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真的很记仇,醉酒的青年路都走不明白,还要不开心地高高撅起嘴巴,嘟嘟囔囔。
“%#@#咕叽咕叽……”
风知节一个字都没听清。
看其神情,他猜测应是还在告状。
男人耐心倾听,时不时低嗯回应,扶着他沿着河岸缓缓前进,二人之间一直保持着有度的距离。
青年脚下一崴,啪叽倒进人怀中。
适度的距离瞬间被破坏。
他昂起醉红的脸:“师兄~”
风知节将其扶正:“何事?”
桑净隔着湿漉漉的衣裳拍拍肚皮,同人商量:“说太多,又饿了,吃饱了我再跟你聊喔。”
饿了倒是又说得清楚了。
风知节轻嗯:“想吃什么?”
青年歪头思索。
“糖人。”
他扬起笑容,张开十根手指要求:“六个,小猪的!”
说完他还皱着鼻子吭吭学了两声猪叫,将自己逗得咯咯直乐。
“吭吭,像不像?”
望着他皱着鼻子努力的模样,风知节忍不住偏头失笑。深眸触及水面二人相近的倒影时,微怔片刻,似乎有几幕记忆在其中闪过。
“你倒是也有今天。”
顶着剪刀手的醉鬼歪头:“吭?”
“这是兔子。”
风知节微笑,将其错装给小猪的兔耳朵按下,温声道:“师兄请你吃十只。”
桑净惊喜:“真哒?!”
男人肯定颔首,话音却一转:“不过有个要求。”
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
即使醉得人畜不分,桑净依然明白这个道理。他神情肃穆地颔首,深沉道:“我卖艺不卖身。”
风知节:“……”
他轻叹一声,撩起青年一截还在滴水的头发,递到人眼底:“你湿透了,我们先去换身衣裳。”
桑净纠结:“换了才能吃?”
可是衣裳冰冰凉凉的,好舒服的。
确认对方态度很坚定,他努努嘴,为了吃勉强同意,跟着人进入一家客栈。在房间内没等多久,很快有人送来一身衣裳。
“不用担心,我就在外面。”
风知节留下这句话后,关上了门。
桑净乖巧点头,扭头看向面前一摞槿紫衣裳,干瞪眼五分钟。
忍了一路,系统终于按捺不住。
【你在做什么?】
桑净眨巴眨巴清澈的大眼睛,同样惊奇地欸了一声:“它怎么不往我身上穿呢?”
“喂,师兄让我穿你。”
他拍拍衣裳。
然而衣裳,是不听话的衣裳。
桑净困惑地挠挠微烫的脸颊,沉吟片刻后晃晃食指,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扭身在房间里上蹿下跳,无孔不钻,像一只没拧水的拖把,没一会儿整个房间也同人一样湿漉漉一片。
在其钻进床底滚了一身尘土,抹成脏脏包冒出来时,系统终于忍不了,再次问:【你又在做什么?】
青年委屈:“我的仙男教母不见了。没有魔法棒,我就换不了礼服,吃不了十个糖人了。”
他坐在地上,低头看向自己脏兮兮、湿漉漉的衣裳,伤心得真情实感:“呜,没有王子会爱没有礼服、不能吃十个糖人的仙男的。”
系统沉默。
他尝试用醉鬼的思路沟通。
[你可以自己为自己穿礼服。]
“不可以的。”
桑净叹气,一副他也无可奈何的模样:“我的作者将我设定成了一位以爱为食、必须被人服侍的小仙男,这是世界规则,崩人设会被丢臭水沟的。”
系统轻呵:[是小仙男还是小祖宗?]
脏脏包歪倒,脸颊贴着地板小声呢喃:“我们这种长得好看的,都叫小仙男。”
说着说着,他眼皮往下耷拉。
……
在一阵叽里咕噜的奇怪动静后,房间安静许久不见人出来,风知节心中担忧,敲门试探:“闻人,你好了么?”
几次以后没有回应,他犹豫片刻,推门而入,一进去就看见合衣躺在地上的青年。
男人快步上去,单膝跪地将其抚进怀中,拿出常备在身上的药喂进嘴里。
苦涩的味道令青年皱脸。
他茫然地睁开眼睛,低头看见身上的新衣裳,震惊道:“酵母!”
“……”
桑净咂咂舌头,昂首:“想吃奶香小馒头。”
某·酵母·统:[……]
风知节松了口气。
“还想要什么,我命人去买。”
桑净一向有得寸进尺的好本事,得了这句话,小嘴嘚吧嘚,醉酒的大舌头一点儿也影响不到他报菜名。
风知节一一记下。
吃了不知道今晚第几家的饭,桑净满足的揉揉肚子,最后拿起十只小猪糖人,阿呜阿呜挨个咬掉脑袋。
这个是大胡子。
这个是刀疤脸。
这个是嫌弃他的新软饭……
在他恨恨嚼糖的时候,风知节道:“如今夜已深,你身体不适,便留在此处休息明日再回吧。”
此时那股醉劲儿已经散了一半儿,虽然身体各处仍不大利索,但基本认知正在逐步回笼。
桑净眯眼想了想,摇头拒绝:“瑶儿还在墙头趴着等我呢。”
“我来时已经见过他了。”风知节道,“王瑶已知我来寻你,不必担心。你方才又犯晕症,好好休息才最要紧。”
犯没犯病不好说,困是真困了。
桑净手举一把无头猪糖人,揉揉眼睛,悄然扫视陌生的环境。
幽幽烛光在夜晚显得那样渺小无力,连投下的影子,都比白日里的更加巨大且狰狞,惹人无端猜测……
这不是睡觉的好地方。
以为他在害怕杀手偷袭,风知节道:“我在此处陪你,没人敢来此打扰,你放心。”
关键词触发,桑净眼眸亮晶晶望来。
“你也要同我彻夜长谈,抵足而眠?”
风知节蹙眉:“也?”
桑净昂了一声,丢下无头猪,拉着他走向房间唯一的床铺。他熟练地踢下鞋子,往里面一躺,拍拍身边的位置目露期待:“睡呀。”
另一头的脚丫子舒适地晃晃,仿佛也在邀请。
风知节:“……”
见人站在床边不动弹,桑净谨慎地咬手指。
难道他的恶名这么快就已经传出去了?对,师兄来之前同上一任受害者见过一面,知道实属正常。
但恶名是一方面,努力是另一方面。
再破的店也得揽客不是?!
桑净长腿一蹬,侧身支着脑袋,挤出一个wink:“不满意你所看到的么,男人?”
房间内静默良久。
桑净眼睛都要眨抽筋儿了,耳边响起一声轻叹,床边僵硬的人影终于有了反应。
还蒙着残余醉态的乌瞳中,映着弯腰压下来的男人。迟来的危机感让他下意识双手下移,捂住屁股。
男人越过他,伸手拉过叠在里面的锦被,展开将青年盖严实,只留一颗茫然的脑袋瓜。
“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
风知节放下一层纱帐,转身返回桌边坐下。
透过朦胧的轻纱,可以看见一道面朝这里的笔直身姿。桑净迟缓地眨了下眼睛,裹好被子,安静地闭上眼睛。
第二日,阳光照进床铺。
某人睁开眼睛,清明的瞳孔中,透露出不愿清醒的天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