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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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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年夜饭

闪烁的烛火间,他的瞳孔深黑如墨,宛如无底的深渊。

珍娘怔了怔,才从其中回过神来。

“大郎君,几年前我阿爹离世,热孝还没除,堂伯便领了族老来我家,指着阿娘,诬赖她私通外男,逼着阿娘自我了断。”

“我阿娘抱着阿爹的牌位,誓死不认他们的指正,但最终也无济于事。”

“我那时小,为了保命,阿娘不得不把阿爹的产业拱手让人,离开时,他们只给我们留了十几两银子。”

“阿娘带着我,先投奔去了舅家,只待了三个月,便被舅家妗娘嫌弃,转投姨娘家,不到一个月又被她婆家人冷言酸语。”

“阿娘骤然丧夫,我又尚不懂事,孤苦伶仃间被人到处驱赶,未得一日安宁。我们母女两个就像阳金河上的浮萍,飘来飘去,没有根基。”

“后来,阿娘带着我,辗转来了阳金,是范姨帮忙辟了房子,租金都未要过一分,过年过节的总不会忘了我们,银子布匹都少不了。阿娘过世后,唐家也未忘了我,并没有将我赶出去,还时时着人看顾着。”

“生而为人,有人为钱财而弃骨肉,有人却念情义而轻铜臭,人品高下立现。”

“大郎君,您是范姨教养长大的孩子,我便是不信你,也会信范姨。”

唐珏当年未离家前,是知道母亲曾收留过一对无处可去的母女,据说曾是母亲闺阁的旧友,只是他当时课业紧要,并未打探过详情,后来他奔赴京都科考,自然再没听过那对儿母女的消息。

今日听珍娘娓娓道来,虽她语气平缓,可也从一字一句中体察到那份不易和艰难。

唐珏扭头看着珍娘,小女娘十五六岁将将及笄的年纪,却有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通畅,

不知怎的,从唐琛顶撞他后,胸腔里那股子憋闷的气,竟这么散了。

“家里可有餐食?我饿了。”

唐珏终于露出从进这个房门后的第一个笑容。

他的唇很薄,轻轻上扬时,勾勒出一个柔和的弧度,原本深邃的眸子中闪烁着光芒,星辰般璀璨。

珍娘看着他,险些移不开眼睛。

“想吃什么?我做给你。”

“都行,我不拘的。”

年关根儿底,家里早早备了些花样,珍娘不了解他的胃口,索性去东厢房拿了白面和肉馅。

肉馅是上午她就酱好的,备了不少,现下天气气温底,多做一些也放不坏,她?了一碗肉馅,舀水和了些面,端到堂屋来包。

“明日除夕,我备着给范姨他们带饺子进去,正好你来了,一家人一个也不少,都能吃到。”

珍娘笑呵呵的,在堂桌上摆开了架势。

唐珏还从没见过包饺子,看着珍娘一手面团一手擀面杖,不几下便出来一个圆圆的面皮,倒有些新奇。

“这是怎么包的?”

珍娘抬眼,看着唐珏手捧着面皮,左颠右摆,完全不知道怎么弄。

“左手捧着面皮,这样子,再盛些肉馅在中间。”

珍娘笑笑,也捡了一个面皮,在他面前演示一番。

“最后这样捏合在一起,稍微用点力,不就成了?”

把包好的饺子在托盘放好,再去看唐珏,见他学着她的样子,放了肉馅在面皮中间,包合的时候,却捏不住了。

左边勉强捏在一起,右边却挤的没了位置。

珍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肉馅放太多了,快弄出一些来吧。”

唐珏手忙脚乱的捏完一个,手也脏了衣服也沾上了白面,鼻梁上都涂了一片。

珍娘忍俊不禁,笑着说:

“大郎君,你还是放着我来吧,君子远庖厨,让你这么包下去,我一锅饺子都成片汤了。”

唐珏悻悻然放下面皮,如此模样看进珍娘眼里,整个人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人气,生动起来。

珍娘手脚麻利,又只他一个人吃,不过半个时辰,饺子就做好了。

她又拌了些往日拿手的小菜,从酒缸里舀了一瓶清酒。

“我家乡那边,年关就兴吃饺子,郎君们还要配上酒,说的是饺子配酒越喝越有。”

“大郎君别嫌弃,虽然不是除夕,也算是年夜饭了。”

珍娘拿了两个酒杯,先给唐珏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满,

“明日除夕,祝大郎君明年事事如意万事随心。”

珍娘仰头,一杯酒尽干。

唐珏看着她,迟迟才端起酒杯,也仰头饮个干净。

冷冽的酒水顺着喉咙下肚,醇厚的酒香顿时溢满唇齿,辛辣的口感过后,竟带着淡淡的回甘。

好喝。

“这是你新酿出的品类?”

唐珏问。

珍娘却掀了掀眼睛,看着他:

“你喝过我的酒?”

