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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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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宣历二百七十四年十二月,荆州齐家密谋造反九族受牵,奉帝诏押解归朝。

跨坐宝马金鞍的禁军手握锁链,拖动身后以齐阁老为首的齐家男丁慢慢悠悠从侧宫门走出。

岂料一辆车身全由降香黄檀打造的奢华马车挡在宫门前,拦住了禁军的去路。

将马栓停的马夫面对朝廷禁军连个正眼都没,趾高气昂地将腰牌一亮,“镇国侯府的世子殿下也是你们能拦的?”

明明是马车拦了路,到了镇国侯府下人口中就成了奉命办事的禁军之错,好不霸道。

骑于马上的禁军副统领倒没被这嚣张跋扈的马夫唬住,朗声朝马车里的贵公子说道:“本官奉皇命执行公务,还请世子殿下谅解。”

这谅解的意思,就是请世子殿下让道。

马车里久未有声传出。

倒是世子随行的侍从率先出了声,“郭副统领新官上任,对这皇城之事不甚了解也在情理之中,小人奉劝副统领一句,大宣地界内得罪谁也别得罪镇国侯府,我家世子殿下,您一个小小的禁军副统领开罪不起。”

这镇国侯府的下人个个牙尖嘴利,连掌管军权的将军都不放在眼里,可见坐在里头的那个绝不是善茬。

被当众奚落的郭副统领脸色自然不好看,正想着要不要去参他镇国侯府一本,就听随行的下属说起里头那位贵人的来头。

“头儿,里头那位宣容世子是大长公主和镇国侯爷独子,太后娘娘的亲外孙,就是陛下也要让其三分,咱们还是让让,这位真得罪不起。”

“不就是个没了爹娘的毛头小子。”到底是武夫,说起话没个分寸。

嘴上这么说,郭副统领这行动上却背道相驰,下令让底下的人让路。

马车就横在郭副统领马前,副统领小声说的那句话,坐在里头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帘帐里伸出只嫩白的手,很快外头的侍从会意将手臂伸了过去,刚还嚣张的马夫跪伏在雪地里,以背脊充当阶梯,将尊贵不凡的世子殿下迎下马车。

侍从回马车里取来上好的狐氅为宣容披上,“殿下当心着凉。”

宣容一袭白衣,配着白氅站在雪地里,俨然与景致融为一体。

随侍的人正要用手替宣容挡开脚边积雪,被宣容制止。

宣容抬头望了眼郭副统领,后又看了看只有一身亵衣裹身的齐家人。

宣容淡淡开口道:“执一。”

侍从就像是会读心术般领悟了主子的意思,手里长剑出鞘,剑光闪烁间高傲的禁军副统领从马背上摔下,狠狠砸在雪地里,摔折了腿骨。

两条马腿滚落在地,失去双腿的马儿无力躺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再也没有动过。

血染大片,腥味弥漫。

郭副统领手里还拽着锁链,他这一摔导致后头的囚犯好些个被拽倒。

看守囚犯的禁军见状,手里鞭子抽打上前,逼迫这些冻得神志不清的齐家人站起身。

宣容目光所及之处不是郭副统领,而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齐家男儿。

这个男人遭受虐打却一身不吭,还不忘伏在齐阁老身上,替齐阁老承受毒打。

父慈子孝......

看着男子被打至口吐鲜血,宣容走到他面前,俯身看了看男子。

宣容离男子近,手执铁鞭的禁军怕伤到宣容,这才停了手,地上躺了个开罪宣容的,禁军恭恭敬敬唤了声,“世子殿下。”

那男子也顺势看着宣容,眼里没有半分惧意。

齐阁老刚喊这个男人叫故儿,宣容料想这就是齐阁老的二儿子齐故了。

脸带讨好之意的禁军踹了脚齐故,“还不给世子殿下问安。”

宣容倒不是太在意这个,他从禁军手里要来鞭子。

宣容的侍从当做宣容要用鞭,先一步抢过鞭子,巧借地上积雪将鞭子上的血洗尽,再双手奉给宣容。

多此一举的做法宣容也没说什么,而是手握铁鞭,端量了翻齐阁老身上的伤口。

只见齐故牢牢将齐阁老护在身后。

宣容拿鞭的手向上翻起,用圈起的部分勾住齐故的下巴,“会用鞭吗?”

