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羽卿收回思绪，开始盘算下一步的计划。

现在的情况复杂，她盘算到皇城的爪牙已经安设在她们身边，太子谭懿现刻意伪装出俘虏被捕，现在唯一能率兵抗战的只有她。

若她出现闪失，便会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她烦躁地用食指敲打着桌面，合上双眼，回想起昨天夜里遇到的女子，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即使遮蔽了眼眸，但面容上的一撇一捺都勾人心弦，似乎确信了她并不会下死手。

她轻揉太阳穴，睁开疲惫的双眼，洛羽卿垂眸扫视着屋内的情况，母妃似乎看出了她的烦心事，端着汤缓缓向她走来。

热腾腾的汤被放在洛羽卿的手旁边，洛夫人将手搭在洛羽卿的手掌大，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抚说：“阿洛，事已至此，应当以大局为重。娘亲不能陪你一辈子，只愿你平安喜乐。”

洛羽卿挤出一点笑容，明明是母妃遭人暗杀，被害失去孩子，现在又被天下称为已故之人，被留在她的寝宫中不能离开，却反过来安慰，她苦笑了一下。

她抬眸附在娘亲的手背上，眼眸中划过一丝波澜，但很快就沉淀下来，浅笑点头。

待洛夫人走后，她从桌下暗格中取出信件，近日来与皇城插眼交际频繁，很难不会被怀疑，她得想一个一石二鸟的机会，无意间将下颚耷拉在手背上。

望着面前平整的地板，合上眼，陷入记忆的漩涡中，酸涩感染上心间，她模糊不清前面的事物。

枯叶落在脚边，叶皖绾停下脚步，垂眸看着地上稀碎的残叶，再往前看，是被砍倒在地的竹杆。

叶皖绾下意识挠了挠自己的脖子后面，她感觉到有东西扎入她的肌肤里，但是在她接触到那部位的时候，痛感消失了。

她环顾四周只有面前的萧冉冉最有可能对自己下手，但对方的注意力不在自己，叶皖绾缓缓靠近萧冉冉。

走到萧冉冉的身旁行礼问好，萧冉冉不屑地上下打量着她，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裸露的脖颈处，她伸手想要去触碰，叶皖绾率先避开。

她紧张地捂住脖颈处，警惕地看着对方，哪怕是昨晚共度春宵，但是她顶着的可是将军的脸。

萧冉冉看出了她的警惕，默默地将手收了回来，可是双眼一直死死盯着她的脖子，叶皖绾心虚地说：“军师，在这里干什么？”

“无事，在屋内呆久了，剑钝了。”

两个人一台戏，叶皖绾避开目光抢先一步离开，萧冉冉目送她一点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内，缓缓抬起手，看着指甲在手心留下的痕迹。

额头上微微冒出冷汗，她像是松了一口气，剑刃落下，与冰冷的地面产生了激烈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萧冉冉单手撑在竹木上，死死拽住衣领，大口喘气，911系统发出轻蔑地笑声，挑衅地说：“我要是你，就应该把碍事的东西统统铲除。”

“是嘛……那你真是自以为是了。”

她苦笑着，视线逐渐模糊起来，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萧冉冉吐出一口血，直接跪在寒凉的草地上。

911系统朝天大笑，玩弄地用手挑起萧冉冉的下颚，噗呲一声后，直接给萧冉冉甩了一巴掌。

响亮的耳光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火辣辣的疼痛感，萧冉冉感觉到意识似乎清晰了一点，轻蔑地笑着，话语卡在喉咙里还没有说出来，911系统又扇了她一巴掌。

“啧，我怎么摊上你这种窝囊。”

出门前编织好的发型，现在早已经凌乱不堪，萧冉冉耷拉着脑袋，眼眶中的泪珠徘徊不定，嘴角的鲜血一点点润红了她的衣裳。

秀发遮蔽了她部分的视线，萧冉冉只能感受到胸口传来一阵阵的疼痛，无能为力地半撑在地上，仰起头看着高位者。

为什么她会这么不幸？为什么，偏偏还是她。

萧冉冉一遍遍质问自己，本以为穿越到这本书中，对她来说是一件太大的好事，但很可惜，她没有这个福气。

她晕倒在地，金钗撞击到石板，雪花怜悯地紧贴她的脸颊，寒冷与痛苦交织，视线再一次模糊。

好累……好辛苦……好想……姐姐……

叶皖绾没走多久，她不放心萧冉冉，回忆起刚刚见到军师的样子，像是长期受到惊吓导致血色惨白，无力却强撑。

她迅速调头回去，看到的一幕是萧冉冉昏迷不醒，头发张扬散落一地，裙摆沾染了鲜血，叶皖绾快步向前将萧冉冉抱起往府中赶。

洛羽卿询问叶皖绾发生了什么，但叶皖绾的回答让她陷入沉思。

反常的行为，让人捉摸不透，像是傀儡玩具。

但是将这些词用在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她会觉得叶皖绾在跟她开玩笑，而叶皖绾却是一本正经地告诉她事情的经过。

