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狭路

时饮秋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身处于一片水雾之中，雾霭蒙蒙，看不清周围。

似乎是在沐浴？

身下的触感难以忽略，她坐在一个女人身上。

那女人圈住自己，贴得很紧。

她想挣脱，女人便放手，附在耳边说了些话。

明明声音就在耳边，但她什么都听不清。

因为挣扎过度用力，她的身体不稳，向前倾倒。

本以为会摔倒，却被身后人一把捞到怀里。

又恢复了最开始的姿势。

女人似乎在笑，热气氤氲。

她想回头看看那人的模样。

后背感觉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在蹭来蹭去，留下了一串湿漉漉的痕迹。

是女人在吻自己的后背。

一点一点从腰部向上蔓延，顺着蝴蝶骨至后颈。

女人的呼吸裹挟水汽打湿了后背。

热气也沿着湿迹向上，时饮秋感觉浑身发热。

女人的唇又从后颈移至耳后，贴在耳畔呢喃。

但她依然听不清内容。

两人身体紧挨，没有丝毫缝隙。

女人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如同珍宝。

她没法转身，但她却想要看到身后人的脸。

所幸身后女人对她言听计从，她戳了戳女人环住自己的胳膊，女人识相地缩回去。

她这才得以有转身的空间。

她有点犹豫，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想。

怕是她又怕不是她。

终究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

时饮秋转过身，意料之中的人。

“阿川。”她喃喃低语。

女人只是笑着，那双见过无数遍的眼睛，温和明亮，此刻被自己的身影填满。

见她转身，女人凑近，唇边的笑意遮不住，两人的距离只有咫尺，呼吸的热气纠缠难分彼此。也许下一瞬，两人便唇齿相融。

时饮秋猛然惊醒。

睁开双眼，眼前是一片黑暗。

梦里的湿润温暖与现实的黑暗冷清形成巨大落差，让时饮秋怔愣了片刻。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若是再醒迟片刻，她和阿川……

时饮秋也说不清究竟是庆幸还是失落。

残梦易逝，待时饮秋回过神，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汗。

她准备起身换一件衣物，窗外突然一阵细微响动，她僵在原地。

一个不知名的东西顺着窗户悄悄地翻进屋内，与地面接触只有轻微的“沙沙”声，在安静的房间甚至可以忽略。

时饮秋闭上眼，放缓呼吸，假装熟睡。

她心里有点害怕，漆黑一片的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不知名的会动的物体！

那东西缩成一团，缓缓地挪动，逐渐靠近时饮秋的床边。

时饮秋手心出了一层汗，她不知道她应不应该睁眼。

她此刻特别想念梦中的怀抱，为什么不能一梦不起！

地面的轻微摩擦声越来越近。

努力抑制住越来越快的心跳，时饮秋在脑海里不可抑制地开始幻想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是一团黏糊糊的精怪？抑或是一个扭曲四肢爬行的人？

这些景象充斥着她的脑海，越来越细致。

她甚至能想象这东西手脚并用的样子，脸上五官扭成一团，四肢诡异弯曲，缓慢地，缓慢地爬行到床边。

时饮秋内心无声地尖叫，此刻她已经忘记自己是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玉者。

那东西距离床边只有一步的距离，仍在缓慢地靠近。

她实在是受不住这样地折磨，本能地一跃而起，快速逃离这间屋子。

在她突然地起身时，那东西似乎颤抖了一下。

时饮秋破门而出，外面是客栈灯火通明的大堂，虽没什么人，但灯光驱散了黑暗的恐惧。

她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刚刚太慌乱，似乎踩了一脚那个东西。

软中带硬，不知道什么玩意。

她心有余悸，不敢回房。

时饮秋准备在大堂坐一夜。

她还未落座，门口突然来了一群身着白衣的人，为首的女人脸色阴沉，神情倨傲。

这白衣女人环视大堂，只看见时饮秋一人，向身后使了个眼神。

身后众人各自散开，仿佛在搜寻什么东西。

白衣女人一个人挑了个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

时饮秋感觉到时有时无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她转头，却见那白衣女人自顾自喝茶水，并没有看自己。

才经历了惊魂时刻，时饮秋还有点疑神疑鬼，大堂的灯火部分是用红灯笼高高挂起，微黄的光中带着点红艳艳，这些人皆着白衣……时饮秋想到了一些不太妙的事。

这大堂她也快呆不下去了。

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来了。

时饮秋后背发凉，她手有些颤抖，拿桌上的茶杯都有些哆哆嗦嗦的。

这大堂就她跟白衣女人两个人，刚刚那群人来了又如烟一般散去。

越想越害怕，时饮秋都开始怀疑刚刚那群人是不是她的幻觉。

她想了想决定先离开这间客栈。

出了客栈门，时饮秋也不知道向哪边走，随意选了个方向。

此刻也许接近子时，街道上也没什么人。

时饮秋准备在周围转一转，待会再回去。

走着走着，她发现有人跟踪她。

不是吧……这女鬼追着来了？

时饮秋加快脚步，想甩掉身后的人，却被截停。

“小贼，快把盗窃之物交出来！”

