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闲言碎语

桃花酿初期工序完成后，剩下的便是时间了，封装好的酒液慢慢的和萃取的桃花精华融合，最后变成香甜可口的桃花酿。

这些事一干完，珍娘便没那么忙了，原来的主顾听说她又有了新品，根本不需要她推荐，直接提前下定，只等着上巳节一到来提酒就行。

如此一来，珍娘每日忙碌最多的便是给定酒的主顾送酒，桃花酒要上巳节前才能开封，如今送的定清酒的多，高度白酒接受度有限，冬天一过定酒的就少了。

因为要外出各处送酒，李月灵还日日来找她可能会跑空，珍娘便把原委告诉她，叫她缓些日子或者迟些再来，可李月灵却极感兴趣，宁肯早上早起半个时辰，也要跟着她一同去。

珍娘告诉她，送酒可不是个轻省活儿，来回走路很费体力，谁知李月灵却拍着她来时乘坐的马车：

“俞姐姐，这有现成的马车，璟哥哥家的，你大胆使唤。”

珍娘跟她争不过，只能顺从她的安排，于是珍娘原本的老主顾们，便见着她日日坐着豪华马车送酒。

有懂行的偷偷算了，珍娘每日卖的那些酒钱，都不够拉车那匹马的饲料钱。

人这一招眼，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一来一往的话头就多，街巷里向来都是这样。

尤其是这每日李月灵都来她这儿，那么招眼的马车停在巷子里，来来去去多少人都能看见。

说什么珍娘有手段、会攀高枝儿、哄的富家小姐（李月灵）五迷三道的这种话都出来了。

这些话原是在水井巷里私下传，谁都知道珍娘是被府官赏了匾额的，如今巴上了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没人敢跑到珍娘耳边嚼舌头。

但架不住传的多了，珍娘最后还是听到了这些话。

别人说三道四的珍娘不在乎，她在这水井巷住了小一年，什么乱七八糟的污话都听过，有些人就是闲时间太长了，不搬弄是非她没事干，根本不值得计较。

但这话是谁跟她说的，就有趣了。

以往这些闲话都是刘娘子，或者巷子里其它几个跟她处的好的，比如水蛋他娘讲给她，但这一阵子她被李月灵霸占着，压根没空出门串门子。

可偏偏跟她说这些的人竟是李月灵。

珍娘听她气呼呼的提起来，都觉得有些不合逻辑。

这些话千不该万不该由李月灵告诉她。

李月灵就算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但也绝不会同巷子里那群闲嘴磕牙的小市民有交际。

这个年代不同阶层间是有生殖隔离的，就算是她，若不是单璟有意，她跟李月灵之间，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交流。

这种街巷里的闲言碎语，能传到她耳朵里正常，传到李月灵耳朵里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俞姐姐，他们这么说你，都不生气的吗？”

李月灵跟着珍娘去送酒，坐在马车里气呼呼的砸凳子：

“说什么你上赶着巴结，呸！明明是我死赖着要来的。”

“要不是我天天死皮赖脸的跑来，俞姐姐才懒得带我玩。”

珍娘收敛心思，不恼反笑：“你快住嘴，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再说，我何时说过不要你来？你日日来我日日高兴的，还日日变着花样给你做好吃的，你别冤枉我。”

李月灵吐吐舌头：“嘻嘻，我知道俞姐姐对我好，所以我更不乐意他们这样说你了。”

珍娘：“这种事都是常见的，不然怎么会管他们叫长舌妇，这些人最爱搬弄是非，跟他们生气可犯不上。”

李月灵噘着嘴：“我生气嘛，听有人这么说你，我就生气。”

“而且我还担心，是不是因为我给你添了麻烦。”

她伸手揪着珍娘的袖子，半撒娇的口气：

“俞姐姐，你不会因为这事，就以后不让我找你玩了吧？”

同样都是和比自己小的孩子相处，珠娘和李月灵的感觉完全不同，珠娘看上去是个女娘，但实际却是个小郎君，虽然他跟珍娘相处亲密，却没有李月灵这种软糯糯的感觉，便是同李月灵这般拉着袖子撒娇，感触也完全不同。

被李月灵圆圆的眼睛盯着，珍娘一时间心被融的提不起来，软糯糯的根本没法心硬。

珍娘笑着摇头：“当然不会。”

李月灵这才放心的吐了口气，“我就知道。”

“早上宜春还劝我，叫我少来找你几次，如今还是我说准了吧，俞姐姐才不是那种人，她定舍不得我。”

后半句李月灵扭向一旁，是对着坐在另一边的宜春说的。

珍娘也顺着看过去，宜春眼神闪烁了一下，嘴角挤出一丝笑意：“小姐，我不也是为了俞娘子好么。”

