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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迪布克之盒(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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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剑出鞘半掌宽,便再难移动半分。

早有准备的安特握住伊瑟的手腕,制止了他拔剑的动作。

伊瑟嗤笑一声,冰蓝色的眼睛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一脸严肃的金发少年。

安特稍一用力,长剑落回剑鞘,发出铁振嗡鸣声。接着,肩膀一撞,将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男人顶在墙壁上。

“你……”安特微微皱起眉头,难掩惊讶,感觉对方弱得有些虚假,分明第一次见面时,手掌的力度令他难以挣脱。

西伯恩笑了起来,似乎根本不把刚刚的突发情况放在眼里。

“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伊瑟,你看到我还是这么激动啊?”

伊瑟难受地就着安特抵住他的肩膀将头靠了上去,头顶细软的发旋摩擦着安特的领口,令少年有些局促。

“过去的十年,我没有一秒,不想杀掉你。”伊瑟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脸上却还带着冷冰冰的笑容。

“住口!”这种冒犯主教的言语让安特有些气愤,他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长剑,伊瑟猛地抬头看向他,两人几乎是脸贴着脸地对视。

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湿润,眼圈泛红,就好像一个伤心的人类那样,震惊失望,如果不是可怕的瞳孔正跟着起伏的情绪一缩一张,安特就要被迷惑过去。

“放开他。”主教及时开口,冲安特摆摆手。安特犹豫了一下,低头退到主教身后。

“伊瑟,你帮这孩子辨认一个法阵,也可以得到一个暂时从这里出去的机会,你不想出去透透气吗?说不定,你能趁此跑掉呢。”

安特心里一跳,无奈极了,主教有的时候太喜欢开玩笑,趁机逃跑这种事也是可以说的吗?

“真是一个好交易。”伊瑟勾起嘴角笑道,轻蔑地瞥了西伯恩一眼,“看来你墙上画满的【天平】也不是毫无用处。”

“天平”这个词的发音缓慢古典,很难不引起安特的注意。

西伯恩眯起眼睛,不动声色。

“成交。”伊瑟不想再和这个狡猾的老人多说一句话,抬起右手,看着安特将手铐一头铐在他的手上,另一头铐在自己手上,然后微微提起长袍,大步向楼梯走去。

安特紧跟其后,手腕被拽得紧紧的,满眼是翻飞的浅金色长发,奇异的花香海浪般扑鼻,令他有些局促。

大门打开的时候,刺目的光照了进来,安特眯上眼睛,下意识地伸出手挡在伊瑟的眼前。

“他又不是人类。”跟在身后的西伯恩笑道,听上去还是那么慈祥。

安特看向伊瑟,果然,那双好看的眼眸像玻璃珠一样,面对强光一眨不眨,透过自己手掌的橙红色的光落在伊瑟英俊立体的五官上,是光与影的杰作。

安特将手放下来,没有说话。

西伯恩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又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走开了,留下两个还不是很熟悉的人站在秋天的午后阳光里。

安特轻轻拉了拉手上锁着的手铐,语气轻缓:“莱特先生,我们走吧。”

伊瑟跟着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手上的铁链再次拉紧,安特回过头,没有半点脾气,反而打量起来眼前的男人。

