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蔽月，今天的夜晚见不到一丝亮光。

当然，在哥谭，这是常态。

蝙蝠侠穿梭城市间，用拳头和手枪重击罪犯。

与此同时，阿卡莎正在蝙蝠洞里盯着监控给托马斯提供后勤支援。她被勒令不能随意外出，所以只好蹲在蝙蝠洞对着电脑屏幕发出指令，说真的，她感觉自己甚至都不需要换上制服。蝙蝠侠夜巡时从没带上过她，即便她声称自己早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助手，能帮忙干许多事，但托马斯的反应也只是——

“我一个人就能解决，”他冷酷无情地表示，“你答应过我的，乖乖待在宅子里，别出门。”

要不是阿卡莎把蝙蝠洞的装备升级了一遍——感谢慷慨的卢瑟——恐怕她连现在这个工作都得不到。

阿卡莎忧愁地揪着自己的小卷毛。

她心里明白，托马斯是在担心小丑。

无论哪个宇宙，小丑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存在。就算这里的小丑是玛莎，她的危险性也丝毫没有降低，对蝙蝠侠的仇恨甚至还有增无减……而她也不认为自己能凭借“另一条时间线里布鲁斯的养女”这个身份得到什么优待，真正的布鲁斯来了也许还有用，但阿卡莎？

她连应付蝙蝠侠都有些勉强。

……虽然现在她和托马斯的关系挺好的。

唉。

阿卡莎靠在椅背上给自己灌了口咖啡，在心底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托马斯的时空传送装置研究得怎么样了。

可惜她在这方面的确一无所知，一点忙也帮不上。

“左转第三个街口埋伏了五个小喽啰……好，看来你已经解决了，”阿卡莎瞄了眼屏幕右下角，语气随意道，“领头的西恩尼斯躲在货车尾箱，他手里拿着新型炸弹，你得小心点儿。”

“收到，罗宾，”蝙蝠侠声音低沉，“随时联系。”

“嗯哼。”

阿卡莎转了转椅子。

通讯器那头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随之而来的还有混杂着枪声与爆炸音的巨响，她甚至能清楚听到托马斯那狂风骤雨般的拳头砸到□□上的闷响以及骨头断裂的清脆声音。

啊呀，这里的蝙蝠侠下手可比她那儿的狠多了。

阿卡莎都忍不住要为这群罪犯流下一滴鳄鱼的眼泪。

她抬头瞄了眼钟表。

今晚的哥谭还算平静，仅有三起抢劫案和一起大型枪械走私案发生，蝙蝠侠的行动很顺利，尤其是在新晋帮手的辅助下，他的夜间工作更是如鱼得水。

阿卡莎又喝了口咖啡。

等托马斯回来，就问问那个时空——

砰！

果然经不起念叨。

蝙蝠洞口被炸开，乱七八糟的碎石如天女散花般滚落，随着一个极其消瘦的人影出现，绿油油的毒气霎时间弥漫在整个蝙蝠洞，里面的人几乎无处可逃。

阿卡莎迅速起身，第一时间喝下解毒剂，警惕地望向洞口的方向。

是敌袭！

“——阿卡莎？”通讯器里传来托马斯急促的询问，“你那边出了什么事！”

“蝙蝠洞遭到袭击，我不慎吸入了一点儿毒气，如果那瓶备用的解毒剂无效，恐怕就得麻烦你了，”阿卡莎十分冷静地通知完托马斯现状，随后拉起兜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袭击者，“你好，初次见面。我是该叫你小丑，还是该叫你……玛莎？”

消瘦的人影渐渐现身，她正是小丑，或者说玛莎。

也就是布鲁斯的母亲。

“啊……你没事，毒气对你没用……”

玛莎有着一头卷曲的、颜色十分不健康的墨绿色短发，她皮肤极其苍白，整个嘴唇歪歪斜斜地涂着红漆，像一个可怖的大笑。一边说着话，她歪了歪头，仿佛对阿卡莎毫无反应的表现有点惊异。

