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荒林
玄玉大陆到底还是一个实力至上的地方，时饮秋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宋浅和赵江枫的实力提升上来，那么受到的不公总会少些吧。
宋浅和赵江枫最近苦不堪言。原因在于，每日时饮秋都会来试炼场挑战她们。
试炼场上，赵江枫看着对面精力满满的少女，有些羡慕。难怪被誉为青圭双玉之一，不过十六岁修为便已至凝玉高阶上品。她比时饮秋早二十年进入宗门，可她现在也才凝玉中阶上品。这就是天赋的差距么？
况且越往上，她的修行难度就越高，想到某人，赵江枫嘴里有一丝苦涩。
又是一箭，赵江枫勉力接下，箭矢的力道将她带倒在地，实在是疲惫不堪，她顺势坐在了地上。从最开始的毫无招架之力，到现在勉强能接几箭，也算是一种进步。
内门一向不与外门来往，切磋也只会寻找更高修为的人，偏偏宋浅和赵江枫是外门化玉以下的佼佼者，跟外门同级切磋对她二人没有任何指导，而内门又不屑于跟她们切磋。有宗门天才做陪练，不得不说是一种幸运。
“时师姐……”赵江枫抬手拭汗。
宋浅跃上台，“江枫，你先去休息，我再来与时师姐切磋。”
宋浅以白玉附掌，向时饮秋袭去，还未近身，一箭破空而来，她早有准备，侧身躲过。随后一箭接一箭连发而至，箭矢是时饮秋用玉质之力凝出的实体，箭身墨色，其蕴含的力量寻常人不敢硬接。
宋浅手法变化，以柔化劲，准备卸掉箭矢之力，但箭矢在手中突然炸开，让她身形凝滞片刻，只是瞬息，宋浅被一箭击倒在地。
宋浅起身，拍了拍衣摆的灰尘，笑着说到：“想近时师姐的身，可真是难于上青天。”
时饮秋收了弓，“当然，化玉以下，只有阿川可以近我的身。”
“说起来，似乎从来没有看到过卫师姐出手。”宋浅颇为好奇。
“濯玉就可以看到了。”时饮秋看着台下跟赵江枫闲聊的某人。
“听说荒林峰后山夜晚有鬼火飘荡，还有以吸食人血为生的精怪。”赵江枫见气氛沉默，便随口起了一个话题。
她侧眼瞧着一言不发的卫怀川，心想，卫师姐比之时师姐实在是寡言少语，平日里在宗门基本都见不到卫师姐的身影，但是只要卫师姐出现，她身边一定有时师姐。
“是么？”卫怀川礼貌搭话，“赵师妹常去荒林峰么？”
六峰之一的荒林峰顾名思义荒废萧条，罕无人迹。新入宗的门人偶尔会因为一些传闻，而夜探荒林峰，但除了枯草荧光一无所获。不过上了当的人热衷于欺骗下一年的新人，如此荒林峰倒不算真的杳无人迹。
“偶尔去，那里比较清静。”赵江枫不好意思道。
“说起来我还未曾去过荒林峰。”卫怀川平日在宗门的生活异常简单，除开在孤岩峰修炼就是陪时饮秋玩闹。按理来说，时饮秋在东宗到处跑，也应该去过荒林峰。但是某人从小怕鬼，虽然知道荒林峰不过是传言罢了，依旧不肯踏上峰内半步。
“你们在聊什么呢？”心里念着的某人立刻出现在眼前。
“聊一些荒林峰的趣事。”卫怀川瞧着时饮秋，故意感慨道：“听说荒林峰深夜，流萤飞光，一片接一片，更有冷月悬泉，风光美不胜收。”
说完，卫怀川悄悄观察时饮秋的表情。
听到荒林峰三个字，时饮秋表情僵硬一瞬，随后眼神飘忽，“嗯……是么……”
卫怀川想笑，谁能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大小姐最怕虚妄鬼神之说。
宋浅接过话头，“荒林峰啊……我知道很多故事！”
荒废之地总是会被人们的想象笼罩，深夜骇人的怪物，不知名的血迹，树林间的黑影都够拼凑出一场惊心动魄的折子戏。
“传说，有一群新入宗的门人，她们胆大心细，便夜探荒林。”宋浅压低声音说道。
时饮秋皱眉，接下来的故事她不太想听，但就这么当场离开也不好。
卫怀川撇见时饮秋的神情，向她身边靠。
感觉到身边的热气，时饮秋悄悄拽住卫怀川衣袖下的手指。
宋浅继续神神秘秘说道:“那是一个无月无星的夜晚，一行三人，她们在荒林中无惧地走着。突然！一丝凉气，激得最后一女子后脊打颤，她转过身，身后空无一物，只有林间簌簌娑影。她虚惊一场，转回去，发现另外两位同伴都直勾勾地盯着她！”
时饮秋骤然捏紧手掌，这回皱眉的换成了卫怀川。
“那女子觉得奇怪，便问同伴们，怎么了？同伴们都没回答，只是痴笑地看着她。女子只觉得毛骨悚然，所在并非人间，她凑近两人，两人却嘻嘻哈哈笑着躲开，很快便消失在树林间。”
“偌大的一片荒林只剩女子一人，她本想就此折返，却不放心同伴，便一边高声呼唤同伴姓名，一边四下寻人。”
