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啊？”勉强稳了稳心神，祁济爬上最后两节梯子，踏上二楼，观察了一会儿艾壮勇和枕头被子的这番追躲游戏，朝艾壮勇招手，

“艾壮勇同学，你先住手，过来我这儿。”

艾壮勇压根儿没听见祁济的话，他是真的玩儿上头了，祁济又叫了他好几，他才听到，又蹦了几下才停手，喘着大气朝祁济这边走，满眼都是新奇好玩儿。

艾壮勇住了手，这些床上用品也停止躲避，就像训练有素的队伍一样，床垫带头先下来，乖乖在床架上躺好，接着是床单，展开成一张后自动牢牢裹上床垫，之后是枕头被子落下，依次铺好，就像是有专业保洁精心打理过的一样整洁。

祁济：“怎么回事？”

艾壮勇无辜：“我也不知道啊，刚才就这样了，它们都不让我碰。”

祁济：“先前我送你上来你不是能躺在床上？肯定有原因啊，你再想想，你刚才下去干嘛了？”

艾壮勇：“我就下去尿了个尿啊？”

“……”祁济思索片刻，低头一看艾壮勇的脚，

“你是不是尿脚上了？”

艾壮勇：“好像是吧……”

祁济默默叹了口气，让艾壮勇跟着自己下楼，去他那里取了木盆皂粉，盯着艾壮勇清理一番，又拎着艾壮勇回学生宿舍，这回床上用品们果然便愿意让艾壮勇躺上去了。

见艾壮勇笔就那么直躺在床上，也不盖被子，祁济好奇：“你睡觉不爱盖被子？”

艾壮勇委屈起来：“它不让我盖啊。”说着他起身掀被子，那床被子果然死死贴紧床单上，不肯让艾壮勇掀开盖上。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艾壮勇又去掀其它床的被子，果然另一床也没掀开。

见他要去掀第三张床，祁济摆摆手：“够了不用扯了，我知道了，是之前就这情况么？”

艾壮勇：“嗯。”

祁济想问艾壮勇遇到问题为什么不来找他，阖了阖唇，没问出口，他默然思索一番，随即拍拍后脑勺，哦他想起来了，他还没在系统提交艾壮勇的卡牌让其入校。

八成是因为艾壮勇还不是学校学生，所以这床铺不让艾壮勇使用。

本来是想等明天搞定艾风和毕玥家长，三个孩子统一入校的，现在看来只有现在就让艾壮勇入校了。

祁济赶紧戳开系统，点开左下角待办事项，在艾壮勇的人物卡牌下面点击确认入学，并把艾壮勇分配进了琴棋书画院。

瞬间，艾壮勇坐着的那张床的床头柜中传来窸窣响动，祁济循声望去，大概猜测到里面应该是艾壮勇的院服。

而艾壮勇则是“哇”地捧着怀里那张突然出现的录取通知书。

和先前安文曲的那张聘书一样，也是质朴的一张A4纸。

【录取通知书

（艾壮勇）同学：兹录取你入我校（琴棋书画）学院学习，学期(6)年，请凭本通知书择日来校报到。

葭明峡修仙职业学校校长：祁济

玄济八百二十四年正月廿六】

祁济低头看着艾壮勇那张录取通知书，心想这个和安文曲那张聘书还是有些不一样，安文曲那个聘书是他们双方口头上达成一致，然后聘书就出现在安文曲那里，点击招聘后聘书上出现他名字，然后消失。

录取通知书则是不需要学生同意，他自己就可以点击发放，并一开始就印上了校长名字。

见艾壮勇捧着这张录取通知书左看右看，祁济问：“认识字么？”

不出意外，艾壮勇憨憨摇头。

于是只好将上面的内容念给艾壮勇听，艾壮勇半懂不懂盯着祁济傻笑。

“行了，给我吧。”祁济笑叹，怕现在还不识字的艾壮勇不好好保存入学通知书将来后悔，于是抽走艾壮勇的录取通知书。

不料在艾壮勇放手的瞬间，祁济手上那张入学通知书消失，艾壮勇面前则是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界面，不同于安文曲的教师版阉割系统还能看到全校的情况界面，艾壮勇这个半透明界面就只是简陋的几个页面，有课程表页面，有作业页面等。

艾壮勇怪叫着在床上蹦跶，同时将那系统界面开开关关，兴奋得简直没法控制。

祁济知道这娃今晚肯定是不会安分睡觉了，等过了一会儿，艾壮勇终于发泄完兴奋劲儿，稍微安稳一些了，祁济指指他的课程表：“知道这是让你干什么么？”

艾壮勇茫然摇头。

祁济：“明天开始上课了，这是去练功房，这是去藏书阁。”

艾壮勇茫然点头。

祁济本来还想解释几句课程上的事，可想想现如今的教室总共也就两间，而且严格来算藏书阁没有配备教师，还只能说是自习室，所以艾壮勇的课程也很简单，除了去练功房上初级的提升灵气课程，就是去藏书阁自习，系统给艾壮勇安排的课程也不多，每天加起来差不多只学习两个时辰，等明天艾壮勇上一天课也都全明白了，他也就不费口舌再说。

索性让艾壮勇去打开床头柜，试穿里面的院服。

有了神奇的系统界面珠玉在前，床头柜里的新衣裳就显得没那么惹人兴奋了，不过毕竟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新衣裳，艾壮勇还是相当惊喜，立刻脱下那身打了补丁不少的裋褐和草鞋，换上院服。

