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两位访客的到来，只有灰袍巫师无动于衷，他正闷闷不乐地坐在角落里抽烟，一副谁也不想搭理的样子。

埃尔隆德缓缓走来，微笑着将莱戈拉斯和希斯琳介绍给白袍巫师。

白道会领袖库茹尼尔热爱权利，也喜欢在卷帙浩繁的史籍和档案中搞研究，更常在意志力不那么坚定的人类之间活动。对于数量渐少又意志坚定且极具洞察力的精灵族群，他总觉难以驾驭无甚大用，因而只是不远不近地遥领其事，鲜少关注。

白袍巫师冲他们点点头，漠然地扫视着两位年轻精灵，眼神匆匆，丝毫没有认出罗瑞恩这力量微弱名不见经传的小迈雅。他孤高骄傲的性格使得自己绝世独立，鹰王和其他两位巫师都未曾与他多说。

共同潜入多古尔都的事，也被甘道夫一并略过了。他了解希斯琳是不爱张扬又向来随性自由的迈雅，定然不愿被白袍巫师约束着派去劳碌做差事。

那边莱戈拉斯转达了奇尔丹和瑟兰杜伊的态度，这边的两位女士仍在无声的交流。

许是缺少了圣树的照耀滋养，这位精灵曾声名远扬、闪烁着银辉的亮金发色变得比过去暗淡许多，周身的白色光芒也已经与月光相似，再不复当年纯粹又饱含力量的圣光。虽然岁月不曾留下痕迹，但经历足以令她有所不同。

“很高兴于中洲遇到你，加拉德瑞尔。”时光流逝，希斯琳欣喜于故人重逢，没有喊对方过去常用的父名阿塔妮丝，而是称呼了其丈夫给予的赠名。她注意到对方身上浓郁柔和的安抚气息，正与另外两人的戒指交相辉映，抑制着她身上圣光散逸造成的力量衰微。

此时精灵三戒汇聚，纵使加拉德瑞尔将水戒能雅隐藏起来，希斯琳还是清晰感受到了她指尖流淌着的强大威势。戒指中的这些能量并非来自中洲以外，是被牵引着集中在一起的本土力量。

“你来得太迟，希斯琳。”加拉德瑞尔历经沧海阅遍悲欢，心倦知返时，又逢少时气盛。当年定要争出个是非对错的小女孩儿，如今学会淡然处之，在事情的诸多发展中，懂得了智圆行方曲中求直。

譬如此次，加拉德瑞尔虽然曾属意米斯兰迪尔领衔白道会，但并不反对库茹尼尔批判他操之过急。精灵们知道，重要的一直不是索隆本体，而是他倾注了意志并掌控其他力量之戒的至尊戒。力量逐渐壮大的索隆，会吸引至尊戒自行现身。倘若他太早被驱除，至尊戒又会继续隐匿不出难以被寻找。

察觉到希斯琳的目光所在，黄金森林的领主夫人明白她正在思考这些富有力量的戒指。

“精灵的三只力量之戒，对应着三颗宝钻的命运，在天在水在火。倘若没有索隆的至尊戒，我们或许能于中洲连接茜丽玛佩尔，将居所变成隐藏之域的镜像。”能雅被交给加拉德瑞尔，这枚戒指不仅让洛丝罗瑞恩变得更强大美丽，也让加拉德瑞尔愈发渴望回到圣光照耀的地方。

圣树辉煌灿烂，精灵一族拿到了命运的自主权，杀戮过重的他们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精灵宝钻走到如今茜丽玛佩尔的地步，是精灵们拼尽全力争夺的。

希斯琳望着日暮余晖，读到脚下这片土地被刻写的命运，不禁摇头，“倘若没了至尊戒，所有力量之戒都会成为普通戒指。你们在索隆戴着至尊戒时选择脱戒藏匿，又怎能冒险将茜丽玛佩尔也拖入这样容易被污染的境地。连通两处虽说不难，但却违背了中洲该走的道路。”

随着希斯琳的成长以及三枚戒指近距离的力量呼应，这次她明白了更多。索隆把凯勒布林博的制造引到了偏路，这些能力卓绝的精英，运用自己的知识和力量抢先占有了此地最优势的力量资源。所有魔戒都是以损不足而益有余的方式被锻造，抽调自然之力成就力量之戒，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和中洲签订契约，借它暂且沉寂的力量优先发展。

此方天地的自我保护下，戒指中的力量注定不能脱离中洲。受庇于魔戒的精灵，有义务偿还债务平衡优劣。将天地净化到它所能承受的范围，释放所有被截取并封存在戒指里的力量，修补好中洲的创伤之后，这些精灵才被允许返回维林诺。

“必须先于索隆找到魔戒并毁掉它。”希斯琳不仅说于加拉德瑞尔，还将意识传递给走向此处的莱戈拉斯和埃尔隆德。至于桌案那头低声争论着的两位巫师，显然不准备再介入精灵们的探讨。

“精灵三戒也必须退还力量，魔戒缔造的美丽事物终将褪淡凋零遭到遗忘，但我认为中洲的人类在未来有能力复现这些美好。”希斯琳说这些，希望在场的精灵明白，他们的时代即将结束。

“凯勒布林博试图毁掉过精灵戒指，但还不曾做得到。”加拉德瑞尔隐约觉出魔戒们的命运，却有种无从下手的茫然。她曾盼望从未被索隆染指的精灵三戒在至尊戒销毁后获得自由，然而事实与之相悖，力量之戒本身阻碍了这个世界对创伤的医治。

