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这股突如其来的降温拍完戏之后,严行秋回到温暖的室内,这才真的放松下来。
他的戏份直到凌晨三点才结束,大家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整理道具的整理道具,演员聚在一起三三两两地道别。
等严行秋发现自己脸色真的不对劲,脑袋的一边隐隐作痛,这痛还愈来愈烈的时候,化妆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捂着自己左后边的脑袋,使劲地按了按,试图把疼痛压下去,但可想而知,一点用都没有。
这个化妆室也是他的休息室,空间蛮大,里面还有个横着的沙发。
病来如山倒,严行秋的脑子彻底转不动了。
他整个人瘫了上去,把抱枕当作枕头垫在脑后,微垂着眉眼犯难,身体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这种情况下,他能想到可求助的人只有尤泽。
可尤泽刚刚和他的助理去剪辑室了,说去确认确认前两天戏份的剪辑情况,为后面的边拍边播做准备,想也知道很忙。
脑子里突然闪过林明轩的名字,但也只有一瞬间。
随即,严行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把攥在手里的手机摆到一旁,只将搭在身上的厚外套裹得更紧了些。
他嘴里不舒服地传出闷哼,但这声音小小的、弱弱的,在如此冷清的房间里也没什么大动静。
烧得迷迷糊糊,助听器都没来得及取下。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听见门忽地传来“吱呀”一声,像是有人打开了门。
随即而来的便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行秋哥?”
林明轩其实一直在等严行秋。
刚刚拍群戏的时候虽然偶尔会四目相对,但两人并没有机会单独对话。
林明轩总觉得发微信不太合适,却又想多和严行秋有些接触。
于是在心里盘算了一个蹩脚的请教演技的理由,自我排练了一番,打算等会儿去找找严行秋。
思来想去,临到关头又不好意思直接去严行秋的休息室,便自己一个人在休息室外不远处的小椅子上坐着,趁严行秋出门装成偶遇。
他支走了纯纯,觉得自己的计划简直天衣无缝。
可等了好久,等到摄影棚的灯光都陆陆续续关掉了,只剩几盏每晚都会留下的引路灯在那里昏暗地亮着。
林明轩的头狠狠一埋,直接从瞌睡中惊醒。
看着四周暗得彻底,他害怕严行秋已经走了,抬头眯眼去瞧,却见严行秋化妆室下方的门缝里还透着一道亮亮的光。
里面显然还有人。
这下就有点奇怪了。
他好奇地头偷偷摸摸走过去,尝试着拧了拧门把手,发现没锁。
极小心地将门打开了一条缝,他看见了唯一亮着的一盏暖黄的落地灯。严行秋睡在一旁的沙发上,身上还盖着一件他在片场会穿的黑色厚外套。
严行秋似乎很不舒服,表情不复平常的冷静,连林明轩开门进来他都没有什么反应。
林明轩俯下身,一片阴影罩了下去,好像把严行秋裹在了里面。
他凑近去看严行秋,这才发现严行秋的脸埋在衣服里,露出来的白皙额头此时浮着一层不正常的红。
林明轩伸手摇了摇严行秋,又低声叫了叫名字,严行秋这才眯着眼瞧他,一开口便是沙哑的嗓音:“怎么了?”
“哥,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林明轩看上去满满的都是担心,“好像发烧了。”
严行秋条件反射地抬手碰了碰额头,似乎感觉温度比刚刚还要高。
恍惚间,眼前的林明轩凑了过来,靠得极近,严行秋望着他的喉结眨了眨眼。
“不行,你得去医院,感觉已经烧得很高了。”林明轩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语气带着十分的焦急。
“不能去医院。”严行秋的眼睛烧得红红的,他抬手搓了搓,“被狗仔拍到很麻烦。”
唐卓去忙别的事了,他不愿意多添麻烦。
“能麻烦你叫个代驾送我回家里吗?”
事已至此,也只能按照严行秋的说法去做。
林明轩抬手去撑严行秋的胳膊,想把严行秋带出去,却发现对方连站起来都很是费劲,更别提走了。
这个样子,林明轩怎么可能放心把他交给代驾。
他轻轻地拍了拍严行秋的侧脸,试图换回一些对方的神志:“哥,你的车钥匙在哪?”
