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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修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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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金玉的指尖拂过冷峻的门沿,在这里站住了。

她微低下头,侧耳倾听浑厚的韶乐。

殿内一直有人在说话。

目前可以清晰辨认出三个人声。

唯一的女声纯净深厚、低回而富有变化,有一种古典的浪漫。说话不多但极具穿透力。

一位男声淳朴自然,音色明亮,主要就是他在说。

另一位音色重浊宽厚,也鲜少发言。

会话看似平静,却不像愉快的样子。

那么,他们提到的赐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若想要听清楚说的是什么,倒是难了。

此处应为主殿东梢间后门,已是不能再进一步的位置。

车金玉挪步到画屏之后,眼睫微垂,聚精会神地听着。

“娘娘,这小城步国我们可是不得不防啊。”

左良忠的眉毛抖动着,他对车金瑬说话,眼睛却是望着对面的人。

殿内的空气静默了一瞬。

左良忠把握下节奏,又笑道,“小城步国的人是有多奇怪?来了嘛得有五天,早不说晚不说,还巧了,今儿一大早人家就说了。阁老,您说呢?”

陆相明接言,“今天小团圆节,是得有个说法了。”

车金瑬坐在三出陛高台的宝座上,眼神淡漠。

“阁老,我左良忠的心思都在今年的赋税上。年初金雪城遭了雪灾,赈灾的银子好不容易调拨过去……入了夏又逢上大旱,花都、酒都那是全部减产。清水城去岁的税赋还没收上来,土城和绿玉矿城那就更没法提了。我们户部从来不讲究那些弯弯绕,修路的事也是一提再提很多次了。”

陆相明依旧持重,只对左良忠道,“这帐啊,你是算明确了的。”

“臣在户部,眼看货商之路连番受阻,这心里是真着急。时间线一拉长,要是哪道环节能少点波动,都是娘娘保佑啊。”

“是了,修路是个好事,为什么推行不下去呢”,陆相明淡淡道。

车金瑬正在闭目养神。

左良忠一瞥眼,负气道,“听阁老说话,我不明白了!御前初议时,您也是同意的。如今事儿急起来了,看着您呐,那可是一点都不着急。”

陆相明闻言,反倒笑出了声,不紧不慢道,“这很清楚了,我呢不着急,实在是因为心急的人太多啊。”

看着首辅大人如此气定神闲,左良忠一挥袖子,竟是直接站了起来、作势要辩个明白,看着实在是威风得很。

陆相明目露威严,沉声道,“修路是个好事,但总要说明白修得是官路,还是货商之路?”

“自然是货商之路。”

“既是货商之路,怎么不规划在集市或者乡间村镇?定时养护的责任,又是谁来履行、谁来考核?”

左良忠来回踱步、一甩袖子激昂道,“这——移民实边乃是国策,我们户部也是奉旨而行!工部的事我是管不了,可依官路规格修,最是妥当便利。”

“那就说清楚了。官路上每天都是行走的货商,但为什么还要一再地修路”,陆相明表态道。

车金瑬坐在宝座之上,神情庄重肃穆,盯着左良忠。

左良忠孤零零地站在那,也站不住了。他左手握着右手,便自顾自坐下。

陆相明抬首,静望车金瑬。犀利的眼睛里,格外笃定,“娘娘,从前在御前应下的事,是得做下来。但这说法,总要改改的。国库空了,此事……”

水镜画屏上映着车金玉的脸,她的眉头皱在一起,听得愈发心烦。后边的话声音越来越小,实在也是听不清了。

车金玉怔在那里,抿着唇。

肩上隐隐约约传来一点凉意,浅淡的香风,味道有点像松华拿来的那个纱绫香枕。

车金玉冷汗直冒,瞪大了眼睛,却不敢回头。

暗自心下思讨,她的身侧到底是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她没有转身,直接往后退了一步,余光瞟到一柄花戒,不是松华的那柄。宫花戒只有一端有雕饰,而这柄……心里开始打鼓,额上出了一层薄汗。

殿外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风不断地拍着隔扇门。

车金玉鼓起勇气向右看去,手在袖子里捏紧成拳。

却原来旁边是一位女子,比她高上许多,她才到人家的肩膀。

窗棂投下的光影,强化了那女子的身形线条。身上一件玄黑色衫裙,外搭蜜合色的纱袍,凉薄又柔和,反差中流露出一丝浪漫。

车金玉凝眸,倒吸了口微凉的清气,只以眼神相询。

那女子伸出手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眼尾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随后拉过车金玉的胳膊,和她一起退回到后殿门。

踏过后殿门,便见刚刚的东庑房已将悬着的宫灯尽数亮起,明晃晃地照着路。冷寂的光下,每隔固定距离就站着一位宫侍。她们垂首观心,优雅恬淡。

时间突然过得很慢。

车金玉随着那女子原路返回。回去的路,比来时的路更难走。

那女子走得是仪步,俗称官步。行容高贵,实在是当得起仪态万方四个字。玉山国时期贵族皆需掌握此种步法,而本朝更是纳入到了女官考核之中。

垂坠的广袖、飘荡的裙裾,如剪影般无声游步。

片刻后即到垂花门。

松华正侍候在那里,肩背笔直。她对缓步行来的车金玉无声微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纤秀的手指莹润而富有光泽。

