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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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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厅内,窗边的罗汉床上铺了厚厚的织锦毛毡,宗朔姿态放松地倚靠着榻上的小几,手里还拿了本书细细观看。

沈镜吾坐在小几的另一侧,时不时伸了脖子朝窗外观望,嘴里嘟囔着,“也不知道天叔什么时候回来。”

见宗朔不与他搭话,沈镜吾眼珠一转,抽过宗朔手里的书,“大人在看什么。”

言罢就着宗朔正在看的地方扫了两眼,随即瞪圆眼睛好似见鬼般盯着宗朔,好半天说不出话。只见那书上赫然画着一副交/歡图,其中人物却是两个男人。

在他眼里宗朔一直是疏离冷淡的,哪怕他有俊美无俦的面容,但通身的冷冽气质让人根本生不出亵渎之心。

可是现下他居然在看这样的东西?还是两个男人?难道他也喜欢男人?

沈镜吾蠕动唇瓣想说点什么,直把自己憋得面红耳赤也没吐出一个字,脑子却不受控制地把图中的两个人换成自己和宗朔,顿时连脖子也变得红通通的。

宗朔心存耍弄,并不解围,眼里却荡出层层笑意,心里有个古怪念头一闪而过。

这时外头响起一串脚步声,想来是赵天回来了,沈镜吾将手中好似炭火一般烫手的书扔回宗朔怀里,随即起身颠着小碎步往门外走去。

果然是赵天回来了,他走入院门,面带忧色,瞧见沈镜吾才扯出一抹笑,“和大人用过饭了?”

沈镜吾点点头,先是鬼祟地拉住赵天不让他进门,继而凑到对方耳边轻声问:“天叔,大人喜欢男子还是女子啊?”

“啊?”赵天面上的忧色消失殆尽,显然是被问懵了,但还是从自己的记忆里搜刮了一圈,大人好像一直是一个人,唯一入了他眼的似乎只有这个孩子,设想了一下大人和女子亲密温存的画面,赵天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又想了想大人和男子亲密温存的画面,又打了个冷战,犹豫半刻后才说道:“大人应该不喜欢人吧?”

沈镜吾深有同感地点点头,那样一张脸就应该高坐在神座上,以睥睨之态看着神座底下为他趋之若鹜的凡人,却没有一个人能触碰到他的衣袖。

摸了摸自己的脸,沈镜吾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狡黠笑容,他这辈子的样貌和上辈子有几分相似,却没有上辈子那么棱角分明,反而透着少年独有的精致,也许是还没长开吧。

少年好啊,少年的明媚心意谁能拒绝呢?

都说温饱思□□,沈镜吾这辈子不愁吃不愁穿,也不用为生存而奔波,脑子就余下了一块空地专想这些事儿,不过宗朔武力值太高,他还得徐徐图之。

沈镜吾脑子里转了几个弯之后,这才想起来赵天是因为什么才出门,连忙问道:“天叔,云姨的事怎么样了?”

宗朔在屋里侧耳听着外头两人的说话声,眼神虚虚地望向手上的书,面上又带了一丝古怪之色,转而眼神明明灭灭,好似在挣扎什么,最后眼底划过一丝危险的精光,低笑了一声,显然已经做出了决定。

“进去说。”赵天拍了拍他的肩膀,进了屋里才继续开口说道,“王家大公子报官说昨日王老爷去满楼香喝酒,醉酒后言语间轻薄了云娘,云娘怀恨在心便在他的酒里下了迷魂药,这才溺毙在福河里。现下云娘已经下狱了,我刚从知府处回来,他说仵作已经查验了王老爷的尸身,不曾验到迷魂药。”

沈镜吾听了似有所觉,王家和他们积怨已久,处处作对,云夫人痴恋赵天的事一传出去,旁人倒没什么动静,那王老爷第二天便派了媒人上门,言明要纳云夫人进门,且阵仗搞得极大,一日之内整个岩城都知道了。云夫人婉拒后王老爷也不恼怒,时不时就来满楼香喝得烂醉,也做出一副痴恋云夫人的样子,引得旁人闲话无数。

