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学朱夫子姗姗来迟，让新来的柳十弋几人自己找空的位置坐下后，就带着众人开始诵读昨日学习的内容。

义学里是长条的木桌，四个人一桌，每个人一个蒲草编制的蒲团。左边十排是已经学了一年以上的，已经自觉地拿出书本和纸张，默着昨天学过的内容。右边十排是一年内的，正在朱夫子的带领下，摇头晃脑的诵读着。

木桌不算高，但也不矮，起码柳芽坐在蒲团上，就只能堪堪从桌面露出半个头来，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桌面上细小的灰尘，空桌看起来之前没有人打理过。

柳芽小心的从衣襟里拿出一块小手帕，是柳三娘用剩下的布头给她做的。她用手帕细细擦干净桌上的灰尘，才拉着柳十弋的衣袖，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芽芽真棒！”柳十弋也是立马给出回应，同时竖起大拇指给她。

柳芽也立马笑出一口白色的小米牙。

从布包里依次把书本和笔墨纸砚摆好，听着前面诵读着的“龙师火帝，鸟官人皇。始制文字，乃服衣裳……”

默默拿出《千字文》，帮柳山和柳芽翻开书籍让他们自己先看着后，柳十弋和柳榆跟着摇头晃脑的诵读。

朱夫子的教学是很传统的教学方式，就是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所以并未跟学子们讲解文义，而是带着他们一遍遍诵读，直至背诵。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接。”带着学子们诵读半个时辰后，朱夫子开始了学子们最害怕的环节，抽背！

朱夫子手持一根半指宽的竹鞭，指在谁面前，就由他来接背，学子们都缩着脑袋，小心翼翼又紧张的盯着竹鞭，生怕指向了自己。

“云，云腾致雨，霜，霜结为霜。”被指的学子站起身，战战兢兢的接道。

“嗯？”朱夫子看向他，“伸手。”

“啪”的一声，竹鞭抽在手心，很响的一声，仿佛打在所有学子的心上，除了被打的那位学子抽搐了一下，其他学子也都下意识跟着抽了一下。

柳十弋几人也惊讶的瞪大了双眼，靠，这个时代上学，是要打手心的！危险！

学子捂着被抽得红通通的手心被朱夫子赶到后面罚站，剩下的学子立马绷紧了神经，翻着书默念着。

两个时辰的课上下来，几乎没有几个人的手是完好的。

不过徐月升徐月礼两兄弟看得出来学得不错，夫子连抽了三题都答对了，朱夫子紧皱的眉头都松开了，温和的让两人坐下。一看就是夫子的得意学生。

柳十弋四人因为今天刚来，逃过一劫，不过明天开始，夫子就要一视同仁了。柳十弋也收起了原本的轻松心态，认真的跟着朱夫子学今天的新课程。

认真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两个时辰的课一转眼就到了下学时间，考虑到课上的情况，柳十弋交代柳榆照看着柳山和柳芽，自己追着已经收起书本，正往外走的朱夫子跑去。

“夫子请留步。”柳十弋对着朱夫子鞠了一躬。

“你是今天新来的？”朱夫子停下脚步，看向柳十弋。

“是，学生柳十弋，家中兄妹四人，柳榆，柳山，还有柳芽，府尹大人宽厚，知晓我们兄妹四人相依为命，特许我们来义学，今天第一天来。”

“嗯，此事我前几天已知晓，既来了，就好好学，不要辜负了府尹大人一番心意。”朱夫子点点头，说道。

“是，学生知晓，必当竭尽全力。”柳十弋再拜道，“只是夫子，我弟弟柳山，妹妹柳芽，因患口疾，还在治疗，后面如有诵读一类，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望夫子多多体谅包涵。”

“吾已知晓。”朱夫子微微颔首，又看向弯腰恳求的柳十弋，小小少年，弯着腰此刻显得更加小小一团，朱夫子忍不住心软了一瞬，“勤能补拙，虽有缺憾，但不可轻言放弃。”

“是，学生定会带着弟弟妹妹们课后勤加练习，跟上进度。”柳十弋感激的拜谢朱夫子。

结束上午的课程后，柳十弋带着三人先回到小院，把布包妥帖的放好，再背着背篓往灰坑赶去。

到叶老大夫家的时候，已经是午时后了。叶老先生细细问了去义学的情况，又让柳山边扎针，边给他念今天学的内容，柳山念得磕磕绊绊，柳芽在旁边给他举着书本。

柳榆和柳十弋照常在给叶老先生收拾药材，边听着柳山念书的声音，午后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又带着点灼热，不过柳十弋觉得，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

傍晚回去后，柳十弋带着柳芽去收鸡蛋壳，柳榆在家里带着柳山继续背书，等柳十弋回来，他俩去清洗鸡蛋壳，柳十弋就带着柳芽，趁着夕阳，用柳枝在地上写着今天刚学的几个字。

柳十弋不想浪费纸张，所以跟柳榆他们商量过，先用柳枝写熟练了，再写在纸张上。

柳十弋以前也没有用过毛笔，所以就算用柳枝写熟悉了，但提起毛笔的时候，手腕也在轻轻抖动，笔尖不小心在纸上留下了一点墨迹，柳十弋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笔尖，柳榆在他旁边轻声指点着，他在叶老先生那边，曾听叶老先生指点过，也帮着写过几个字，虽然不好看，但好歹算摸过笔了。

四人的第一张大字写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怕光线不好坏了眼睛，练了一张后，柳十弋就不同意他们再写了，催着三人去洗漱休息。

第二天天蒙蒙亮，又开始了上学，去灰坑，给叶老大夫帮忙，收鸡蛋壳，背书练字的重复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