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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今夜有暴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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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松云最后一次刺杀陆离后,陆离就不见了踪迹。松云虽还存活,但是受了极重的伤。南洲把她抱了回来,照顾她,也算和她相守过很长的一段时光。经过漫长的苦难生涯,她变得不再喜欢说话,醒的时候只爱靠着窗户发呆,但也不是享受,似乎只是为了活着。

南洲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才好,只能每日读些她爱听的给她。就像这天,他念了张岱的《自为墓志铭》:

“……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茶淫橘虐,书蠡诗魔,劳碌半生,皆成梦幻。年至五十,国破家亡,避迹山居,所存者,破床碎几,折鼎病琴,与残书数帙,缺砚一方而已。布衣蔬食,常至断炊。回首二十年前,真如隔世。”

松云常以为自己已经没感觉了,但是听到这里,心还是忍不住地跳动。明明意识到万物都已经腐朽堕落的无奈,但是曾经那些美丽的时光或是残破折磨的时光,还是会激起心中的不平。

这时南洲上书本,上前在她美丽的脸边落下一吻,说:“睡吧,姑娘,明天太阳还是会升起。”

“明天太阳还是会升起吗。”她终于说了这么多天的第一句话。她的眼神是破碎的,心却还在颤动。

“当然了。”南洲小心且温柔地回复他。“这是永恒的规律。那些旧事物走向毁灭,新的事物正在崛起。就像我们,也终有灭亡的那天。而太阳却预示着每一个新的一天。”

松云没有再说话。南洲起身出了门。她看见南洲踩在了庭院里的黄色落叶上,秋天已经到来了。

南洲的内心已经有了预感,但他只能无力地希望这一切不要发生。但是,等第二天到来时,只看见北山坐在院里。他说松云走了,去寻找她向往的东西了。连信都没有留下,只说让他不必挂念她。就像百年前,他和她说的那样。两条濒死的鱼不应呆在一起,不如就此相忘,各自安好。

关北山问:“你怨恨她吗?”

南洲苦笑道:“我有何资格怨恨她,她是自由的,她不属于我。这一次,她不过行使了她的权力。”

后来偶尔她会给关北山写信,但是北山左看右看,总觉得这信不是写给他的。干脆丢给了孟南洲。信上是这么说的:

北山:

有时我竟不知身处何世。我也许会写一封不知所云的信,但信的结尾我已经想好。

于是我开始写一些洋洋洒洒的废话。在我开始下笔之时,庭前种下的月季开始开花。一朵接着一朵,我有心让它开得慢上一些,开大一些,不要如此着急,开一些伶仃小花让我被他人笑话。但是它开始在花盆的边缘长出几只极不谐调的长枝,显得很是怪异。每每我欲把不和谐得枝条剪去,又觉枝上花开正好,一下竟挂满了五六朵,于是我容忍了它整整两个月,现在花已经快要开败,我正好把它剪下,插入瓶中,倒显得小巧可爱。

这样想想,我实在是个无趣之人,平生只会种草养花,读书不精,只会挑些乱七八糟的杂书看,远不成气候。绘画还行,琴棋不通,像我这样的女子,怕是世间你也不曾见过几个吧。我自知如此,开始学习喝酒打牌,但奈何酒喝了两回,实在不喜,能入口的只有甘甜米酒。又苦练麻将纸牌一连几月,却如初学者屡战屡输。遂放弃,继续喝我的的茶,听我的戏。

从前总觉得有诸事缠身,又有一件要事要做,只要停下来就是一件不世的过错。现在终得空闲,反觉愧疚起来。这种心态真是万般不好,以后我定要改进。

听闻近期有暴雪将至,你若在外行走,千万小心地面。

善自珍重,不尽。

松云

看起来她像是活得逍遥自在,全然忘记了这里还有个对她的离去辗转反侧,寤寐求之之人。孟南洲心里既为她高兴,又觉得难过。

有一次,他实在忍无可忍,对信的来源地进行溯源,定位在了一个南方的水乡。

很奇怪,在收到信件那几日,一直未曾下雪,但是当他到达了她曾经居住的地方,这里竟下起了一场大雪。

陆执安在后面给他撑着伞,颇有些郁闷地说到:“据当地人说,这里百年难得见一次雪,这一次倒真是被我们撞上了。”

孟南洲没有回答他,但是抬起了手,挥退了陆执安。

他走在江边,虽然下着雪,但是江边灯火通明,像漫天的流火,那是苦涩静冷的夜晚中,仿佛温暖柔和的夜明珠,是揉碎的美梦,是浪漫诗人心心念念的故乡,是世上最纯净神圣的男女,是世间最美好温柔的爱情。

但是孟南洲已经无暇欣赏美景,在此之前,他已经将方圆百里探过,丝毫不见信中人的踪迹,他已觉察她或是有心如此。于是他开始感觉这水乡的灯火有些太过耀眼了,而他就像飞蛾扑火,那火焰太温暖了,要把人淹没了。

于是他停在此处,任雪意把他包围。他知道已不可再往前走去,毕竟人事已尽,剩下的,再多要一分一毫都算妄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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