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原本一直紧紧攥着自己的手终于松开了，云渺立刻抽回手，看着自己已经发红的手指和手背心痛不已，正想着抬头说黎卿墨两句时撞入了那双漆黑的眼眸中。
对视的两人脑中都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黎卿墨余光看到她颈侧露出的那片皮肤，白得刺眼。
云渺也没想到黎卿墨居然会醒来，她该怎么解释现在的一切，还有想知道她这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接着二人一同开口道——
“我绝对没有和他人泄露过你庙会时私会男子的事！”除了那日墙下的穗和听到过。
“你先把衣服穿好。”在质问她之前得让她把衣服穿好。
“什么？”黎卿墨听到她说的话，脸上露出一丝困惑。
“啊？”云渺也对他说的话有些不明所以。
说着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止是领口有些松散了，腰间的系带也松散着，应该是被黎卿墨方才抓散的。
正当她准备解系带时，那双带着烫意的手再次抓住她的手，黎卿墨虚弱却不失震惊的声音响起，“你做什么？”
他的动作间又牵扯到了背上的伤，脸色白得透明。
云渺很无辜看着她，“整理衣服啊，我不解开先把移位的衣服扯平怎么弄好它，而且这都要怪你好吧。”
要不是黎卿墨刚才一直抓在她的腰间，衣服怎会这般散落，还有她的腰间，隐隐作痛的肯定要青了。
“怪我？”显然黎卿墨时没有之前的记忆的。
“你刚刚抓着我的腰不放，肯定被你抓红了。”云渺有些愤懑地说着，说完还想掀开衣摆给她看自己腰间的证据。
这动作让黎卿墨瞪大了眼睛，在衣摆掀上去之前他骤然闭上了眼，语气有些气急败坏，“云渺，你做什么？！”
这一声低吼似乎用了黎卿墨很大的力，额间甚至渐渐出现了一层薄汗。
“你为何会在这里，你是怎么进来的？”黎卿墨深吸一口气总算找回了一些思绪，而他也意识到了自己此刻上半身不曾穿衣，不过好在是趴着，云渺应该看不出什么端倪。
高烧让他头脑阵阵发胀，很多事情都只能想个大概。
云渺自知理亏，她迅速整理好衣服，“就......就那样这样然后就进来啦，你睁开眼睛吧，我都整理好了。”
都是女子，她都不怕被看，黎卿墨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黎卿墨缓缓睁开眼，听着她这敷衍的态度，暗暗咬了咬牙，“出去，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不许让任何人知道你来过，也忘了今天看到的一切。”
“为什么？你这伤到底是谁打的，这也太狠了。”云渺看着黎卿墨背上那狰狞的伤口已经被重新上了药粉。
原来那药粉原本是黄色的，变成黄褐色是因为浸了血。
还有，为什么她这么害怕自己出现在这被别人知道呢？
“这不关你的事，你快走。”黎卿墨垂下眼，他的眼睫纤长，眼皮因为高烧带着薄红，配合此刻的惨状，让云渺心生出一丝怜惜。
云渺突然侧躺在黎卿墨的枕边，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我是真的想帮你。”
那双狐狸眼黑白分明，眼尾微微上翘，长睫如刷子一般浓密，视线再往下便是藏在衣领下的那一截白皙柔软的脖颈。
黎卿墨只看了一瞬，便有些不自在想要退开些，但他背后的伤实在让他无法轻举妄动，他稳住气息，“你快回去。”
若是被人发现会很麻烦，而且他此刻上半身不着寸缕，云渺不知情可以懵懂无知，但他不能。
云渺轻叹一口气，缓缓起身，“那你好好休养，我明日……不对，今天下午再来看你。”
“不可！”黎卿墨突然拔高声音，握在她的手腕力气不轻不重，“你要将今日所见全都忘了，不准和他人提起一分一毫，听清了吗？”
云渺看着她这般紧张的模样，轻轻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便是。”
心中暗暗思忖答应了她不告诉别人和不来看她那可是两回事。
黎卿墨得了她的回答后才缓缓松开她的手腕。
若是平日，他定然能发现云渺的这些滑溜的小心思，但此刻的他精力憔悴，实在提不起那么多的精神。
外边的天色还未亮，但黎卿墨一直在催着云渺离开，云渺只得跪坐在床上小心翼翼捏着自己的衣裙，顶着下边那人的目光犹豫了一瞬，她这次选择从黎卿墨的腿上跨了过去。
只是她在跨过去的时候，脚底踩到了丝滑的被褥一滑，下巴结结实实磕在了黎卿墨的腿上。
“啊！”
