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女鬼已经变成了一双干眼球，自然也不能再控制门了，所以萧恒很轻松的就打开了门，他准备往厨房走，想了想，不放心的道：“我先去洗澡，你找个干净的房间扯个床单给我，万一浴室没衣服，我好歹还有个备用的。”

“你打算穿床单？”

“总比这个强吧？”萧恒嫌弃的晃了晃腿，继续道：“你也洗个澡吧，那女鬼看起来跟烂了一样，虽然没血了，也会有味道吧。”

“额……”李寒时僵硬了一下，下意识的嗅了嗅自己的袖子，发现自己还是香香的，放心了。

萧恒：“……”

李寒时冷酷帅比形象好像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还好，他的室友并不知道，萧恒替那个看起来很欣赏李寒时酷哥模样的舍友感到庆幸。

李寒时听话的去找干净的床单了，白天的时候王瑞撬了很多空房间，所以李寒时很容易就进了一个空房间，在他拆被单的时候，萧恒则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萧恒的房间和厨房离的极其的远，是两个尽头，走廊里只有三盏可怜兮兮的小破灯，微弱的光芒犹如萤火，前方的厨房却亮堂的很，像是黑暗里面的大月亮，萧恒就这么像个看不见的路扑棱蛾子往月亮撞去。

越靠近厨房，就越清晰的听到一种疯狂的撞击声，这声音，萧恒很熟悉，有点像他在家用大刀剁骨头，可是这大半夜的，应该没人这么有兴趣，起来炖大骨汤当夜宵吧。

所以，那个人在剁什么呢？

萧恒古怪的想着，然后靠着墙壁走，夜里的一切声音都变得异常的清晰，所以萧恒很小心翼翼的挪动着，他悄咪咪的往厨房里面偷看去。

然后瞪大了双眼。

他扭头发现李寒时正往这边来，于是连忙悄悄往李寒时的方向跑去，他来的时候还注意自己的脚步不发出声音，但是走的时候完全没有控制了，反正厨房的人已经陷入疯狂，这串脚步声已经不会惊动他了。

“快走。”萧恒拉着李寒时往自己的房间躲去。

“怎么了。”李寒时被拉着进了室内，奇怪着问着。

“厨房有人在忙。”萧恒坐在床脚边，双眼望着室内的老式吊灯。

“忙什么。”

“炖，大骨头汤吧。”萧恒露出古怪的神色。

他在厨房看到了一片浓郁的血迹，白天里那个很胆怯的男人在用餐处的地板上，手里拿着剁骨刀，疯狂的剁着身下的人，因为被挡住了，萧恒看不见是谁被杀了，只能听见那剁骨刀一下一下的砍在坚硬骨头上。

可能是头骨。萧恒稀奇的想着。

“我去看看。”李寒时把床单放下，然后被萧恒拉住。

“你去看什么，你也饿了要吃夜宵吗？”萧恒晃着脑袋，他的脑子有点甩不掉那种疯狂的景色，感觉好像无边无尽的红色，浓厚的血腥味都蔓延到了鼻尖，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一种讨厌的味道，当然，也不喜欢。

大概，和自来水没什么区别吧。

他对于生命的流逝，没有恐慌，没有怜悯，对他来说，厨房发生一切，好像真的只有一个无聊的人，在弄着无足轻重的夜宵。

这是不正常的。

萧恒在心底告诉自己，普通人看着这种场景是恐慌的，是害怕的，是愤怒的……他心里清楚，他应该要有这些情绪，但是他拉着李寒时，始终没办法准确的模仿出来。

他没有任何的同理心，所以他没办法表现这种时候一个人应该有的正常情绪，所以他不准李寒时去往现场。

但是李寒时敏锐多了，他看着脸色陷入一种沉闷，思虑的萧恒顿了顿：“厨房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也会自己去看。”

他做不出来表情的，看不出来喜怒哀乐，但是他声音提高了一点，好像有点生气。

“……你好烦啊，死了个人，还有人疯狂拿刀剁尸，行了吧。”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吗，死了一个疯了一个而已，很重要吗？

萧恒气呼呼的说着，他摊了摊手，有点无所谓，又有点生气，自己好意隐瞒不想李寒时知道这样的事情，但是对方却不依不饶的。

浪费了他的好意。

比起厨房人，萧恒此刻也同样像个狂人。

“这种事，你怎么能说的这么轻松呢，”李寒时顿了一下，他看着萧恒用有个人在杀鸡的口气说着一件凶杀案，怒气冲冲的道：“一般人最少会害怕，会生气吧，你怎么……”

他的眼眶红了，没接着说，只往门口走去，然后扭头，发现萧恒在他背后，挤弄出古怪的笑容：“也不会笑。”他看着萧恒，语气低沉，他明明天生面瘫做不出任何表情，但是此刻他的情绪那样明显，对比之下，好像萧恒才是天生的，无法控制表情的人。