严行秋没说话,用手指隔空点了点自己的裤口袋。
林明轩矮下身,让严行秋撑着自己的背,接着便埋头去掏钥匙。
严行秋穿的裤子比较贴身,手一伸进去像是直接了碰到他的大腿。
他浑身烧得滚烫,却感觉林明轩的手比他还要烫。
严行秋猛地瑟缩了一下,没注意到林明轩已经拿好钥匙直起了身,原本搭到他背上的手顺势滑到了他的锁骨上。
严行秋望着他眨巴了下眼睛,乌黑的杏眼像盛满了星星的海。
林明轩和他倏地一对视,心跳停拍了。
恨不得纵身跃进这片海里。
自己是变态吧,这个时候还在想这些……
他猛地心一横,蹲下身,把严行秋一下子强硬地背到自己的背上,屈肘顶了顶身上人的腿弯:“你抱紧我,我背着你出去。”
严行秋的头靠在林明轩的后脖颈处,鼻尖碰着他的肩膀,呼出的热气尽数喷在肌肤上,就像一阵暖洋洋的风披在了身上。
呼吸间全是少年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气味。
他伸直手,然后慢慢地搂住了林明轩的脖子。
他似乎真的感受到了,有一个值得令他依靠的人,居然如此之近。
也许是真烧糊涂了,严行秋居然将头一整个埋了下去,嘴唇触到林明轩的肩膀,他偷偷地却又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气。
自己是真病了。
停车场这时候已经没有几辆车了,严行秋的车很是明显,不需要多费劲就找到了。
林明轩绕到了车的右侧,打开副驾驶座将严行秋放了座椅上,俯身给他系好了安全带。
看这样子,是要自己开车送他回去。
严行秋也没多说什么,等缓过来了一点,眯着眼瞧了下正着急启动车子的林明轩,开口报了自家的地址和家门密码。
“不着急,你慢慢开。”
林明轩知道他是想安抚一下自己,便也自觉自己有些着急了,于是一下子冷静下来。
“你先睡睡,一会儿就到了。”
车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在严行秋彻底熟睡之前,听到的只有空调呼呼运作的声音。
再一睁眼,就直接到了第二天。
身上的被子盖得严严实实,一旁贴心地放了一杯水,拖鞋也在近处的床边。
严行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现已经退烧了,助听器还老老实实地待在耳朵里,看上去并没给他惹什么麻烦。
空气中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食物香气。
严行秋轻轻地摘下了助听器,摆在了卧室的床头柜上。
走出去以后,林明轩并不在屋子里,只在厨房的桌面上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的字飘逸飞扬却又很标致:
行秋哥,我昨天买的退烧药已经放在卧室抽屉里了,烧如果没退的话记得吃。车钥匙也在旁边。
不好意思翻了下你的冰箱。
锅里是我炖的粥,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瘦肉粥。
我看今天的排戏表上没有你的名字,正好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但是我有部分早戏,只好等你没醒就走了。
你如果醒来还不舒服,可以找我。
——明轩
严行秋边看边笑了起来,等到读完已经眉眼弯弯了。
他拿起手机,打开了林明轩的对话框。
“谢谢明轩,昨晚辛苦你了。”
林明轩应该是正在忙着拍戏,并没有立即回复。
严行秋也不在意,盛了一碗还带着些许温度的粥,拿起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起来。
他脸上还带着病气,可上去状态好了很多,甚至比昨天生病前还要精神。
此时,世界是一片寂静的,但是并不像往常那样令他心慌,而是像一块软乎乎的糖,把他温柔地包裹了起来。
好奇怪,似乎跟林明轩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未意识到自己是残缺的。
林明轩其实看到了严行秋的消息,只是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现在慌得十分心虚。
昨晚送严行秋回去的时候,街上很安静。
到达地下停车场后,林明轩没有吵醒他,而是抬着他的腿弯,将人横抱了起来。
严行秋的脸靠在他的脖子旁,温热的呼吸就像是直在他的身上挠痒痒。
林明轩低下头,看着那长长密密的睫毛近在咫尺,不自控地咽了下口水。
电梯到达十五层,他按照严行秋说的密码打开了门。
屋子里静悄悄的,还没有开灯,落地窗外的月光洒在了两人身上,就像碎银一样。
他小心翼翼地把严行秋放在了床上,看着在自己斜映阴影里的严行秋,愣了。
鬼使神差地,他蹲了下身,脸凑近了些。
一触即分地在严行秋的侧脸上落下一个吻。
脸上的高温似乎瞬间传了过来,他顿时在黑暗里涨红了脸。
他根本不敢跟严行秋坦白,自己昨晚偷亲了他。
真的会被当成变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