自腊八那日见他伴在三皇子身边,她就开始怀疑了,那艘大船日日都叫她去送酒,便是再好酒的人,也不该要那么多。

想来应该是他的缘故。

唐珏晓的她聪敏,浅笑了笑:

“喝过。”

珍娘默了默,给两个人满上酒。

“其实你不用的,我酿酒的手艺在,阿爹临终前把秘方都给了我,不愁没有银子。”

她想说,他其实不必麻烦,辗转了那么多来帮她。他不愿露面,定然是有什么难处,唐家人如今还在牢里,官司到现在没有定论,他又跟在那样一个人身边,一定是很难的。

珍娘不由的又想起那日在大船上,被招去见三皇子的情景,都说伴君如伴虎,伴着那样一个阴晴不定的上司,他又何必给自己多找麻烦?

又饮了一杯,唐珏的嘴角似笑非笑,

这次喝的酒,是珍娘新做的,度数没白酒高,却也醉人,几杯下去,两个人都有些酒意。

借着酒意,珍娘的胆子大了几分:

“大郎君,其实今日你训琛儿的道理,也并非全对。”

唐珏夹了一只饺子,细细的嚼着,满嘴的肉香,是他从未吃过的口味,听她如此说,便抬眼看她。

小女娘白皙的脸蛋,被酒意染的通红,在昏黄的烛光下,潋滟的仿若熟透的苹果。

握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唐珏垂下眸子,浅声回道:

“是吗?”

“你训他不该连累家人,我觉得,觉得不对。”

珍娘看着他,只觉的他俊美的叫她眼晕,面前仿佛隔了层雾,像给他镀了一层柔光。

“家人,什么是家人,家人自然是要依靠的,一个人在外,最大的底气,不就是家人、家人给的么?”

“谈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若、若连这些都不愿给予的话,和、和我阿爹那边的堂伯有、有什么不同?”

“不过是狼心狗肺的豺狼、豺狼。”

“我把、把珠娘当亲弟弟的,亲弟弟被人欺负了,当阿姐的自、自然是要站出来的。”

唐珏听她絮絮叨叨的,头却越来越低,眼皮一睁一合的,越来越撑不住。

明明是醉话,他嘴角的浅笑却始终没有散去。

待他吃完饺子,对面的人已经趴在了堂桌上。

外边的风雪还在下,阳金城好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寒风冷冽,屋内却始终暖意盈然。

虽不舍,他却不得不要离开。

把人轻轻抱起,轻飘飘的,没几两重的摸样。

这一夜,珍娘睡的很是香甜,醒来时甚至都有些遗忘,直到看到桌上摆着的杯盏,才多少回忆起昨晚的场景。

她依稀记得自己并未回屋,怎么会在炕上醒来?

可她醒来时却又躺在炕上,难不成是她喝多了,自己回来的?

珍娘摇摇头,把念头都抛掉脑后,今日除夕,她一会儿还要带珠娘去天牢的。

…………

“我儿进步不小,小小年岁便记住了这许多,为父甚慰。”

唐太傅捋着胡须,和上次见面相比,他的胡须又长了些,这次来珍娘带了把桃木胡梳,他见了很喜欢。

“你二兄该用功了,要不了些日子,琛儿可就超过他了。”

唐夫人也笑的开心,有珍娘关照着,她这段日子已经完全痊愈了。

唐二兄站在一旁垂眼看着幼弟,见他脸上满是得意,并未嫉妒,而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唐叔、范姨先吃饺子吧,等会儿再接着夸他。”

珍娘从食盒里端出煮好的饺子,她还带了酱油和醋,还有其他小菜。

桌子是从狱卒那边借来的,一张等宽的四方桌,在狱房中间支好,摆上碗筷酒盏,便成了一份像样的饭。

唐家人纷纷落座,唐太傅和唐夫人分做一边,唐璟唐琛坐一边,最后给珍娘留了一边。

“我跟琛儿坐一边吧,二郎君坐这里。”

看着个子不小的唐璟和珠娘挤在一边,局促的有些伸不开手,珍娘谦让道。

“你坐,让他们挤着,不碍事。”

范姨一把拉住她,就叫她坐在身边。

唐璟也笑着揽住幼弟的肩膀,

“小弟今日得了阿爹的奖,我得讨教一番,可不能就这么被他比过去。”

珍娘知道推辞不过,这才勉强坐下。

昨日夜里,唐珏问她,为何信他不是那般趋炎附势之人。

她回答她信的是范姨。

其实她没完全说实话。

自从那年跟阿娘来了阳金,唐家人留给她印象最深的,除了重情义外,最让她羡慕的,便是这轻松愉悦的氛围。

唐家人教养儿女,严谨有余宽松有度,对几个孩子既不骄纵又不严苛。

长辈对孩子严厉中带着慈爱,孩子对长辈亲近中带着崇敬。

她最爱的便是唐家的这个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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