不论是那头浅金色长发,还是精致的脸庞,亦或是修长的身形和白得刺眼的长袍,在人群中都显眼得过分。

“走吧,先去我的休息室,给您找件斗篷和一双鞋子。”安特的目光落在伊瑟长袍下面赤着的双脚,又觉得失礼一般快速移开视线。

从地牢出来的路并不干净,上面沾着碎石与稻草,还有几道口子,安特猜想是方才夺剑时,自己的铁靴子卡住了对方脚步划伤的。

伊瑟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仰着头看着天空出神。

安特跟着他的视线抬头,秋日的天空一如十年前他在废墟里抬头望见的那样,蓝得令人生畏,干净得令人怅然。

他们的影子在明媚的阳光下,融合成小小一团,缩在脚下。

这时一只洁白的飞鸟掠过,在两人的瞳孔里投下一片阴影,又鸣叫着飞远。

他们谁也不知道,往后一生求而不得的自由,竟都凝聚在此刻见到的这只飞鸟的影子里。

……

西伯恩严格来说并不是一个优秀的魔法师,他在城中使用的魔法虽然威力巨大,但大部分都是需要法阵辅助的。

因而安特在西伯恩的书房看过很多法阵基础的书籍,自己也很感兴趣,恰好体内有微弱的魔力流动可以学习。

只是职业上的高机动性,注定了他更偏向于可以虚空画阵的简单魔法——有些人不管这个叫法阵,而是称呼为法印。

在他的印象里,法阵应当是规整、对称,看上去极具美感与神圣意味。

然而河边这个法阵却打破了安特的认知,它扭曲丑陋,像是一滩炸开在土地上的粘稠墨水,哪怕是毫无基础知识的普通人一眼也可以看出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难怪主教大人不认识……”弗热被上面凛冽的邪气震到,喃喃道。

“确实不应该是他认识的。”伊瑟语气有些嘲讽,长发简单编了几道收拢在斗篷之下,垂下几缕发丝,容貌被阴影遮盖。

安特没由来地想起地牢天花板上刻着的符文,给他的感觉和这个法阵很像,都是邪气且绝望的,那些符文听说就是主教大人亲自雕刻的。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弗热却忍受不了有人讽刺主教,上前一步,身上的铠甲发出铁与铁碰撞的声音:“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特抬手抵在他胸口,穿着骑士训练服的金发少年整个人比弗热看上去小上一圈,但是口气确实不容置疑的:“退后,弗热。不要招惹他。”

弗热不服气地抿着嘴,听从指令后退一步偏过头,这是多次战斗后得出的经验,只有听从安特指挥预警的人,才能活着从群兽环伺的魔兽山脉中走出来。

伊瑟也没有和小朋友较真的心情,反倒是安特一边阻止弗热,一边又将手铐在手上缠了一圈,轻轻拉了拉,这个似乎在哄他的举动令他有些想笑。

他蹲下身子,仔细查看法阵:“这是先用工具在地上刻出凹陷,然后浇筑混着血液的墨水写就的。现在液体完全干了,应该是仪式结束了。”

安特也跟着蹲下,果然构成法阵的沟槽里有一层暗红色的干皮,薄薄的很脆,部分地方碎成了褐色的粉末。

“法阵还是完整的,应该庆幸,若是接近的时候里面正好有足够的血液,那可能又要多一群变异的疯人。你看那里。”

伊瑟指着法阵正前方地面上留下的一个方形的痕迹,看上去那里曾经放过一个不轻的方盒子形的东西。

“所以这是什么法阵?”安特不知道这个和他们调查的事有什么关系,忍不住追问。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都屏住呼吸,等待着答案。

伊瑟站起身,浅笑着拍拍斗篷上的灰尘,抬头看向地势较高的苦城中心广场的位置,那里正张灯结彩,人来人往,与河边阴暗肃杀,铁甲骑士围了一圈的压抑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那里好热闹,是有什么活动吗?”伊瑟眨眨漂亮的眼睛,好整以暇地开口。

安特知道他的意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感觉有些恼火:“是苦城的庆典。等我们把手头的案子处理完了,你有三天自由时间,想去哪里都可以,现在还是先做正事。”

“可是庆典一年一次,错过了今晚,就要等明年了。我现在告诉你的话,你一定会马不停蹄把我送回地牢去。等你解决,不知道又要多久。”伊瑟不听这一套,十年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又是有求于他,哪能这么简单就回去。

安特被说中了想法,脸微微发烫,不过好在夜色遮掩之下,旁人看不出来。

“你真的不是在添乱吗?”弗热有些接受不了,一支骑士小队都在这里待命,关键人物竟然要去逛庆典。

“好。”安特沉声道,稚嫩年轻的脸庞上表情有些冷硬:“但仅限今晚。十二点一过,你就告诉我结论,这次我不接受任何借口。”

这个案子拖延了快一个月了,毫无进展,若伊瑟真能给出有用的线索,一个晚上的时间也可以忍受。

安特转头面向其他骑士:“留下几个人在这里,不要让普通人接近,剩下的去庆典场地,今天人多,巡逻缺少人手。”末了,还不忘嘱托弗热:“你注意看看参加庆典的人群中有没有上次碰见的威斯之塔的人,他或许知道些什么。”

