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以柠睡着后，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她是旁观者的视角，跟看电影一样，梦里发生的故事背景在一个人族、妖族们穿着都很原始的时代，大部分人族、妖族的衣服由兽皮、骨头等缝制而成，只有少部分人族、妖族可以穿麻布织就的衣服，这些人和妖是族群里地位比较尊贵的。

傅以柠主要看到的，是一个蛇妖族中穿麻布衣袍的男女的故事。

这两个地位比较尊贵的蛇妖是青梅竹马，成年后在蛇族的庆祝后结婚，傅以柠觉得这对男女像蛇族里的王和王后，他们成亲后不久就诞下了一个蛇妖宝宝。

一家三口妖和乐融融，看上去幸福美满。但是没过多久，蛇妖族里的王后就生病逝去了，妖族身体强悍，寻常的病痛不会影响妖族的性命，但是王后自生产下蛇妖宝宝后，身体就日渐一日地虚弱下去，而蛇妖宝宝则比寻常的蛇妖强悍，生下来的时候就展现出了非同寻常的妖力。

蛇妖的王在王后逝去后，就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中，没过多久，蛇妖族中的祭祀告诉王，王后会逝去是因为王后诞下对蛇妖孩子是真正的王族。

妖族中，王族降世是极其罕见的幸事，王族妖成长后定然能带领所在的妖族走向繁荣昌盛。

但与之相对的，是王后身为普通的蛇妖，在怀孕的时候就透支了妖力，所以才会染病而亡。

虽然蛇妖的王知道稚童无辜，蛇妖宝宝什么错也没有，但是蛇妖的王在心底对这孩子产生了芥蒂，在一次王醉酒险些杀死蛇妖宝宝后，蛇妖族里的祭祀就主动请求王将殿下送到祭祀所代表的巫会，由祭祀抚养。

蛇妖族的祭祀比王年长，是智者长老一样的存在，监督着王统治蛇妖，也为王在大事上出谋划策，致力于蛇妖族的强盛大业，由祭祀抚养殿下，并无蛇妖提出异议。

没来得及被父母赐予名字的蛇妖宝宝就这么送到了巫会里由祭祀抚养长大。

傅以柠的梦不是按照时间顺序的，里面有的日常直接跳过去了，所以很快，傅以柠就看到了蛇妖宝宝长大的样子。

巫会有着严苛的法则，与妖族肆意放荡的作风不同，巫会由于承载着和星辰妖神联系的使命，巫会里的妖大多禁欲。

在这种氛围里长大的蛇妖殿下性子越发清冷。

按照人族的年龄打比方，蛇妖殿下现在相当于六七岁，他长相好看，粉雕玉琢，等再大些化形，定然是一位模样俊美的男子。

有一日，祭祀带着王出现在巫会中。

王和殿下许多年未见，关系疏离淡漠，蛇妖殿下虽然早熟，毕竟还是个孩子，傅以柠看到他在王到来前流露出了期待，应该也是想要得到父亲的关心的，但是王出现后，他就收敛下了这样的期待，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始终清贵有礼，大方平静。

祭祀这次请王到巫会，是要在星辰的见证下为殿下赐名。

蛇妖殿下得到了名字，他叫燕昭苏。

傅以柠下意识觉得这个名字熟悉，然后想起来这不就是“易瑾柔”的假名吗？

这名字……总不能是妖族里的大众名字吧。

傅以柠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将“易瑾柔”和梦里的燕昭苏联系在一起，因为梦里的燕昭苏额头光洁白皙，与“易瑾柔”显然不同，而且梦里燕昭苏的尾巴是纯白色的蛇尾巴，傅以柠记得“易瑾柔”的尾巴好像是黑色的。

但傅以柠感觉有点奇怪，想继续看看蛇妖殿下以后的样子。

傅以柠没能看到后面的事，她在一种被缠绕的禁锢感中醒来，湿滑冰冷，能感受到鳞片微微张开。

傅以柠醒来时有点懵逼，差点以为在睡着后有什么幽林魔兽把她叼走当猎物了，她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她被“易瑾柔”用尾巴缠住了。