叶皖绾垂眸看着躺在床上的萧冉冉，深呼吸一口气，将那晚的事情告诉了洛羽卿。

听完全部事情经过的洛羽卿毛孔悚然，她不敢相信萧冉冉居然会这么做。

她是不愿意相信的，但是当叶皖绾将衣物一点点褪去，裸露出肌肤上的痕迹，她止住了话语，干涩地抖动了一下喉咙。

洛羽卿现在不得不相信叶皖绾所说的一切事情，她瞥了一眼还在昏迷的萧冉冉，轻拍叶皖绾的肩膀，叹了一口气说：“时机未到，她还有用处。一切结束后，会按照军规处置她。”

叶皖绾点点头，没有答复洛羽卿，担忧地瞟了一眼萧冉冉后，迅速收回目光，恭送洛羽卿离开。

灯火通明的屋内，烟雾缭绕，林白榆无神地耷拉着脑袋，垂眸看着空白的纸张，心中一颤，却不知道为何有绞心的痛。

惋惜吗？

她曾经问过自己，这一切，惋惜吗？

她搅拌着面前的杯子，轻抿双唇，一点点吞咽茶水，将落寞往下咽下去，恢复那平日起低头顺眉的莺儿的神情。

“太子殿下，你来了。”

林白榆向郑麒行礼，抬眸的瞬间注意到站在郑麒身后的谭懿，她先是诧异，但很快就隐藏起来。

“你，那个药，还有没有？”

林白榆走到药箱边，一点点将药物拿出来，从里面拿出一个药瓶，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郑麒满意地接过。

他僵硬地将药瓶塞给谭懿，用命令地口吻说：“现在，当着我的面，把药吃下去。”

谭懿上前走了一步，不小心绊倒腿，自己拥入郑麒的怀中，慌张地推开郑麒，结果对方禁锢着他的腰，让他动弹不得。

谭懿瞪了一眼郑麒，分出一丝眼神跟林白榆对视，不情愿地将要吃了下去，郑麒满意地上扬嘴角。

“你，还有没有多余的药，都给我拿来。”

林白榆听到这句话，先是诧异，随后眼神迅速冷下来，推脱地说：“太子殿下，小女子携带的药草不够，希望殿下可以为莺儿提供所需药材，莺儿以便为殿下调制所需的药品。”

郑麒听完后，点点头，大手一挥，就将自己的药材房分给了林白榆使用，同时将林白榆的住处搬到距离寝宫不远处的侧宫。

对比之前的住处，算是一个天一个地，林白榆瞥了一眼谭懿，对方示意她看桌子下面。

送走两位，她关上门后立马跑到桌子底下，下面果真躺着一封信，林白榆断定是谭懿将信塞入衣袖中，借着靠近郑麒的那一刻，顺着衣袖滑到底下了。

林白榆默默松了一口气，她刚刚将恢复身体的药丹给了谭懿服用，随后将两瓶药交给了郑麒，刻意讲错药的用处。

将恢复身体的药说成了诱导对方对自己产生感情的药，将慢性毒药说成是提升武力的药。

谭懿刚刚服用的药会在短时间内百毒不侵，哪怕是误服用了其他毒药，都可以化险为夷。

她将信纸展开，看到熟悉的字的时候，还是会落泪。

是洛羽卿询问谭懿状况所写的信，谭懿考虑到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回信这种事情，交给了她。

林白榆含泪的微笑着，看着信中的字，联想到对方在写信时的样子，犹豫不决却无能为力地询问。

回将军，谭懿殿下安好。

小女子莺儿，愿助将军一臂之力。

两句话，足以让她哽咽。

现在她没了站在对方身旁的机会，只能利用现在已有的身份，一点点改变，一点点帮助对方。

她们何时能光明正大地见面，她不知道。

但是，她希望，可以在闭眼前看到的人是洛羽卿。

写完信，她将信纸折叠起来，看向不远处的都城眼线，浅浅一笑。

对方似乎看到了她，迅速地来到她的屋内，将她的信带走，没有一丝停留，也没有一丝眼神分给她。

“等等……”

对方疑惑回头，林白榆含泪的微笑地说：“替我，向将军问好。”

都城眼线点点头，下一秒消失在她的面前，林白榆无奈地笑了一下。

她苦笑着，再一次问自己。

洛羽卿还记得她吗？

或许，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