弗热有些不高兴,还是听话地点点头。

“好了,解散!辛苦各位了!”安特拍拍手,朗声道。骑士们依言分成两部分,各自离开。

“我们也走吧,希望你遵守承诺。”安特冲伊瑟偏了偏头,沿着山体上的石阶向上走去。

下山的时候还是黄昏,此时夜幕西沉,山路变得难以辨认,走起来崎岖坎坷。

伊瑟又一次脚底打滑,绊倒在石阶上,手上的手铐猛地勒紧,安特被拽得上身一个摇晃,底盘依旧稳稳的,无奈地回头。

之前地牢里的跌倒可以看作是故意的,目的是混肴他的视线夺剑,那这几次算什么?

伊瑟斗篷下摆沾得都是泥土,这时候都有点顾不上掸去,呼吸有些紊乱,他仰起头,露出一个苦笑,还不忘揶揄:“真是坏心眼的人,嘴上不说,闷头走得飞快,是在报复我吗?”

借着林间的月光,可以看见他的鼻头渗出的细细汗珠,冰蓝色的眸子里也有一丝委屈。

安特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确定他不是装的,垂眸转回身子,又要接着走。

他现在知道西伯恩为什么放心让他一个人看着伊瑟了,难道没有魔力的魔法师身体竟然这么孱弱吗?

伊瑟见他不为所动,叹了口气,提起脏兮兮的斗篷下摆,跟着上了一级台阶,上面湿滑的苔藓让他又摇晃了一下,还没站稳,手腕突然被一个温热有力的手掌紧紧握住,铁链绕了几圈隔在两人的皮肤之间,指腹带着粗糙的一层薄茧,与长期的握剑和骑马有关。

“小心脚下。”安特低低的声音传来,严肃的同时也带着少年的青涩,细听来还有几分局促。

安特没有回头,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柔柔的月光投下来,为他的蓬松金发镀上一层银边,碎发中露出的耳朵微微泛红。

伊瑟无声地抿嘴笑了笑,竟然罕见地没有开口调侃,而是反手握了上去。

安特立刻用力将他拉到身边,一直到爬上山坡,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说话,手紧紧地握着,没有再摔倒或者打滑。

上了山坡,庆典的景象一览无余。

平日里破败萧条的苦城此时灯火通明,人来人往,长长的街道上挤满了商贩,广场的几个角落都搭上了戏台,马戏团。人们穿行其中,手上拿着美食与玩具,脸上的笑容舒心又惬意。

就好像盛放的烟花,一年绚烂这么一个晚上。

“我第一次来到人类的世界,就是庆典这天……”伊瑟轻声说道,眼里是怀念与说不出来的如同火焰燃烧的情绪。

难怪他不愿意错过……安特心里自动为他找好了借口,甚至在他这落寞的语气中感到有些难过,他对伊瑟坦言自己非人类的举动也很震惊,以至于忘记了松开拉着的手。

伊瑟眯起眼睛,似乎回想起二十年前,选择了人类躯体的自己蜷缩在秋日寒冷的夜晚里,扬着头愣愣地看着灯火通明,如同仙境的集市,火光映在他冰蓝色的眼眸中,好像燃烧的流星坠在一望无际的冰原上。

他就是在那时候遇见了西伯恩,还是一个本堂神父的贫穷的西伯恩,对方伸出手扶起了不会人类语言的他,胸口的银白十字架摇晃着——现在的西伯恩已经很久没有佩戴过十字架了。

“你喜欢庆典吗……”安特严肃的脸上也带了一丝笑意,语气不自觉地放柔。他也回想起了自己短暂的童年。

“我有时在想……”伊瑟的声音几乎要消融在夜色里,在欢闹的气氛里格格不入。

安特转头看向他,脸上的笑容正要绽放,伊瑟的声音却冰凉残酷,如同浇下的一盆冷水。

“如果那天不是庆典,我就不会困在这里。”

冰蓝色的眼眸滑向两人拉着的手。

安特触电似的松开,后知后觉,因为频繁地拉紧扯拽,伊瑟手腕上系着手铐的地方都破了一片,在石膏般苍白的皮肤上十分显眼。

作者有话要说:伊瑟:工作暂停,先逛庆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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