谁也没想到宣容会这么问。

亲眼目睹宣容狠辣手段的齐故思量了会,开口道:“会。”

宣容闻声轻点几下脑袋,随后目光转向禁军副统领。

他松了手,鞭子顺势落到地上,宣容取出袖中锦帕擦了擦手,散漫道:“打他。”

齐故现在是重犯,殴打朝廷命官那是重罪,本就判了斩刑,此番若是真动了手,怕是死都是个难事。

“故儿不要。”齐阁老在这朝中多年,怎会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宣容看着犹豫不决的齐故,机会就这么一次,给齐故活着的时候为他爹报个仇,但好像齐故没这个种气。

宣容暗道无趣。

就在宣容转身之际,身后传来齐故的话音,“好。”

宣容让人给齐故松了绑,就这么注视着齐故把骂他没爹娘的杂碎抽地满身是血找不出一块好肉来。

“殿下,再打下去就要断气了。”宣容的侍从执一提了嘴,不是想阻止宣容的意思,而是想知道主子是要副统领的命还是要人生不如死。

宣容没有说话,而是紧盯着齐故。

等齐故彻底将人活活打死停了手回来将鞭子还给宣容时,宣容赞誉道:“是条听话的狗。”

齐故闻声冷脸,怒而不发。

宣容看出齐故不服。

“这个人我要了。”宣容训过不少野兽,还没训过人,总的是新鲜。

宣容要个囚犯就跟开口要块糖一样简单,太后宠着,皇帝只能依了将齐故送他当个玩意。

禁军副统领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宣容在外祖母身边用了外祖母亲手为他做的午膳,陪外祖母下了几盘棋直至傍晚才回到镇国候府。

回来的时候,就在大堂里见到昏睡的齐故。

执一没有给齐故请大夫,因为宣容要齐故回来只是为了当个玩意的,怎么处置齐故还得看宣容的意思。

宣容让人将齐故弄醒,半蹲在齐故面前,看着满脸茶水的齐故,“醒了?”

天寒地冻,没日没夜赶路被押送到帝都的齐故满脸风霜,被宣容一杯茶水泼地生疼。

同样算是见识过宣容手段的齐故,并不觉得自己大难不死沦为宣容玩物是件多好的事。

因宣容在宫门口解下狐氅赠给他父之事,齐故或多或少带些感恩。

齐故喉结动了动,想应声奈何浑身没力发不出声,双眼迷茫地尽力睁开看向宣容。

齐故半死不活的模样把宣容兴致都搞没了。

宣容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架着齐故陪自己玩了,“扔去马棚吧。”

侍从们松开齐故的那一瞬间,齐故顺势倒了下去。

这一摔恰恰好挤到了宣容,连带着宣容一块摔了下去。

齐故就这么压在宣容身上,宣容不敢置信双眼瞪地极大。

这么脏的人居然躺在他身上!

他要杀了齐故!

刮了他!

伤口发炎引发高热的齐故,迷迷糊糊间呢喃了几句,宣容剜了他一眼,正要推开齐故的时候,他听清了齐故在说什么。

“娘......”

宣容愣住了。

侍从们将齐故从他身上拖下来,围着他问东问西他都没听进去。

脑子里回荡的只有齐故说的那个字。

娘。

“救他。”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谁也没想到一向难伺候的宣容会饶过齐故的大不敬。

执一不敢置信道:“殿下?”

“去,请姜御医。”

宣容脱口而出道。

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过来送驱寒汤的奶娘看到宣容离开的模样,跟了上前。

奶娘在卧房里找到缩在被窝里的宣容,奶娘就坐在床边轻拍被褥,一声声唤着宣容殿下。

宣容从被子里露出脑袋的时候眼睛红红的,没有眼泪。

奶娘很了解宣容,看宣容疏解够了,这才出声道:“殿下,您又心软了。”

“我......”宣容拦腰抱住奶娘,“我知道错了,下次我肯定不会了......”

“殿下,您不能心软,您要让他们怕你,这样他们才会敬你畏你,”奶娘抚摸着宣容的脑袋,“那就是几条贱命,他刚刚冲撞了殿下,殿下应该杀了他。”

宣容听着奶娘的话没有动静。

“殿下,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

——宣容猛然惊醒。

空荡荡的殿宇不是他的侯府宅院,身边也没有奶娘身影。

宣容长呼一口气,慢慢接受这只是个噩梦的事实。

刚他梦见十二岁那年初遇齐故的事了。

奶娘一遍遍教他杀了齐故,甚至把刀塞到宣容手里,让宣容亲手杀了齐故的画面历历在目......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留言掉落红包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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