祁济在一旁围观自己刚才才在系统里设计好的院服，暗暗惊叹于系统的智能和精细，除了尺寸是根据主人量身定制，院服的腰带坠饰上都印着校徽和院徽，左胸也别着校徽和院徽两枚徽章。

不过艾壮勇穿丁香色，衬得肤色更黑了，实际上身说不上有多好看就是了，祁济移开目光，反正但肯定不是丁香色的错，等艾壮勇关房间里读一段时间书，肤色和气质都养好肯定还是好看的。

教艾壮勇认了校徽和院徽，又叮嘱他早点儿睡，祁济就离开学生宿舍了。

再度回房，祁济睡不着，他还焦虑卫生间的问题，于是找来纸笔，开始画抽水马桶结构图。

也是得益于他大学时期看过几本基建流的穿越文，有些内容无比硬核，什么黑|火|药配比，玻璃烧制方法，肥皂制作方法等等，包括抽水马桶的细节结构，闲来无事他都记下了——这不就用上了么！

祁济在休息室的矮桌前画了一晚上抽水马桶及零部件结构图，又顺便把化粪池设计了一下，这些搞完，抬头一看，天都快亮了。

他赶紧把稿纸收拾好揣上，去溪边洗了把脸醒醒神，准备迎接赵山林和毕玥上门。

没想到告别996后，他加入的是007的生活……

才刚刚晨光微亮，赵山林便带着毕玥上山了，看赵山林面带一缕倦色，多半也是一宿没睡，思虑了很多。

祁济心想他果然没看走眼，没人会真的甘愿一直过清苦没期盼的生活，更何况赵山林年轻时跑江湖是见过世面的，这么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不可能不心动，赵山林只是担忧风险太大，现在人家就是来做风险评估的，他得好好表现。

“赵先生，欢迎，毕玥同学，欢迎。”祁济赶紧迎上去，伴在两人身边，

“欢迎赵先生代表家长到我们葭明峡学校视察，也欢迎毕玥同学入学。”

中间几个字祁济刻意省略一番，什么修仙，哪有修仙，他这就是个教人读书习字顺便锻炼体格的平凡学校。

“祁先生早。”毕玥打完招呼，好奇地用大眼睛打量山涧中这几间竹屋。

“这是你的食堂和宿舍，这是体育教室，这是图书馆，你可以在里面看书。”祁济赶紧跟小姑娘一一介绍起来，不过房间实在不多，一句话就讲完了。

“祁先生太客气了，小女还没入学。”赵山林呵呵笑道，瞟了一眼祁济，背手走在前端。

走近几间建筑后，赵山林止步，目光停留在了练功房，毕玥则是将目光停留在最瞩目的藏书阁，但她一个小姑娘，只能跟着外公的脚步走。

赵山林侧首看向祁济，意图不言而喻。

祁济立马跑上前，竖指在嘴前以示噤声，为两人打开练功房的屋门，空空荡荡的教室中央，安文曲依旧在那里盘腿冥想，像是一块亘古不变的磐石。

“唔……”赵山林看到此情此景，无意识地身形往后微倾，轻叹一声，似乎是被震撼到。

“这是我们的练功房和体育老师安文曲，他负责教学生锻炼体格。”祁济压低声音解释。

赵山林受聚灵阵法的感召，无意识地又朝教室里走两步，可很快他发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拒挡在门外。

他一眨眼清醒过来，回想起多年前的往事，那位教导他粗浅引气入体功法的玄门高人告诉过他，他虽有慧根，但此生无仙缘，且学些粗浅功夫只当强身健体了。他那时年轻气盛，并不服气，闯荡江湖各种寻求机缘，蹉跎到年近不惑都还一事无成，后来又卷入一宗玄门秘案，差点引来杀身之祸。

从那以后彻底歇了寻求仙缘的心思，归隐田园。

可当初他真的甘心吗？引来杀身之祸的时候，他分明想的是若他赵山林有力量，还怕那些玄门弟子作甚？

那位玄门高人的谶言成了一道咒语，最终还是压弯了他的脊梁骨，让他一点一点面朝黄土，不再看天。

就这样了吧，算了吧，安贫乐道也挺好，不过贱命一条，自己都顾不了，哪能管得了天下那么多不平之事？

可是他真的甘心吗？现在机会摆在眼前了，重新选一次，真的甘心吗？

祁济眼见赵山林站在练功房门口，目光愈发深沉，以为是这聚灵阵惹赵山林不悦，赶紧过去将练功房的门关上，强调解释道：“这练功房的主要目的是让孩子们强身健体。”

“……”赵山林不语，瞄了一眼祁济，又沉沉盯着毕玥。

“外公。”毕玥敏锐察觉到赵山林情绪的不稳，主动上前牵住老人的手。

稚气小孩细嫩的手和沧桑老人褶皱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片刻后，赵山林心情恢复平静，牵着毕玥走向下一间房：“这间是什么？”

“哦这是学生食堂和学生宿舍。”祁济话音刚落，二楼上又传来噼啪声响。

赵山林：“这是……？”

祁济：“哦，艾壮勇同学昨天已经入学了，昨晚睡在……”还没解释完，室内传来“咚——”地巨响。

打开门，艾壮勇衣衫凌乱地跌坐在竹梯边，捂着额头肿包，一见祁济就哇哇大哭：“它们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