“你好？”阿卡莎又跟她打了个招呼。

“哈哈哈哈哈哈哈！”玛莎猝然间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一样弯下腰，表情扭曲，捂着肚子发出一串刺耳的笑声，“你说……你好？不，亲爱的，我不好，我一点儿也不好！我只是……我只是特别想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卡莎一顿，神色莫名地盯着眼前疯狂的女人。

说真的，她一点也不想和小丑对上。

不管是对方疯狂的举动还是……微妙的身份，都让她只想离这个名义上的祖母远远的。要是未来布鲁斯能和玛莎相见并且让对方收敛一点，阿卡莎还是很愿意与祖母打好关系的，可惜，至少现在，她们很难和平相处。

——啧，也不知道提布鲁斯的名字有没有用。

“我马上赶回来，”通讯器另一端传来呼啸的破空声，托马斯沉声道，“你能逃就逃，尽量不要和她正面接触。”

阿卡莎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一点儿，调侃似的说道：“已经躲不开啦，托马斯。不过你放心，我一定努力活下来——身心健康的那种。”

“……你会活下来的。”托马斯坚定地回答。

洞口被炸塌，其他备用出口想必也被做了手脚，并且玛莎就挡在她身前……她几乎可以说是被困在了蝙蝠洞里。而小丑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动手，估计是想体验一把猫捉老鼠的快感，想看她在绝望中挣扎、自以为逃出生天结果最终还是落入魔爪的崩溃表情。

别问她为什么那么清楚……反社会反人类的精神病都一个样。

“乖女孩，告诉我，你和那个老蝙蝠究竟是什么关系？”玛莎渐渐收起笑容，耐心地等两人聊完天，而后用恶毒且黏腻的目光上下扫视了阿卡莎一遍，并重点在她的黑发以及蓝眼睛上边多停留了一会儿，“我听说，这段时间你一直住在这里，而且还曾经进过他在赌场的办公室，嗯哼？”

这听起来像是送命题。

“我是布鲁斯的养女，另一条时间线的那种，”阿卡莎手上捏着几枚蝙蝠镖，随口解释道，“你知道平行宇宙吗？”

玛莎嘴角拉平。

她略微眯起眼睛，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哦……平行宇宙。你说你来自平行宇宙，你还说你是……”

阿卡莎暗自警惕。

让小丑心软和促使小丑疯得更厉害的概率五五开，但这种情况下，她也只能赌一把了。

“你说你是布鲁斯的孩子！”玛莎忽然仰天大笑，她举着枪，神情逐渐癫狂，“如果你没在骗我，那你一定是个疯丫头了，哈哈哈哈哈！老蝙蝠养了个疯丫头！哈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一瞬间，她的表情骤然凝固。

她像舞台剧演员一样捧着心口，略带可惜似的咏叹道：“真可惜、真可惜！要不是你提到了布鲁斯……我的布鲁斯……我一定会把你带去当我的手下！可是，坏孩子，你为什么要提起布鲁斯呢？是老蝙蝠指使你这么干的吗？”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顿时低沉下来，变得阴森森的。

砰！砰砰砰！

玛莎猛地连开数枪——

好在阿卡莎早有准备，见事不妙就迅速翻身躲过。

“别这么说嘛，玛莎，”眼看已经惹毛小丑了，阿卡莎干脆不再顾忌，随手丢出去几枚蝙蝠镖干扰对方视线，而后在躲避子弹的空隙间直接喊道，“布鲁斯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

枪声响得更猛烈了。

“我要是你，就会乖乖闭上嘴！”玛莎恶狠狠地咬着牙。

阿卡莎有些苦恼。

不到必要时刻，她并不想对玛莎出手。眼下情况是有点儿紧急，但还没到那份上……托马斯正在往回赶，小丑的毒气对自己没用——感谢解毒剂——子弹也能轻松避开，她并不想把事情搞得太难看。