“既然不曾验到迷魂药,云姨怎么还是下狱了?”沈镜吾道。

赵天皱了皱眉,“知府说要等明日开堂审理后才可放人。”

“夜长梦多啊,说不定云夫人就会惨死狱中,届时推脱说是同屋的犯人所为也未可知啊。”沈镜吾也拧着眉毛。

沈镜吾与王庭安幼时相识,晓得一些王家的阴私事,知道王夫人深爱王老爷,爱到失去自我,爱到连儿子也不怎么管,几乎到了疯魔的地步,眼下王老爷已死,若等到明日开堂,云夫人必定无罪释放,那么今晚可能就要出事了。

眼下还是需要一位位高权重的人出门,让知府保下云夫人,可赵府从上到下都是平头百姓,赵天虽然跟着宗朔,可他只是个侍从,与位高权重这四个字根本不沾边,至于沈镜吾那更不用说了。

二人抬头对视片刻,又都转头朝宗朔看去,动作整齐划一。

而宗朔竟然还在看那本书,二人的谈话丝毫没有引起他探听的兴致。

沈镜吾抽了抽嘴角,率先开口,“大人,你救救云姨吧。”

赵天闻言露出期盼之色,他在大人面前总是战战兢兢心弦紧绷,莫说像这样请求大人帮忙,就是闲聊几句也不敢随意开口,倒是不知大人为什么对这孩子格外容忍,若是有一天大人也对他这般容忍……

赵天打了个冷战,那肯定是他的死期到了。

“为何。”宗朔头也不抬,视线依旧在手里的书上,连个余角也不给二人,甚至还动作闲适地翻了一页。

沈镜吾立即露出一抹讨好的灿笑,快步上前,脱掉鞋袜上榻,跪坐在宗朔身侧揉按着对方的臂膀,手下动作不停变幻,或锤或按,端的是一副做小伏低的姿态,视线却止不住地往宗朔手里拿着的书上瞟,暗自腹诽,这人怕是个闷骚吧,当人面都能看得下去。当然,他也存了几分试探对方性向的心思,不然不会连足袜都脱了。

宗朔在他近身那一刻,心神便不在书上,眼角余光又瞥见一抹白皙,顿时起了逗弄的心思,他扬了扬手里的书,“这样吧,你若是能亲口把这本书读完,我就帮你一次。”

宗朔并不是不经人事的男人,相反,他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粉红骷髅,沈镜吾突然的试探虽然不刻意,可他心里也是门儿清,只不过恰好正中他怀,便也顺着对方的意。

什么叫帮我,这明明是天叔的事情!沈镜吾心里愤愤不平,又带着一丝怪异,他怎么觉着宗朔这是刻意为之的呢。

但念黄书这事儿他一时半会还是有些接受无能的,却也没有其它的办法,一把扑进宗朔怀里,以掩盖自己不断变得狰狞的脸,又趁机将书夺过来塞进自己衣袖,待会他就把这本破书给烧了!

“这本烧了我那儿还有其他的。”宗朔好似知道他心中所想,轻拍了一下他的脊背。

“哈哈,我怎么会烧书呢,我是想自己先研读几遍,这样能更有感情地给大人念书。”沈镜吾笑眯眯地抬头。

宗朔勾唇轻笑了一声,“乖。”

其余二人均打了个冷战。

“大人,你要如何救云姨啊?不然我们现在就去知府那?”沈镜吾问。

宗朔侧头从半开的窗口观察天上的星象,片刻后才开口:“妖星闪烁,你穿好鞋袜我们去牢狱附近,守株待兔即可。”

“妖星?”二人惊呼。

沈镜吾想到山脉腹地蓬勃的能量,没道理这能量只有他一人能吸收,有妖怪倒也不奇怪。

赵天则想得比较多,“大人,妖星怎么会去找云娘呢,我与云娘认识五六年了,她不是妖怪啊。”

宗朔充耳不闻,懒得费心和二人解释,只是催促沈镜吾穿上鞋袜,“天凉,快穿上。”