“哦哦，这样啊。”萧恒严肃了一下，又忍不住笑起来，不对，李寒时说了这个时候不能笑，于是他又板起了脸。

他看着李寒时走进廊道，消失在黑暗里，然后归于平静。

萧恒撇嘴，他其实也知道普通人是哪些情绪吗，他只是，还没那么顺心的控制自己的表情。

毕竟，你要为一件你根本毫无感触的事情露出什么害怕什么愤怒的情绪是很难的。

他又不是专业学演戏的。如果他妈妈同意他上大学的时候报考演绎专业就好了，他一定能表现的比现在合理。

李寒时走了出去，又走了回来，他站在萧恒面前，牵起他的手：“你和我一起去。”

“……我已经看腻了，不想去。”

但是李寒时直接把他拉了起来，然后拉着他走进漆黑的走廊，走向厨房。

在黑漆漆的地方，两个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是如此的清晰，他们走过一扇又一扇狭窄的如同监狱一样的房间，再快到了的时候，李寒时停了下来：“对不起。”他说着，声音有点沮丧：“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

“无所谓，我本来就不正常。”萧恒半闭着眼睛，他接受能力好的很，尤其是一件已经接受了快二十年的事情，别说是这样的口气，就是更恶劣一点他也能接受。

他不在乎，就像他不在乎自己的本质。

“别这么说，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自己。”李寒时握紧了他的手，看着前方的光：“萧恒，你很好，你比任何人都好，真的。”

“我说过，这种时候，要亲亲我，抱抱我，最好举高高才感人吧。”萧恒歪着脑袋，露出奇怪的笑容，然后他的脸被扶正，黑夜里，李寒时浅浅的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但是又是如此的理所当然，李寒时和他的脸完全不一样，他冷漠无法控制的表情下面有一颗比任何人都要柔软的心。

“我们，继续走吧。”

“哦。”萧恒摸摸脑袋，上面还有柔软的触感。

厨房的血迹变的更多了，尸体也变多了，有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背对着他们站在餐厅里，他的左手拿着一柄两指宽的长刀，右手拿着一个人头。

那是那个胆怯的男人的脑袋，正好对着萧恒他们，那个人的脸上还有疯狂和退不掉的恐惧，他半张着嘴，好像有无数的尖叫恐慌没有喊出来。

厨房的男人听到了萧恒他们的脚步声，转过身来。

这是个一个十分年轻的男人，二十多岁的样子，他的眉目很英俊，但是眉眼上扬，看起来非常的嚣张又充满了凶悍的戾气，他的鼻梁很高，嘴唇很薄，目光也是冰冷的，他转身的时候，手里拿着的刀，滴落下新鲜的血液。

“怎么还没结束，我还想洗个澡来着。”萧恒握紧李寒时的手，脸上露出笑容，他看见炼狱一样的景色，但是偏偏冷静的像路过安静的后花园：“你们看起来好像忙不完了，所以，我能插队去洗个澡吗？”

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一个变态，一个面瘫。”他评价着，然后露出蔑视的表情：“快滚。”

“嘻嘻，谢谢。”萧恒拉着李寒时跨过地上的尸体，然后笑嘻嘻的走进里面的浴室。

浴室里很整洁，入口处是一个置物架，上面有各种洗浴的东西，在置物架旁边是一个四方形的浴缸，因为浴缸有点大，花洒被节约空间的安置在浴缸上面，在浴缸右边是一排小柜子，萧恒打开，里面放着干净的浴衣。

“喂，我衣服脏了，能跟你借套衣服吗？”萧恒冲外面的男人说着，好像默认了他是这里的主人，外面的人没有理他，他就嬉皮笑脸的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外面还是安静的。

萧恒等了一会，然后打开淋雨的开关，温润的水流就通过花洒欣欣囔囔的喷涌出来。雾气很快笼罩了他们的身影。

浴室的空间是封闭的，他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也听不到，他们只能听见花洒传出的水流声。

“我好害怕，我应该站出来制止他的，但是我，脑子像是呆住了一样。”李寒时自责道。那个凶狠的黑衣人，在夜色里，一脸冷酷的提着别人的脑袋，脑袋上是死不瞑目的恐慌。

李寒时握着萧恒的手，他比萧恒高大还一身怪力，脸上也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但是他却忍不住浑身战栗，他看着萧恒，小声的说着：“我感觉，人比鬼，更可怕。”

“没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个人而已。”萧恒安抚的抱住李寒时：“对你来说，杀人明明是件很轻松的事情吧，他现在比你强悍的不过是游戏赋予的能力，也许以后你也会这强的。”

“不是，我恐惧的是他对生命无所谓的样子。”李寒时回抱住萧恒，他的身体在见到厨房炼狱一样的场景就不听话了，所有的义愤填膺都变成了一种恐惧，那不是因为厨房那个人比他强悍，而是他看人的目光，是那样的平静与自然。

就像萧恒，无意识的会流露出的摸样，那是毫无同理心的样子。

李寒时抱紧了怀里的人，试图从中找寻力量。

“不要害怕，不过是又看见一个变态而已。”萧恒抱住李寒时，亲吻了一下他的下巴，这一次，李寒时没有躲避，也没有羞涩，他安静的靠在萧恒的肩膀上。

“话说你都跟我相处快十年了，怎么还能这么胆怯呢，不如一起洗个鸳鸯浴吧，你看这大好的时光大好的氛围，不要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