天色渐亮，清晨的微光拂过幽林的叶片，在湖水上落下璀璨的熹微光芒。

除了风声水声这样的大自然声音外，四周安静到诡异。

奇怪，魔域的幽林里没有魔兽吗？傅以柠在兰沧坡居住的时候，常常在早上被魔兽吵醒。这个点大多数魔兽都会跟公鸡一样来一些狂吼，来表示对可以进行畅快厮杀的崭新一天的热情。

太安静了。

那些魔兽仿佛躲开了，像是畏惧着什么。

做了蛇妖梦后，傅以柠心中升起了一些怀疑。

在“易瑾柔”尾巴的缠绕中，傅以柠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看向缠绕住自己的尾巴。

上次，“易瑾柔”尾巴显露的时候，她没有看清。

傅以柠仔细看着，“易瑾柔”的尾巴从衣摆里露了出来，没有隔着衣料，而是直接贴在她身上，粗壮，鳞片发黑，泛着猩红的纹路，怎么看，都是蛇尾巴。

傅以柠沉思了。

可恶，怎么回事，“易瑾柔”不是蛟龙妖吗？而且，“易瑾柔”的尾巴让她想起了放在她储物戒里的那条大妖蛇皮。

就在傅以柠陷入怀疑的时候，“易瑾柔”温和唤她，“阿柠，醒了？”

傅以柠的视线在“易瑾柔”的蛇尾上停顿了一会儿，她垂着眼，声音低着，辨不出情绪，“姐姐，你是蛇妖？”

燕昭苏嘴角笑意不变，眼眸微深，“是，阿柠，怎么了？”

傅以柠抬头，犹豫着看“易瑾柔”，见“她”容颜美丽万分，温柔笑着。

傅以柠原本的怀疑变得动摇起来。

这么温柔的妖，是“易瑾柔”吧。

“姐姐，我一直以为你是蛟龙妖……”傅以柠慢慢说，她看着“易瑾柔”，本能地想从“易瑾柔”脸上看出什么。

“易瑾柔”的蛇尾收紧，“她”垂眼，望着傅以柠，片刻后，“易瑾柔”不紧不慢道：“阿柠，我曾是蛟龙妖。”

傅以柠松了口气。

“曾是？”她疑惑。

燕昭苏低下眼睫，微微抿唇，透出柔弱温润，“蛟龙妖的祖先是蛇妖，我现在退化了，不能变成蛟龙，身子只能是蛇妖。”

这样的缘由……

傅以柠信了。

温柔的“她”看上去好柔弱好可怜呜呜呜。

妖力受损到退化返祖，“她”被杀死的时候一定受了很多苦，肯定很疼。

“原来是这样。”傅以柠脸上的紧绷消散，她露出甜甜的笑容，眼中染上心疼。

燕昭苏：她又多想了。

傅以柠怜惜地看“易瑾柔”一眼，“易瑾柔”的蛇尾巴是无法忽视的，傅以柠的眼睛里晃着“易瑾柔”的鳞片，傅以柠顿了下，她嘴角的笑猛然停顿。

“姐姐，你的鳞片颜色……”

出于求证的态度，傅以柠从储物戒里掏出了在墓陵里得到的蛇皮，摆放在旁边和“易瑾柔”缠绕在她身上的蛇尾进行对比，很是严谨认真。

傅以柠看了看蛇皮，看了看缠绕在她身上的活着的蛇尾巴，再看向“易瑾柔”，与“她”对视，问：“为什么跟这蛇皮上的鳞片一样？”

清晨的阳光越来越明亮，幽林的湖水边，却充斥着阴冷感。

傅以柠咽了咽。

她突然想撤回刚才的问题。

但“易瑾柔”看着傅以柠，只是温温地笑了笑，神色柔雅，温和道：“阿柠，我现在与这墓陵里的妖都是蛇妖，鳞片颜色有些相像也正常。”

“易瑾柔”垂下修长的颈子，肤色脆弱白腻，低声喃喃：“阿柠是嫌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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