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和云尧也只待了一会，想让云渺好好歇息，屋内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可躺了一天的云渺现在并不想歇息，她这一天都待在屋内快闷坏了，现在想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穗和知道她的想法后将她裹成了一个粽子，才肯放她到窗边看看外边。

推开窗后，空气中带着冰雪的寒凉扑在她的脸上，又随着呼吸浸入肺腑之中。

而站在一旁的穗和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没一会儿就强硬地关上了窗，让云渺继续去床上躺着当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病人。

云渺这一躺又到了晚间，睡前最担心的就是会做噩梦，而且她一直没弄明白，这做噩梦的前提到底是什么。

为何她见完黎卿墨就能睡个好觉，不过上次黎卿墨刚回来那天她还是做了噩梦。

这期间的区别是什么？

好在她的担心并未成真，这一夜她睡得很舒坦。

到第二日时，可云渺感觉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对穗和提出想要晚上再爬墙的想法。

吓得穗和差点给她跪下了，死活不肯再帮她，晚上的时候更是熬鹰一般盯着她入睡，生怕小姐跑了去翻墙。

云渺也觉得苦不堪言，她没法告诉穗和自己这般行为都是为了自己能睡个好觉和云府的未来，她只得被迫躺在床上哪也不准去。

原以为她定然是会做噩梦睡不好，却没想到接下来的四天她都睡得很好。

而就在她怀疑那噩梦是不是消失了时，当晚又做了一场满屋都是鲜血淋漓的噩梦。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觉得今晚这墙她是非爬不可了。

她有一个猜想急需验证一下。

养病的这几日里云渺都有好好吃药，身体也已经恢复如初，而且云渺一再和穗和保证自己去去就回，一炷香内绝对会回来。

穗和一番纠结后还是同意了，但是这次她给云渺穿得严严实实，恨不得让云渺再在怀里揣一个汤婆子。

一回生二回熟，云渺这次没有上次那般狼狈，动作也顺了许多。

黎卿墨的院中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人，她直直奔着屋内而去。进屋后还是熟悉的暖意，她本想脱下外氅，但想着穗和的叮嘱还是忍住了。

反正她只待一会儿，等她做完自己想做的事立马就走。

屋内还和之前一样，但是那淡淡的血腥味已经没了，反而是弥漫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

黎卿墨依旧躺在床上，但这次她的背上裹满了绷带，脸色也比之前好了很多，至少唇上有一点血色了。

看起来她的伤应该是在好转。

云渺小心地接近她，直至蹲在床边，黎卿墨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伸手握住黎卿墨的手，在心中默数着时间。她怀疑自己做不做噩梦的时间和黎卿墨接触的时间有关。

不过她也把握不好具体时间要多久，正当她歪着头思考时，床上的黎卿墨慢慢睁开了眼。

醒来看着自己的手被比自己小了一圈的手包裹着，惊愕之余的黎卿墨心中生出了一丝异样，“你怎么又来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云渺瞪大了眼，不知怎的也说不出话来，她眨了眨眼愣是没憋出一句话来，只得用力握着黎卿墨的手，磕磕绊绊说道：“关、关心你啊。”

心想着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她松开双手起身，“你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

还来？黎卿墨正想出声时云渺已经跑没了影，他又没法自己起身追出去，只能愣愣看着自己方才被握紧的手。

这莫名其妙的又是在闹哪一出？

不过他也有些别的疑惑，为何云渺能安然进来，他院子虽然看似没人，但周围不可能没人守着，母亲也定然知道云渺来的事情。

只是为什么母亲没有来“撞破”云渺，让她不要再来了。

长缨端药回来后便帮着黎卿墨坐起身，她看着公子不断冒出的冷汗，心中有些不忍。

黎卿墨坐起后先是缓了缓背上的疼痛，接过长缨给他递的巾帕，擦去额间冷汗。

“长缨。”

长缨：“公子有何吩咐？”

黎卿墨指节轻弯，“你去查查云渺最近遇到了什么事？”

听到这话的长缨有些不解，“公子为何突然这么说？”

黎卿墨端起药碗，声音淡淡，“我怀疑她中邪了。”

长缨：“……是。”

“外边可有什么消息？”

长缨连忙和黎卿墨汇报着他昏迷的这几日发生的事，“我们回城带回来的那人已经交给那位贵人了，贵人今日还给公子传了信，说是京中的位置会一直等着公子。”

“知道了。”黎卿墨视线盯着前方，目光中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反倒是长缨有些忍不住，“公子，我们真要离开这里吗，什么时候离开？”她自小长在此处有些不舍，但公子让她去哪她绝不含糊。

“是，等帮那位贵人铲除掉一些腐烂的根系，我们就可离开了。”黎卿墨说完将药汁一饮而尽，那苦涩的味道也没令他有丝毫的神态变化。

长缨收碗时突然想起什么，“公子，这中邪该怎么查？”她只是一介侍卫，并没有离光氏那占星推衍的能力。

“……”黎卿墨一时梗住，他忘了长缨是个实心眼的，“去查查她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人，又或是遇到了什么事？”

长缨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公子并不是要她改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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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院内。

“陛下，人已经醒了。”一名侍女朝着姬扶霜行礼禀告。

姬扶霜今日面容素净，眉宇间少了平日里的压迫和贵气，反而多了一股轻灵之气。

“嗯。”姬扶霜拖曳着长裙往屋内走去，“你们都退下，守在院外。”

屋内并未点灯，紧闭的门窗显得光线有些晦暗。

姬扶霜刚进门便看见了那个坐在床上的人，而那人也直直看向了她，于暗色中闪过一抹光亮。

她知道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眸，干净而澄澈，无数个午夜里她都会在梦中勾勒着它的形状。

路过桌边时，她随手顺起一个放在桌上的砚台，带着它来到谢衍之的面前，“皇叔，好久不见。”

谢衍之那双透澈的眼一瞬不移地看着她，却并没有开口同她说话。

“月余不见，皇叔难道一点也不想扶霜吗？”姬扶霜在他的身边坐下，伸手撩起一缕他肩上的黑发。

谢衍之终于动了，躲开姬扶霜触碰的同时也响起了一阵铁链被拖动的“哗啦”声。

被躲开的姬扶霜也不生气，继而将手上的砚台送到谢衍之的面前，“扶霜知晓皇叔喜爱名砚，这才特地买了这么多给你赔罪消气用的。”

可谢衍之看也没看上一眼。

“嘭——”姬扶霜眼中笑意不减，砚台被她随意丢在地上，“看来皇叔并不喜欢它们，也还在生朕的气。”

谢衍之目光掠过那摔在地上的砚台，缓缓闭上眼，俨然是一副不想开口的模样。

姬扶霜也不急，她缓缓起身，从上而下看着谢衍之，目光掠过他的衣袖，她知道那掩在衣下的手脚上都铐上了由精铁打造的手铐脚铐，他逃不掉。

“皇叔可知，有些东西的存在就如同这砚台一样，既然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就会被朕所抛弃。”姬扶霜微微俯身靠近谢衍之，“皇叔不妨再想想，在朕的手中，还有没有是你会在乎的‘砚台’。”

谢衍之紧闭的眼皮微微一动，但最终还是没有睁开。

“不急，朕会给皇叔三日时间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