“......”黎卿墨闭了闭眼，虚弱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快起来。”
“疼疼疼。”云渺眼角泛着泪花，一边捂着下巴一边手脚并用爬下了床，期间还心虚地瞥了眼黎卿墨。
黎卿墨也艰难地再次转过了头，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云渺跪在地上，从他身下的床底扒拉出了一件大氅和一双鞋。
云渺瞧见她的目光，不服气辩解道：“当时情况紧急，你这房间又没什么能藏身的地方，情急之下我只能这样。”
不然早就被人发现了。
黎卿墨轻吐一口气，高烧已经让他的意识已经又有涣散的迹象，但他硬是强撑着没有昏睡过去。
云渺收拾好一切，正准备走时突然又返回，蹲在黎卿墨的面前，殷切地看着他，双手还紧紧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黎卿墨，你可一定要撑住啊，我到时候给你送最好的药。”
云府未来还得靠她呢，她可千万不能有事。
黎卿墨已是强弩之末的状态，他感觉到自己散发着热意的手被云渺微凉的手包裹住，那些话语也没怎么听清，只能下意识“唔”了一声。
下一刻手上的微凉骤然抽离，云渺也渐渐消失在他逐渐模糊的视线里。
云渺出门前有刻意观察了一番外边的动静，确认没人后才提着裙摆快速往墙那边跑去。
外边又开始下雪了，原本干净的地面上铺了薄薄的一层雪，云渺踩在上面后留下了一连串的脚印。
云渺靠近墙后，小声呼唤着穗和的名字，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等到她好不容易爬上树又下了梯子，穗和满眼通红一把抱住了云渺抽泣着，“小姐，您可吓死我了，怎么去了这么久呜呜呜......”
云渺自知今日确实让穗和担心了，连忙伸手搂住她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随后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别哭啦你家小姐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快把这梯子搬回去吧，我帮你。”
可穗和哪敢真的要她帮忙，而且云渺的手是如此冰凉，她连忙把小姐的手关近大氅内捂好，半推半拉给送进了屋子里，还动作麻利地脱去她身上的鞋袜和衣服，让她快速坐进了温暖的被窝里。
最后还给她送上了一碗热腾腾的红糖姜茶。
云渺目瞪口呆看着手中的红糖姜茶，忍不住感慨，“穗和，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呀。”
“小姐快喝了吧，喝完快些睡，可别受了风寒。”
云渺依言乖乖喝完了一整碗，在交代了穗和一定要对今晚发生的事守口如瓶后安然入睡。
但她这一晚上是又冷又热的，终究还是没能被这一碗姜茶给平衡过来。
------
黎府内，黎夫人还是穿着白日里的衣裳坐在屋中，听着下边的人的禀告，面色沉静如水。
“知道了，下去了吧。”黎夫人听完云渺翻墙的事后面上并未有多少波澜。
“夫人，云小姐那边......”雨燕轻声开口。
黎夫人抬手拿起桌上的茶，“不用管，由着她吧。”
雨燕虽诧异但也没有在说什么。
黎夫人垂眼看着杯中的茶水若有所思。
当初给卿墨算过姻缘，但他的姻缘宫异常薄弱，隐约显示他的姻缘人在近处，却一直不明晰。直至前些年，偶然发现是云渺与他之间有那么一丝飘忽不定的姻缘牵扯。
她再怎么说也是做母亲的，不愿自己孩子孤寂一生。卿墨既然选择了走这条道，那他迟早会恢复男子的身份，到时同云渺的关系可能会发生改变也不一定。
“夫人，去歇息一会儿吧，卿墨那边我会留意着的。”黎老爷从容掀开外帘走了进来。
黎夫人放下一口未喝的茶，轻叹了一口气，“你会不会怪我太狠心了，对他打得那般重。”
“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便是该有承受今日的准备。卿墨的性子其实随了夫人七成，每次要做一件事时都已经想好了一切会发生的事情，想来我在黎家，这个夫君和父亲当得也是享福。”
一直绷紧的黎夫人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意，“原来你是来拐着弯骂我独断专行的。”
“夫人慎言，我断然没有此意。”黎老爷温润的面容也展露了笑意，伸手拉住黎夫人的手，“去休息一会儿吧，我方才亲自去查看了卿墨的状况，烧已经退了一些了。”
黎夫人闭了闭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