“至尊戒毁掉后，余下的戒指也就失去了力量。问题是，中洲的精灵无法凭借我们拥有的任何技艺销毁它。”亲眼见证过至尊戒摧毁人类意志的埃尔隆德深知魔戒的威力，它在有限的条件下就是无敌的存在。

“哪里铸造哪里销毁，我想创造它的地方亦有能力摧毁它。”只是个猜测，毕竟还是有大能者使用更复杂的方式使造物超脱物质本身。

“理论上是这样的，希斯琳。”睿智的伊姆拉缀斯领主不知道哪位持有者舍得将至尊戒扔进末日火山毁掉。

此事只能从长计议，他低下头幽幽叹息，似乎在调整气息好让接下来所说的话不那么尖锐。“尽管从库茹尼尔的说辞里听出他另有所图，我还是赞同不做行动的提议。让伊斯塔尔们协调，暗中去搜寻索隆的戒指，至少要先将它找出来。”

精灵们一起望向那边两位智者，米斯兰迪尔正吐出一串浑圆如戒的烟圈，在库茹尼尔鄙视的目光中又将这些小环儿抓回手中。

“无需我们提要求，库茹尼尔会去做这件事。”莱戈拉斯从白袍巫师深沉的表情中看破埃尔隆德未说破的隐忧。他悄悄提醒容易付出信任的希斯琳，“和白袍巫师打交道时一定要小心，父亲说他的声音极具说服力，我直觉库茹尼尔的野心超出了他应尽的责任。”

考虑到希斯琳曾被索隆残存意志蛊惑过，莱戈拉斯话锋一转，严肃劝告她，“至尊戒是索隆意志的容器，危险性远超他被迫遗弃的躯体，你务必不可打它主意。”

糗事丢脸能有什么仇什么恨，希斯琳信誓旦旦地保证绝不凑热闹乱碰魔戒。她可不想以身试险，万一被迷惑着打开了世界之门，事情可就闹大了。

连带着也开始担心起另外两位迈雅，希斯琳问道，“库茹尼尔和米斯兰迪尔去找至尊戒，会不会也被索隆迷惑着做出些违背本意的事情！？”用远超凡人的力量，招来无法估量的恶果。

“倘若行差踏错成了另一个索隆，杀了就是。”加拉德瑞尔轻飘飘地说道，温婉的笑容纹丝不变，唯有看向巫师的眼神中微微闪着些许凶悍。不愧是出奔诺多族里活得最久的王女，在她意识里提到的弑神，好像是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

这样的回答，让希斯琳无话可说，心内升起一种“不好意思，打扰了”的错觉，应该回到大绿林把每天每刻都无忧无虑，是她庸人自扰惊扰了幽谷精灵。

埃尔隆德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撇撇嘴故作严肃地走向对面去讲话。

“我不认为米斯兰迪尔潜入多古尔都探查到的消息有假，盘踞那里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大敌索隆。”他首先表明对灰袍巫师的信任，继而转向白袍巫师肯定他的说辞，“然而索隆现在力量尚弱，还不足以凝聚成形。库茹尼尔劝我们不要公开对抗他是对的，恐怕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密切监视的同时还要进行另一项任务。”

不言而喻必是搜寻至尊戒，白袍巫师若有所思地陷入了沉默。他从桌边站起走到亭子的边缘，向东凝视着迷雾山脉的遥远群峰，目光好似跨过山峰，看到了山那边安都因河旁的金鸢尾沼地。

至尊戒最后的持有者伊熙尔杜，正是在那里戴上戒指跳入了水中，最终被戒指抛弃死在了半兽人箭下。

不等精灵再讲什么，库茹尼尔就先于同侪开口，声音里带着些不容反驳的意志。“我会着手调查至尊戒的事，务必不使它落入索隆手中。”

他说着，眼光斜睨过去看着甘道夫，隐含警告地给他分派活计，“至于灰袍，我希望你从半身人的烟叶中稍稍抽身，去清理掉多年不曾解决的问题。比如曾被矮人赶出北方、被迫在白色山脉中寻求落脚之地的奥克们，洛汗已经向我抱怨了无数次潜伏黑蛮祠的暗影。”

“恕我直言，你所居住的艾森加德就在附近，怎坐视他们为祸人间这么久！？”猛嘬了口烟斗，甘道夫意有所指的话语略带讽刺，自问自答道，“身负技能的白袍忙于研究，不屑于这种小而繁杂的事，你准备着凭自己的机巧，寻找至尊戒。”

在希斯琳听来，这话说的有些刻板了。毕竟在没时间概念的族群面前，钻进研究里许久出不来也是常有的事。她不意两位智者僵持太过，不着痕迹地扯了扯灰袍衣角，将他拉离对话中心。

“倘若由您来搜寻至尊戒，这个旧物或许会有所帮助。”希斯琳言语尊崇，郑重地交还了阿拉塔尔转赠的罗盘，盛邀意志坚定者去抗衡索隆，趁早把那戒指给毁掉。

她早猜这并非奥力的造物，今日见了制造者本人，也就从相同的力量波动中确认了猜想。能造出这样奇巧之物的迈雅，想来绝对有可能沉迷于知识不问世事。彼时伊斯塔尔们刚到中洲，还不知这里资源的匮乏，慷慨挥霍掉的好东西大多都难以再寻再造。

在白袍巫师的审视下，希斯琳半真半假的简单解释道，“游历东方时，偶遇一位巫师托我送回的。”说完便退回莱戈拉斯的身后，拒绝多谈。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我竟然这么久没更文了，感谢大家不离不弃。

哎......希望疫情早点过去。

这里魔戒的理论是私设，诸位看看就好莫要当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