“天叔,没事的,有大人在呢。”沈镜吾一边套着鞋袜一边安慰目中泛红面上满是犹疑之色的赵天。

一句话倒是慰贴了两个人。

三人默默无言又稍坐了片刻,府外传来隐约的打更声,及至三更天宗朔才示意二人出发。

宗朔率先跃上屋顶,赵天紧跟其后,二人一同扭头看向还站在底下的沈镜吾。

沈镜吾从没有利用异能伪装成轻功过,担心自己露馅,正想着让赵天捎他一段,还不等他开口,宗朔转眼间已经拎着他的衣领再次跃上房顶了。

沈镜吾生怕衣领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而破裂,立即抱住宗朔的腰身,还装作无意地捏了捏。

透着寒意的夜风吹在脸上,他却丝毫不觉得寒冷,一双星眸亮晶晶的。

“大人,若是我苦练破天剑法,能像你这样吗?”沈镜吾问道。

宗朔横了他一眼,“能。”

“那我能比你更厉害吗?”沈镜吾又问了一句。

宗朔轻飘飘地回了一句,“下辈子吧。”

沈镜吾噎住了,低头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这张脸虽然好看,这张嘴却很毒。

赵天在岩城生活了十五年,武功也不曾落下一日,甚至比之前更加精进,三人转息之间就来到了岩城的牢狱,停在牢狱北面外的一棵树上。

牢狱设在府衙大堂口右角,便于随时提审犯人。一入监门,就有接连拐四个直角、五道门的甬道,接着是一条约一米多宽的阴暗胡同。胡同的两边是两排低矮的监房,关押一般的杂犯;胡同的尽头,往右拐是内监所在,专门关押死刑重犯。内监是方形,东西南三面是普通式监房,北面是关押死刑待解女犯的女监,云夫人便是关押在此处。

“大人……”赵天刚吐出两个字便被宗朔冰冷的眼刀打断,连忙将剩下的话又咽回到嗓子里。

三人就这样在黑暗中等待着。

宗朔带着沈镜吾站着的这根树枝极细,约莫不到他脚掌的一半,然而落下时树枝却没有丝毫颤动,可见宗朔内力深厚。

沈镜吾在这样的树枝上是站不住的,又不敢乱动,便整个人挂在宗朔身上以免露了踪迹。

“屏息。”宗朔以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二人立即收敛气息,四周寂静一片,唯有牢狱内犯人隐隐的哭喊声。

等了片刻不见动静,沈镜吾扭了扭脖子试图活动一下僵硬的身躯,脖子发出“喀”的清脆响声,他心里一惊,再不敢动作。而宗朔则是直接伸手捏住了他的后脖颈。

疾风顿起,周遭树木的枯黄叶子纷纷落下裹挟在疾风里,有些顺着风飘进牢狱高处的小窗。

就在沈镜吾和赵天还在屏息等待妖物出现的时候,宗朔从怀里掏出一根赤红长鞭冲着飘动的落叶一甩,居然从风里卷出一团漆黑到不可辨认的东西。

宗朔并没有将鞭子收回来,反而手腕翻飞,将那东西狠狠砸在地上,如是几次。

长鞭浑身都带着倒钩,鞭尾更是镶嵌一枚小型十字钩,如今已深深地刺入那东西体内,它越挣扎刺得也越深,最后挣扎动静小去,竟趴着不动了。

三人从树梢上落下,并不靠近,长鞭末端依旧卷在那东西身上。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黑成这样?”赵天表情惊异。

宗朔又甩了一下长鞭,将那东西的正面露出来,只见一头青面黄眼血口的似狗似狐的四脚毛兽蜷缩在地上,它的皮毛漆黑,难怪能与夜幕融为一体,露出的牙齿十分尖利,正滴落着腥臭无比的唾液。

沈镜吾心绪翻搅,目露惊骇,这东西瞧着竟然和前世的丧尸一样!

“它竟然能凭空出现!”他又惊奇道。

宗朔目露鄙夷,又见赵天面上是同样的神情,这才为二人解释:“什么凭空,它不过是速度快些,你二人便眼瞎瞧不见?”

