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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始于彼方非此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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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裕自认为他的口才在剑阁之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这一番话语给自己说的兴致激昂,但这位尊者听得八风不动,连个多余眼神都无。

时间过去良久,周裕从镇定自若到坐立难安,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在什么地方得罪人了,偏生有一又有二的折腾自己。

软刀子最是磨人,这比师尊知道他闯祸后怒发冲冠的样子可怕多了,下次出门前定要用问天运势大全算一算才好!

不禁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师姐,温扇羽看他的样子不免失笑,也觉得等候有些久,回以周裕拊循眼神,轻声开口:

“……尊者?”

如同向静水中扔入小石子,溅起一丝波澜,将沉默的人惊动。

江兰弦从沉思中回神,见面前两人神情各异,方想起现在的情况来,

“抱歉,我苏醒不久,灵识尚未全部恢复,时不时便会进入冥想,”他解释道,想了想又夸了一句周裕:“你说得很好,多谢。”

周裕受宠若惊,连忙摆手表示不敢当,关切询问道:“您受伤了吗?我和集月峰的师姐关系可好啦,需要什么灵药尽管和我说,都能弄来,”

“周师弟。”温扇羽柳眉微皱,轻声制止住他的话。

只有渡劫期以上方能称为尊者,此等境界在修真界中已属于傲视群雄的地位,他们的动静安危系天道有关,属于重中之重,岂是可以随意打听的。

因着一些缘故,周裕累年未尝独自下山历练过,派中风气又偏随意,看不惯打一架便是,所以一些修真界默认的规矩对他而言,一时半刻还真未忆起。

剑阁之中不在意这些,若是寻常的时候,问了就问了,但江兰弦是太上长老特意叮嘱过的友人,可不能给他留下任何不愉的印象。

被师姐这一打断,周裕方才反应过来,呐呐不语。

江兰弦对这些无甚忌讳,所以并未觉得冒犯,看她一言一行小心翼翼的样子,也知怕是应暄说了些什么。

这大半日的经历,他已大概了解剑阁的样子,心感甚慰,对这些小辈也多了些好感:

“无妨,我从前遇上了一些事致使重伤,前不久还半昏半醒,被你们长老带回来后又昏迷,今日才恢复清醒,也算是大难不死了。”

他虽仍是用冷淡神色对自己调侃一句,但声音却柔和些许,多了点人情味。

温扇羽笑道:“那您这是必有后福。”

一坐便是半晌,黄昏不知不觉已至,君山的飞雪从零星几点逐渐到漫天纷飞,能见远方覆满银霜。

结界几乎将这一片天地隔绝,护山大阵笼罩下的剑阁不受丝毫寒意侵袭,气候舒适。

此时正值暮春,这样大的雪也是少见。

循他视线看去,温扇羽道:

“因着君山位于北部,孟春时节天寒地冻冰封雪盖,修为低些的弟子都撑不住,因此除特殊时期外护山大阵往常只在那时打开。但前段日子突如其来一场大雪,为护住那些灵植灵药,才又开结界,看这样子一时半刻这雪还停不了。”

周裕道:“往年咱们这儿倒也会下,但如这般大的还真是少见。”

江兰弦伸出葱白如玉的手,万里重山之外,一片雪花无声无息的穿过结界落在指尖,化成水痕滴落。

“为何会出现这般情况,可找人算过?”

温扇羽说:“四时轮转,季候无常也是时有的事,若有异常问天应会告知。不过结界一开,山中恒暖,弟子都有些惫懒了,惹得晏长老不高兴呢。”

太阳被遮挡,光线开始黯淡,于是她道:“想必尊者坐了半日也有些疲乏,近日还是多修养为好,太上长老临行前已将戈阳峰的禁制打开,您可直接用灵力飞上去,就不必再走那石道了。”

为锻炼弟子韧性,剑阁寻常不可御剑,上山下山只能走路,尤其一些峰的路陡峭坎坷,难走得很,但他们经年累月倒也习惯了。

“唉?那就是说我也能上去?”周裕眼睛一亮,兴致勃勃的问道。

温扇羽笑意盈盈,温婉道:“我不敢说,但你可以试一试,想必其他人会很感谢你的。”

她从袖中拿出两块玉佩放在桌上,一块绕了两圈红绳编织成复杂的结,另一块坠着天青色的流苏,琼琚中都有用漆金刻下的剑阁二字。

这两字与论道台三字明显可见出自同一人之手,只是更为飘逸苍劲。

“这是剑阁玉珏,带着它才可出入派内各地,平常也能传音用,您有什么需要可以用它和我联系,但需要放一点灵力在我的玉珏中。”

周裕伸头细看,瞧出几处和他们的不同地方,漆金较之更新,刻字也不是他们一模一样的,心道这不会是太上长老亲手做的吧,跃跃欲试想要上手摸两把,但还是克制住了。

于是在一旁点头,又解释几句:“尊者,这东西作用可多了,主要就是传音,他有两种传音方式,一个是两人之间的,需要彼此的玉珏之中存在对方的灵力作标记。您也给我留一道灵力吧,有事也方便。”

他说着从腰间取下自己的玉珏放在旁边:“另一个是剑阁内部传音,就是所有拥有玉珏的人都能接收到消息,只需用灵力注之,就能看见,而且还不会暴露自己,但这条只能作用于比自己修为低的。据说枢机最新的机关术已经把这一条改良了,想必不用多久我们便能用上了!”