一声怒斥响起，一群身着白衣的人将时饮秋包围。

为首的白衣女人阴冷地盯着时饮秋。

听到这人开口说话，时饮秋心中松了口气，应该不是鬼，鬼会这么理直气壮地吓人么？

随即反应过来，这人说话的内容。

“什么盗窃之物？”她疑惑道。

“休要装聋作哑，若非做贼心虚，怎么会看到我们便吓得逃窜，你交还是不交？”白衣女人似乎准备动手。

时饮秋只觉得莫名其妙，她根本就没见过这群人。但因为怕鬼而被吓得逃离什么的，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白衣女人见时饮秋一声不吭，权当她默认了。一声令下，身后之人便即刻准备动手。

时饮秋一头雾水地接下了这场战斗。

白衣女人先动手，她捏了一块玉石，直朝时饮秋脑门而去。一出手，时饮秋便知这白衣女人修为已达化玉。

看样子不打一架，这些人是不会罢休的。

时饮秋躲开一击，观察着四周，此处是一条旁道，道路并不宽阔，她被围在中间。

面前的白衣女人修为最高，其余诸人皆为凝玉，但胜在人数较多。

正面交锋的话太棘手了，时饮秋思量着。

白衣女人一击未成，抬手做了一个手势，其余的人便开始绕着时饮秋结阵。

宗门的人？这阵法时饮秋并不陌生，青圭东宗也有类似的阵法。

时饮秋这才注意到，这些人身上皆配有玉琥。

但来不及再思考这些。待阵法结成，她就真的走不了了。

时饮秋决定先发制人，她脚步轻移，转瞬便至白衣女人身后，手中箭毫不犹豫地刺下，那白衣女人反应也快，护住后颈的同时，向前瞬移，拉开距离。

可惜时饮秋的目标并不是她，在白衣女人消失的瞬间，时饮秋两箭连发将其身后的门人射倒，箭尖转而朝向白衣女人背后，短暂蓄力后，箭矢破空而去。

整个过程只发生在一瞬间。

白衣女人的犹豫让她丧失了进攻最佳时间，她只得硬生生接下这一箭。

即便白衣女人反应过来勉强撑起一层玉障，也难以抵挡箭矢的锋利。

墨色玉质如利刃，破开皮肤，刺进血肉，白衣晕出一抹鲜红。

“顾师姐！”周围几人惊呼。

“无妨，呵，倒是小瞧了你。”白衣女人反手便将墨玉凝成的箭抽出，箭矢倒钩带出一片血淋淋的皮肉，白衣上的红更深。箭落地便消散，只余一地的殷红。

时饮秋丝毫没松懈，这女人实力比她强太多，刚才只是趁其不备才得手。

白衣女人眼神阴鸷，“能让我流血的人不多。”她将双掌摊开，在玉气催化之下，纤长的手指变短变粗，最后双掌化为兽爪，身形也逐渐兽化，额间一缕白纹，隐隐有虎啸之声。

时饮秋第一次看见如此奇特的战斗方式，东宗修炼都是将玉质之力注入武器或直接化为武器，讲求一个“力破万象”。这样直接化为兽形，着实让时饮秋感到惊奇。

“呵，小贼，敢偷到我白琥西宗头上，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罢，那女人闪腾挪移，如猛虎般扑向时饮秋。双掌银光萦绕，如雷霆乍现，一击便风雷声动。

白衣女人一掌接一掌，如排山倒海，层层叠浪，如虎啸震山，阵阵波涛。

时饮秋以弓背挡下第一掌，虎掌的力道震得她手臂发麻。

第二掌接踵而至，时饮秋还未凝成的箭碎成粉末。如此下去，不出一刻，她便会败。

众人结阵的速度更快，时饮秋脚下阵法印记开始显现。

多亏时饮秋常在试炼之境锤炼，身体抗揍程度较高，否则此刻已经被打得半死。

又是一掌，直击心脉，时饮秋根本无法闪躲，这就是等级之间的差距。

时饮秋前些时候才突破凝玉，进入化玉，根基还未扎实。到了化玉境界，等级的差异逐渐显现，别说一阶之间，便是一品之间，就是天差地别。

如此下去，不是办法。

被迫接下那一掌，时饮秋剧烈咳嗽起来，似乎心肺受损。

“咳……”吐出几口血，时饮秋那骨子里的血性被激发出来。

便是等级差异又如何，时饮秋眼中的战意开始翻涌。

狭路相逢勇者胜。

作者有话要说：面对鬼，时饮秋战斗力：0

面对人，时饮秋战斗力：100000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