“找到你了！女子欣喜地说道，同伴似乎依旧跟她嬉戏，躲着她，不肯让她找到。”
“女子有些生气，你们为什么躲着我，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回去？”
“同伴们笑着叫着，似乎在嘲笑她。”
“女子开始变得愤怒，我们说好一起来，一起回去，你们怎么能食言？”
“于是女子发疯似的翻遍整个林子，荒林的每个角落都落下她的脚印，每一处空间都回荡着她的声音。”
“你们在哪？”宋浅压着声音，模仿道。
声音如鬼魅，凉气沁人。
时饮秋眼皮直跳，她人几乎都要缩到卫怀川怀里。
“你们猜最后怎么着？”宋浅抛出疑问。
赵江枫好奇道:“她最后找到同伴了？”
“故事的结尾是，几天后，宗门之人于荒林峰上发现两具被啃食殆尽的干瘪尸体，另一人不知所踪。”
“这是真事吗？”赵江枫惊奇道。
“自然。”宋浅点头，随后狡黠道，“只不过具体内容我发挥了一点想象。”
卫怀川感觉手指已经麻了，她无奈地看向贴在自己身前的少女。
她凑近少女的耳畔，轻声说了一句:“疼。”
时饮秋这才松开手掌，两人相接的肌肤都出了一层黏腻的汗。
“咳咳……这个故事还挺有趣的。”时饮秋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常。
“时师姐喜欢的话，我还有很多独门珍藏故事！”宋浅兴奋道。
“呃……”时饮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那我来讲另一个荒林峰的故事吧。”卫怀川将话题转移。
时饮秋看向卫怀川，那眼神的意思，你要是敢讲鬼故事你就完了！
卫怀川以手掩唇遮住笑意，随即轻咳一声，正色道:“这个故事并非事关鬼神。”
“这是我从《青圭史稿》中翻阅到的一个故事。”
宋浅惊讶道:“《青圭史稿》起码有百万卷以上，记录了自青圭建宗以来的大小事，卫师姐真乃博学！”反正她是根本读不下去的。
“只是偶尔有空翻阅一二，算不得博学。”卫怀川谦虚道。
“这个故事说的是，在万年前，荒林峰还未曾荒废，那时叫凰林峰。”
“诸位应该知晓我宗拥有一神器，名为青圭。青圭主东，圭锐象春物初生，故青圭掌创生权能。神器青圭拥有深不可测的力量，在万年以前便由凰林峰首尊掌管。”
“可青圭似乎已经久未出世？”赵江枫问道。
“是的，青圭最后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便是万年前的一次惨案。”卫怀川沉声道。
“凰林峰的最后一任首尊孔凝，云城人氏，自小便拜入东宗，凭借其天赋努力坐上首尊之位。”
“据记载，孔凝曾在云城有一位妻子，但那人天赋平平，早早仙逝。孔凝之后也未曾另寻道侣，只孤身一人。”
“她没有血脉吗？”宋浅惋惜道。
“没有。世人皆道孔凝痛失旧爱，百年间一直闭门修炼。却不曾想孔凝胆大包天，公器私用，擅自动用神器青圭，企图□□侣。”
“复活？”时饮秋震惊道，“神器竟然有此等功效吗？”
“非也，世间万物生灭自有其规律。逆转天道实乃痴心妄想。”卫怀川叹息。
“生的极致便是死。擅自使用创生权能，引来的只会是无尽的死亡。”
“若非青圭宗主发现及时，恐要酿成大祸。”
“《青圭史稿》记载，凰林峰上，鸟无声兮山寂寂，夜正长兮风淅淅。魂魄结兮天沉沉，鬼神聚兮云幂幂。昏天黑地，一片死色。”
“而孔凝更是魂飞魄散，尸骨无存。只余下一块紫玉。”
“紫玉？是宗门内的霜惨紫璜？”赵江枫忍不住开口。
“嗯，这是孔凝道侣留下的唯一遗物。听说这是二人定亲时的信物，如今收录于宗门珍玉阁。”
众人闻此皆是唏嘘。
“那青圭呢？”赵江枫好奇道。
“自那以后，神器青圭便被历代宗主封印，具体何处，无人知晓。而凰林峰也逐渐成了荒林峰。”
宋浅叹息道：“逆天命而行，一代天才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便是知天命，就一定要按其轨迹而行么？”时饮秋思忖道。
“不服命的人还是有很多的。”赵江枫答道。
卫怀川似乎在沉思，并没有搭话。
“好啦，故事已经说完，明日试炼场再见。”时饮秋不怀好意地笑着。
宋浅哀嚎一声，“师姐，不能休息一天吗？”
“修行需日日行，断一日，便如废一月之功。”时饮秋模仿卫怀川平日里文绉绉的模样，摇头晃脑说道。
“好吧……”宋浅只得乖乖答应。
虽然修为增长趋近于零，但抗揍程度直线上升。
也……不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