——虽然现在已经很难看了。

还好玛莎现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只知道一味射击发泄情绪，不然等她冷静下来，聪明的大脑重新响应，那可就难对付了。

阿卡莎默默思索着。

她辗转腾挪间，摸到一个巨型恐龙模型后面藏身，探出小半个脑袋，状似无奈地劝道：“唉，你怎么就不相信呢！我编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话有什么必要？好吧，实话告诉你，我和托马斯正在研究时空装置——为了去另一条时间线见布鲁斯，你要是愿意帮忙，说不准我们的进度还能再快点儿！”

玛莎像看死人一样冷冰冰地盯着她。

阿卡莎立刻收回脑袋。

这时，通讯器里传来沉默许久的托马斯的声音：“我到了。”

好！

阿卡莎眼前一亮，立即抛出一枚烟雾弹，为蝙蝠侠的出场造势——

嗒。

烟雾缭绕，白烟消散之后，一道熟悉的黑影挡在了小丑面前。

是蝙蝠侠。

阿卡莎蹲在恐龙模型后，聚精会神地围观异世界蝙蝠侠和小丑——同时也是托马斯和玛莎——的交锋，准备一有意外就冲出去把蝙蝠侠捞走。

就在刚刚，托马斯告诉她，蝙蝠洞一号备用出口处某些小丑留下来的“小惊喜”已经被他清理干净了。

虽然他的本意是让阿卡莎尽快逃走，但未免托马斯出什么意外，阿卡莎还是决定留下来，找个角落待机，既不干扰托马斯的行动，也不错过介入战斗的时机。

“玛莎，她说的是真的，我见过来自另一条时间线的人！”托马斯已经提前喝下了解毒剂，因此蝙蝠洞里的毒气现在除了有些遮挡视线外，对在场三人都没什么用，“他是布鲁斯的朋友，能穿梭时空。他说，在另一个世界，死在犯罪巷的是我们，而不是布鲁斯……”

小丑难得认真听完了蝙蝠侠的话。

但她压根没相信，或者说，她不敢相信。

“老蝙蝠，你疯了，你疯得比我还厉害，”她咧开鲜红的嘴角，露出两排尖锐惨白的牙齿，“或许你也该被关到阿卡姆！哈哈哈哈哈！你早该被关到阿卡姆！”

“我绝不会用布鲁斯的事情说假话，玛莎，这是真的，我亲眼见过，”托马斯嗓音嘶哑，“那个人穿越回去时，我还拜托他给布鲁斯送了一封信。”

“……”

枪声逐渐微弱下来。

玛莎眼睛里满溢的疯狂渐渐沉淀，她用力抓着自己凌乱干枯的绿色头发，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你没在骗我？”

托马斯笃定道：“我绝对没有骗你。”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研究时空穿梭装置，也许……也许再过不久，我们就能见到布鲁斯，我们就能一家团聚……”他试探着往玛莎的方向走了几步，“相信我，玛莎。”

“我……”

玛莎有些恍惚，也迟疑着向前迈了一步。

托马斯拥住她，时隔多年，两人终于有了一个生疏的拥抱。

躲在后面的阿卡莎决定继续假装透明人。

半晌，玛莎眼角滚下几滴泪珠，捂着脸颤抖着开口问道：“布鲁斯……他、他在那个平行宇宙还好吗？”

托马斯沉默良久，冷硬得简直就像一块铁：“他成为了蝙蝠侠。”

玛莎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空气仿佛也凝固了一瞬。

她回抱托马斯的手垂了下去，嘴角越张越大，喉咙里不自觉溢散出一串尖锐的大笑：“哈哈哈哈哈！蝙蝠侠！布鲁斯成为了蝙蝠侠……”

笑声回荡在蝙蝠洞里，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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