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方霁就翻到了秦桐口中所谓的专门为他准备的礼品，要说用心那确实是用心了，毕竟集齐十二个大小不一，样式各异的弹弓还挺不容易的，方霁仔细瞧了瞧上面都刻了梧桐叶标志。

把礼品放到礼盒内，方霁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的心情。

秦述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方霁周围散落着几个礼盒，里面装的大都是名贵补品和糕点，他本人却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人过来了？”秦述开口。

方霁抬头，“秦家二夫人和秦桐过来了。”如若是之前方霁顶多说两个字——‘秦家’，他对秦家的印象不好，对秦桐也没什么好感，不过今日这事儿，让方霁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秦述瞥过来一眼，“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之后两人各安一隅，没有过多交流。

“能和我说说秦桐是怎样的人吗？”方霁回过神来，开口问道，他对秦桐不了解，对之所有的认知都来自身边人，因为自己落水在外人看来和秦桐又莫大的关系，所以身边人对秦桐都没有好感，这样的情况之下，他这边得到的所有关于秦桐的评价都是负面的。

“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突然对秦桐感兴趣？”秦述看过来的眼神带着探究。

方霁摇了摇头，“能说说吗？”

“当然可以。”秦述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然后才整以暇接的看向方霁。

方霁看向秦述，无声的询问。

“父亲过世后，他大概是整个秦家对我最友善的人了，”秦述笑了笑，“虽然外表看着嚣张对谁都没有耐心，不过人不坏，二叔和二婶是长辈我不予置评，不过桐哥确确实实不是那种害人落水还不认账的性子。”

方霁一愣，随即笑了笑，‘桐哥’二字一出，其他都可以不说了。

世人皆道秦家长房长子秦述经常被秦家二房虐待，殊不知真正意义上其实也许并没有外人以为的那样对立。人总是擅长用自己的标准去评判所有的事情，而且往往意识不到这有可能是错的。人还是一个非常容易被人影响的物种，一个再有主见的性格，一件事情听得多了，头脑自然而然的就会跟着别人的想法走。

不说其他，他对秦桐的认识不就是如此。

反转之后跟着反转，秦家还真是神奇！

“你来我方府还有其他目的吗？”方霁直视秦述，淡淡的开口。

“既然你刚刚问起了秦桐，想必你也意识到了，”秦述笑了笑，眼神之中些许的试探，“阿狸，落水之前的记忆你似乎都很模糊。”

是询问，又是肯定。

方霁没有惊讶，没有反驳，只回头静静的看了一眼秦述。

秦述一时之间竟不知这是何意，知道秦桐和方家小老六有来往是一个偶然，如若不是后面发生落水的事件，秦桐被认定为方霁落水的罪魁祸首，他可能只当做自己只是偶然知道了秦桐的一个秘密，却不会说什么。

但事情是真的发生了，秦桐在家里梗着脖子说此事与自己关系不大，关系……不大，意味着有关，不过这四个字在府上被曲解为秦桐确实是做了，阖府上下都是这样认为，就是二叔二婶和祖父也只是嘴上相信动作却非常实诚。

秦述在秦家一直是个尴尬的存在，父亲过世后更是如此，这期间他唯一得到的善意都来自于秦桐这个堂哥，所以在二夫人说要把他送进方府替兄赔罪的时候，他没有名言拒绝。

原本只是想看看方家阿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在此事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没想到最后先心软的竟然是自己，他得承认他贪恋在方家二房得到的这些关心和爱护。

所以即使中间出现了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他也慢慢的都给合理了，此时问出口只求一个心安。

秦述静静的看着方霁，等他一个回答。

方霁从始至终都很平静，从他决定他为方霁的那一刻起，他就是方霁。就算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父亲和母亲，他都不会感到心虚，以心换心，他已经答应了那个少年会用他的身体以最好的姿态活在这个世界上。

何况现在站在他面前问这个问题的是和他几乎全无关系的秦述，只是……方霁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醒来之后，确实忘记了很多事情，初醒来我大概只记得母亲一人，其他人都是在这段时间内熟悉的。这件事我没有告诉大夫也没有和母亲说，既然身子上确无大碍，我不想母亲因为这些无谓的事情再伤心，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她哭的已经够多了，兄长也只把此事放在心里吧。”

方霁声音不大，语气也淡淡的，说出来的事情却让听者心酸。

秦述微微点头，说了声‘好’，直视方霁的时候却眉头微蹙。

方霁露出了一个笑容，无声的呢喃了几个字，“谢过兄长。”

秦述一时没有说话。

“因为忘了那日的事情，所以我也不知道秦家大少爷到底做了何事，因为不能确定，所以今日他与我赔罪的时候，我也表示会原谅他。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得了沈太医的亲自救治，我也算是因祸得福，既然上天垂怜，此事我也不想追究下去，兄长是想回秦家还是继续留下，我都支持。”

“阿狸的意思我已明了，我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我愿留下。”秦述笑着回道。

方霁皱眉，看了一眼门口，忍着没有反驳。

“况且现在这事情已经发展到不是你我放下就能解决的，阿狸不必庸人自扰，这件事情自有府上的几位老爷定夺，”秦述继续撒盐。

两人虽然还说着话，不过注意力都没在对方身上。

门外的人一走两人的话头就止住了。

“用这种方式让伯母知道，虽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却有些残忍，”秦述说道。

刚才外面站着的人是刘氏，他们两人都知道。

方霁微微点头，“早晚都要有这么一遭的，谢过兄长配合。”

方霁知道自己和原主肯定不同，为人处事，说话方式，甚至一个眼神一个姿态，他平常又没有刻意掩饰，所有的不一样在刘氏那里都会被无限放大，他知道对方心里必然有想法，他之前就说过这位母亲和那位是不一样的。

中间方霁几次想坦白，最终都没能开口，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两日刘氏盯着他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刚刚和秦述说话的时候，他原本是没这个打算的，但是机缘巧合刘氏出现在了门外。

“既然说要感谢我，兄长我可否提一个要求？”秦述笑着开口。

方霁挑眉，少年你知不知道助人为乐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说说，”方霁吐了一口气，吐出两个字儿。

“别总想着把我赶出去，可好？”秦述笑，完全看不出话语中的涩。

方霁一愣，几息之后默默点了点头。

他其实有点理解秦述为何会对方这里如此留恋？曾经的他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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