和车金玉同行的女子,则直接转身从东庑房的另一道小门出去了。

重新坐回东暖阁,车金玉觉得熟悉又陌生,在心里叹气。

音练适时上了道果茶,气清而美。用波浪边的蔷薇色水晶小碗盛着,嵌玉缀翠,婉转莹烁,甜美奢华。

车金玉微抿了一口,太阳穴直跳。她全身哆嗦着,勉强将茶碗放稳。

音练唇角勾起浅笑,眼神坦然,似乎早有预料。

松华剥了一颗莲子递到车金玉的眼前,柔声道,“夏季就是容易上火的,你吃几颗,能清心火。”

车金玉眨眨眼,一时不敢接,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胃中苦水翻涌,想说句话都张不开嘴。

音练见状,背过身去,语气悠然,“我看二小姐眼下发乌,恐是日常失眠多梦呢。这莲子养心安神,可是利于身体健康的。”

说完话,就径直走了。

松华嗤笑出声,对着音练的背影摇了摇头。

车金玉捏过那颗莲子,仔细端详,终于还是一仰头吃了下去。莲子心中苦,苦中一点甜。

松华垂眸道,“莫嫌一点苦,便拟弃莲心。”福了个礼也退下了。

胃中不适稍稍缓解,车金玉满座靠在圈椅上。头枕着椅背,仰望着高深藻井上的花。彩绘的香蔓美人缠绕扬翘,意思有属。

如真拟香,花蕊跌下来。

门前风景雨来佳,时间又过两刻钟。

才终于等到大姐姐召见的消息。

车金玉因为不适,步子放得慢,亦步亦趋跟在松华后面,垂首走路。

去往主殿,走的是东小路,穿檐游廊。

想必大姐姐之前会见的人,此刻正在西路上,无需碰见。

匾额上寂兰殿三字巍然生辉,边框四周雕饰龙凤花卉,镶嵌珠玉。

迈过高高的门槛,寒气扑面而来,萧索寂然。

车金玉轻咬下唇,压抑身体上的不适。

殿内设有兰池,兰池之上跨有玉桥五座。

最左侧的玉桥上横置一座编钟,五名女乐正在演奏。

最右侧的玉桥,其正对的殿顶位置,人工落瀑,成帘飞洒。桥上放有一尊石鼓,鼓声长绝。

松华指着右数第二座玉桥,对车金玉道,“二小姐自行前去即可。”

激水湍奔。

走上桥,风猎衣襟。

踏进内殿门,车金玉远望见宝座之上的威严女子,华服逶地。梳高发髻、头戴宝花冠,身披华美璎珞,神态端庄。

内殿现下只她们两姐妹,车金玉却不敢接上大姐姐的眼神,只目视前方,稳步走至宝座右下首的位置。

“臣女请贵妃娘娘安。”

宝座之上的车金瑬,凤眼里写的是凌厉与挑剔,又坚硬又深邃。她的声音清正而随意,“何必区分上下。”

车金玉读不懂暗藏的玄机,心微微地颤动,眼神清澈,依然还是少女情态。江南山水里走出来的心灵,粉嫩微凉,又柔又纯。

车金瑬独自端庄曼妙,眉眼妩媚明艳,“上下何解?”

车金玉终抓住重点,格外生动可爱。在心中搜尽了大千书海,俏声道,“自上而下的是潮流,自下而上的是时代。”

一位宫侍自殿角而出,搬着个绣墩,送至车金玉身边。

绣墩虽不华丽,却十分注重细节。

车金玉身上的纱袍素雅沉静,越发衬得她欣长纤细。

她缓缓坐下,姿态盈柔。魅力底色是阳春白雪的盛美感。

流光闪逝,车金瑬稳定输出,“从前在家里时,祖父与我说‘年少时不用读太深刻的书,读与不读都是不解其意’。不过,人都是在自己的选择里流浪。我只知道逝去光阴,不会再回头。”

面对大姐姐的有意之言,车金玉一时不知道怎么接,愣了下才道,“有时候,我很怕想明白一件事。每每想明白的时候,好似生了场病般,身心都很受折磨。”

车金瑬只笑道,“理想和现实之间的距离,需要一点美去弥补。”

车金玉便吟声道,“我有一些紧张。紧张就像个放大镜,专注于放大我所有的害怕。”

“我第一次进宫的时候,也很紧张”,车金瑬又道,“不过,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车金玉被柔和的光笼罩着,定格成一幅典雅的画面。

宝座冰冷单调,车金瑬续道,“不是节奏问题,而是成本问题。”

人得聪明得有余地,才能活长久。

车金玉望着大姐姐,感慨的想,大周的美人实在出奇得多。但如果问大姐姐迷人的点在哪儿,大概就是那张肃静的脸上,留下了太多对世界痛彻领悟的痕迹。

车金瑬平和地问,“你觉得你和渡船的直线距离太遥远。那有没有可能,是产生了错觉?因为太渺小,所以觉得很远呢。”

黄叶远飞,不敌天气。车金玉抿唇,心中许多彷徨。

宝座上传来的声音变得悠远,“士兵很容易迷失于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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