“枢机?”江兰弦注意到这个门派,名字很陌生。

弄的这些东西倒是有趣,其中奇思妙想与一个故人有几分相似。

周裕“嗯?”了一声问:“您不知道吗?”

江兰弦摇头:“我只知天枢。”

这下子温扇羽和周裕一同诧异,看来这位尊者必定是有六七百年不曾出来过了,否则怎么会天枢都没有听过,要知道即使是那些小门派小城镇都会有一两件天枢出品的物什。

温扇羽道:“平鹿大劫后,无相命尊陨落,天枢内乱,在七百年前分裂为问天和枢机二派,问天继承天枢所行之道,修行紫微斗数,承问天算命一脉。枢机则开辟各类机关造物,所造各种傀儡机关一经问世,在修真界中供不应求,短短百年就成为修真界七大门派之一。”

江兰弦道:“你们可知枢机掌门名号为何?”

“道号栖江尊者,”周裕说,顺道想起一个流言:“不过曾经有传闻说他非人族,但具体怎样我们也不知。”

“太上长老和栖江尊者关系甚好,所以有什么新的东西我们剑阁一定会是第二个拿到的,第一个是他们枢机自己”周裕打了个趣,指着玉珏道:

“这东西造价不菲,所以其余六大门派中只有剑阁和丹鼎有,丹鼎是真的有钱,要不是有长老这层关系,我们怕是也买不起。”

“缘故是这般。”江兰弦将手放在玉珏上,灵力从指间探出顺着纹路流淌,内部灵阵诸多,构造复杂。

玉珏亮起温润光泽,此时其中正飞快闪过一大串消息,大多是讨论先前一事的。

若不是玉珏不能留影,想必他的容貌此时已经传遍剑阁了。

怪不得应暄要将此事交给温扇羽,就只有她在同门一次又一次丢脸的时候仍能以平常心对待吧。

温扇羽面不改色,心想这次回去就让执法堂准备一次大考,让这群小弟子整日这么悠闲。

江兰弦起身,“我沉睡许久,醒来已沧海桑田,变化如此陌生了。”

温扇羽笑道:“修真无岁月,曾经还有修士闭关数年,出关后门派都在洪流中没了踪迹,一看,原来已过千年。这条路,时间太长。”

是啊,时间太长了……

.

“据说近日有抽考,不知有哪几位天选之子会被抽到,开始积德。”

“现在开始是不是迟了些,据说名单已经定下了。”

“是这样的,我只能说前段时日在论道台凑热闹的全都榜上有名,恭喜。”

“嘿嘿,还好那天我在外有事,原本还捣胸顿足觉得错过太可惜,现在看,真是逃过一劫。”

“啧,幸灾乐祸什么呢,没看见才是你们的损失!不过我好像有听到戈阳峰的禁制解了,有无力士能前去一探究竟?”

“即使被抽考,我也不后悔。不过你确定不是偷听的吗?”

“哇,那真的解了吗?重金收购戈阳峰上任何东西,让我沾沾太上长老的气运吧!”

“真的有人敢去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在何时都适用。不过真的要这么光明正大的说这个吗?被长老们看见就完了。”

“放心啦,各位尊者日理万机,不会看这些小事的,我也求一个,用丹鼎的五雷符换!”

“我也想要。”

“……”

“以上全部,行灵课时使用玉珏不听课,肆意讨论不良行为,一日内去执法堂登记,准备考校。——执法堂晏瑾”

“……???我错了晏长老!”

.

戈阳峰上,屋前摆放了一张躺椅,江兰弦半躺在柔软靠垫上,手中拿着一本《修真大事记》在观看。

晌午阳光下他的面容白皙,纤长睫羽在眼下打下一片阴影,遮住了清透的眼眸。

长发松松挽起,玉珏系在腰间,垂坠在地的袖袍闪烁几缕银线的微光。

他看的认真入迷,手边还累着一摞书,从正史传记到乡野杂谈,甚至还有一本佛经。

“尊者!”

周裕提着一盒从集月峰上拿来的膳肴大摇大摆上山,人未到声先到,看着这一幕几乎要忍不住拿出留影石。

听见来人动静,江兰弦瞥去一眼,直起身将书籍放至一旁,

“你来了,今日有何处不懂吗?”