二人默然,有速度快成这样的吗,又是一身黑毛,裹在这样漆黑的夜幕里谁能看见?

正在三人说话间,倒伏在地上的四脚毛兽骤然暴起,前肢伸出泛着冷光的利爪,竟朝着沈镜吾飞来,大约是因为鞭子还卷在身上,速度也慢了些,好歹让沈镜吾看清了动作。

柿子也挑软的捏?

沈镜吾气极,但见那利爪上还有着即将滴落的黑色液体,只怕有毒,于是脚步一迈躲到了宗朔身后。

那四脚毛兽也通灵智,眼见宗朔不是它可以对付的,便在空中急转身体,悄然落地,龇着锋利尖牙朝三人怒吼,嘴里发出“嗬嗬”好似喉咙破风的声音,眼里更是透着森然煞气,原本就青黑的脸显得更黑了。

连声音都好像丧尸!沈镜吾暗自心惊,忽然记起了自己死前追杀的那只丧尸,难不成那只丧尸也投胎到这儿了?怎么丧尸投胎了还是丧尸?

三人一兽这样对峙着,少顷,宗朔手腕一动收回了长鞭,那只四脚毛兽被甩飞出去,狠狠砸在牢狱的灰石墙上,跌落时还发出了几声骨头断裂声,可见宗朔那一甩的力道,但那只四脚毛兽却丝毫不顾及自己身上的伤,一落地便身形一闪溜走了。

“大人,你怎么把它放了?”赵天语气焦急,要是这东西又回来怎么办,云娘那样一个弱女子怎么对付的了?

“它身上有因果线,等它了结了我再插手,今夜它不会来了。此任知府是心思澄明之辈,不会让王家在狱中下手,你放宽心即可。”宗朔摆摆手示意赵天闭嘴,眼见沈镜吾走上前想替他收起鞭子,赶忙制止道:“别动,这上面有尸毒。”

沈镜吾身形一僵,登时收回了手,看着离自己手掌不过半尺远的长鞭,鞭子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腥臭血液沾在上面,正一滴一滴掉在地上。

沈镜吾问:“大人,这是尸毒?为什么活物身上会带有尸毒呢?”

不等宗朔回答,他又问:“大人,刚才那是什么东西?那是活物吗?长得奇丑无比,我都没见过。”

宗朔额角抽搐,似在忍耐什么,他将长鞭递给赵天,而赵天早在听见尸毒二字时便将衣袍下角撕成厚厚两条裹在手上,小心地将长鞭收回卷起。

沈镜吾继续问道:“大人,你这是什么鞭子,明日能给我耍耍吗?”

却不想宗朔转身便运气走了,眨眼间便没影了。

“大人……”沈镜吾表现出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朝着宗朔离开的方向伸出颤抖的手,“大人为什么要抛下我。”

赵天见怪不怪,他被衣袍裹着的双手捧着已经卷成几圈的长鞭,暗暗运气也走了,只留下一句“自己慢慢回来”消散在风中。

眼见二人背影化作两个小黑点,沈镜吾这才收起自己夸张的表演,好歹与宗朔也过了十五个年,对他的性子还是有几分了解,轻易就能把人逼走。刚刚鞭子上有几滴腥臭血液落在了地上,他留下来就是想看看这和丧尸毒有没有什么联系。

滴落在地上的血液不多,且已经快要干涸,沈镜吾捡起一片地上的落叶在血滴上擦了一下,只见沾到血液的地方发出滋滋的声响,居然变成了灰烬。

沈镜吾立即丢开落叶,再不敢碰,这不是丧尸毒是浓硫酸吧,血液有这样的腐蚀效果,刚刚那东西只怕全身都是毒。宗朔说这是尸毒,活物身上怎么会带有尸毒,难不成那不是活物?

那不还是丧尸嘛。沈镜吾紧皱着眉往回走,他总觉得这东西和他有关系,却也想不明白是什么关系。

此时的沈镜吾还不知道,层层谜团下是最惨烈的真相,是他作为一只小小蝼蚁被强者戏弄的无法抵抗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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