“你说现在外边传的那么难听，我也怕俞娘子不好做人不是。”

珍娘看着宜春，嘴角含着笑。

珍娘第六感向来敏感，从见宜春第一眼起，她就知道宜春不喜她，虽然她始终不知道这份不喜欢的由来。

只是她与李月灵相交，看的是李月灵本人，而不是她身边侍女的喜恶。宜春喜不喜欢她，与李月灵无关。

她会同李月灵亲近，但自会与宜春保持距离。她不会因李月灵的关系反向讨好，也不会因此就在李月灵耳边说宜春的不是。

那跟巷子里的那些长舌妇有什么区别？

至于宜春在李月灵耳边会不会说些什么，只要没有真的妨碍到什么，她自然不是较真的那种人。

察觉到珍娘的视线，宜春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好似受了委屈似的：“没想到俞娘子如此豁达，确实是我胡乱揣摩，小姐和俞娘子不要见怪。”

李月灵点头：“没有怪你啦，俞姐姐知道你是好意的。”

“我还得谢你提醒，不然我都不知道外边人竟是这么说俞姐姐的。”

“哼，这些人最好别叫我知道是谁。”

李月灵咬着牙气呼呼的，宜春面色却有些不太好看。

珍娘笑笑，什么都没说。

只是她大概知道，那些闲言碎语是谁告诉李月灵的了。

上巳节俗称三月三，是立春后最重要的节日之一，每年这一天男女老幼都会盛装而出，春游踏青、临水宴饮。

在缺少娱乐的年代，过节是普通百姓难得的放松时日，而这天对于珍娘，还有格外的意义。

15岁的生辰，是女娘们及笄的大日子。想起之前唐珏留下的那句话，珍娘心底隐隐带着几分期待。

不过在这之前，已经有人帮她张罗庆生的事情。

自打知道她上巳节过生辰，还是及笄的正日子，任谁都没李月灵来的积极。

珍娘并不想麻烦，奈何根本扛不住李月灵的热情。

“俞姐姐，你就放心好了，我保证给你安排的妥妥的，什么都不用你操心。”

“你就安安稳稳的等着过生辰。”

“这怎么使得？”珍娘还要推辞。

李月灵却笑着搬出大长公主来：“我这些日子，可没少麻烦你，我这性子，阿娘都忍不了，你却一丝嫌弃都没有，我从小到大来阳金那么多次，这是玩的最开心的一回，”

“我爹还说，要不是因为你，我大概也不会陪他这么久，就连大长公主听到消息，都叫我好好谢谢你。”

听她如此说，珍娘知道再拒绝就矫情了，便应了下来。

不过她并不知道，李月灵把她答应的消息，回头便告诉给了单璟。

李月灵为了让珍娘答应，说的话并不作伪，不过她没告诉珍娘，最后真正操办的并不是她而是单璟，她不过是白担了个名儿而已。

时日飞快，三月三上巳节转眼便到。

生辰这天一早，珍娘刚起床，院门就被人给拍的震天响了，李月灵早早的坐车来到她家。

人来了，带着不少东西，后边还跟着好些个人，一来就领着宜春往她屋里闯。

珍娘看着她不明所以，李月灵却信心十足的说：

“俞姐姐，你今日就请好吧。”

说完拉着她往卧房走。

珠娘这时也被吵醒了，揉着眼睛出来看，被一屋子的人吓了一跳。但不等他说话，便一样被人拉住：

“还有这个，一并捯饬了。”

珍娘一旁听了，生怕珠娘男扮女装的事情露馅，刚要往处走，就被李月灵拦在原处：

“你不用管她，有婆子给他梳头穿衣，你今天就一个任务，给我好好当个寿星。”

说完，就见她一挥手，跟她来的那些仆人一下都涌了过来，拆头发的拆头发，洁面的洁面，换衣服的换衣服，即热闹又有条不紊。

珍娘被人团团围在中间，初还要拒绝最后只能放弃抵抗，乖乖的配合她们。

也不知道李月灵从哪请的这些人，手法相当专业，洗脸净面、梳头换衣，一连串的事情操作起来，丝毫不乱。

前后约莫不到半个时辰，珍娘便被收拾好了，点了朱唇花了花钿，还给她由里到外都换了新服。

衣裙也是李月灵带来的，不同样式颜色带了三套，都是上好的料子裁制，做工和样式都是下了功夫的。

李月灵盯着来回比试半晌，最后定了粉色的一套襦裙。

珍娘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装扮，粉颜华服，不比任何一个富家小女娘差，就是当年唐琼出阁前的及笄礼，也不过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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