自他醒后在这儿已经待了半月有余,甚少去其他地方,怕他沉闷,周裕和温扇羽二人时常会来看他,最开始时周裕较为拘谨,也不敢说什么。

直至一次江兰弦点拨了他修炼的一些问题,周裕试了后果真效果很好,之后便来的频繁了些,到后来都无需温扇羽一起,自己就殷勤往这儿跑,行事逐渐变回自己本身的性子。

这可是大腿啊,此时不抱等待何时?他美滋滋的想。

“没有没有,您先前的说的我还没彻底弄明白,今日来是给您送东西的。”他指了指手中的盒子。

“这可是集月峰峰主亲传弟子的手艺,自从照礼长老失踪后师姐就甚少出手,这可是我求了好久才求到的,味道真的是一绝。”

他打开食盒,上下共有两层,各装一碟精致的点心,花样不同,香气扑鼻。

见他一脸骄傲,江兰弦伸手捏了一块花朵状的放进嘴中,入口醇绵,甜而不腻,灵植的药味完全融入其中,一点苦涩都无,咽下去后灵力顺着四肢经脉流淌,温暖舒畅。

他点头表示不错,周裕喜笑颜开,在一旁坐下,讲起了今日发生的趣事:

“您看玉珏了吗?几名弟子被罚参加考校了,让他们幸灾乐祸,哼哼。”

“为何?”江兰弦自然的接下话题。

周裕道:“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爬戈阳峰,还想偷东西,真是的,做坏事也不知道收敛些,就这么直接在玉珏中说出来,我都不敢这么狂妄!还有人说长老们不看玉珏,谁说的?他们都逮到弟子不知凡几,我都怀疑这些人是不是执法堂来钓鱼的!”

戈阳峰禁制已解一事虽然并未外传,但这么些日子定是会被一些人发现的,剑阁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只是近期巡查更严了些,毕竟许多弟子心性不稳,万一不小心弄了差错就不好了。

这几人直愣愣的撞上去,不抓他们抓谁?

周裕毫不留情的嘲笑,“还是被我师尊逮到的,让他们去执法堂记名,哈哈哈,这下可有的受了!”

他作为剑阁之中被晏长老最为关照的人,见别人被抓比自己受罚还要开心。

“别忘了,你也要参加此次校考,这次准备如何受惩罚呀?”一道温和女声从身后响起,温扇羽不知何时也来了。

周裕在剑阁中最出名的一点就是无论大考小考无一通过,倒也不是他实力的问题,每一次考核前他都会突破一层修为,而剑阁校考各个境界难度不同,刚突破就开考,也无怪他失败了。

故而每逢此时弟子们都会离他远点,以免沾了霉运。

周裕一撇嘴,苦着一张脸道:“师姐,你就别打趣我了,这段时间我修为又有所精进,师尊知道了一定会给我的考校难度翻上一番,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人家突破都是好事,怎么一到我,永远都感受不到这种喜悦。话说你真的不能带上我吗?”

“我是去办正事,又不是玩赏,你能帮上我什么吗?”她说着将怀中抱着的一本书递给对江兰弦:

“尊者,这是万卷阁中《大楚礼法记表》的抄录本,我问了论道台的先生,原书在大楚覆灭后就丢失了,这一本是后来人整合的,内容恐有错漏。”

他接过,轻声道了句谢,摩挲包裹精细的封面,翻开,书页用纸厚实有韧劲,一行行文字轻跃其上,重现这个曾经昙花一现却繁华的王朝。

这边周裕听她居然没有像往常一般直接拒绝,那就真的有转机!

顿时喜上眉梢,几步挪过去,拽着她的衣袖黏糊道:“师姐,你还不了解我嘛,我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做,上能战邪修清怨鬼,下能暖床叠被,你就带上我吧,求求你了~”

温扇羽嫌弃的推开他,“谁要你暖床,这事可不是我说了算?”

“啊?”正当周裕疑惑,便听她道:

“尊者,我想请您一道块去。”

江兰弦看她,示意继续说。

“我出生枫城,为城主养女,枫城百姓世代信仰枫神,城中有一四千年古枫树,我们都认为他是神在世上的化身,前段时间问天算出枫树不知为何散出大量信仰之力,吸引诸多修者前去,身为枫城子民,我要回去守护它。”

“那,为何要我去?”

温扇羽盈盈一笑,柔和道:“恰逢三日后便是三十年一度的祈神节,这是枫城最重要的节日,场面盛大,万人空巷,我想您这么多年不问世事,正好趁此机会去看看也不错,我和周裕与您一道。当然,也是想借一借您的力。”

她语气真挚,因果缘由说的清清楚楚,半点做不得假。

江兰弦淡淡地看着她,半晌,颔首回应: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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