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喃喃自语着，“梦境之主怎么会在这里，明明方才她还提醒我地下室不对劲。”

荒废的地下室里保存着一具早已死亡的尸体，这会是她想让自己知道的事情吗？

被封存的尸体，空白的档案袋，血迹斑驳的地下室，一切的一切无不告知江楚一个讯息，这所看似收留弃养孩童的福利院，实则有可能进行着不为人知的人体实验勾当。

事件的真相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着，将他们卷入未知的洪流。

但仅仅只是这些讯息吗，江楚想，一定还有什么地方是他遗漏的。

江楚闭着眼，在心底询问023，“虚妄之境里的NPC究竟是活人还是已逝之人？”

023解释道，他的声音依旧是冰冷而机械的，短短几句话便概括了虚妄之境的处境，“虚妄之境NPC是由死者编织的，所以……”

023的话很明显，编织梦境的主人已经死亡，所以才会被收录进虚妄之境里，成为运行梦境副本的NPC。

江楚忽然有了一个猜测，“所以，整个虚妄之境都是为了弥补已死之人遗憾所造的，对吗？”

这句话是在问023，也是在问沈妄。

沈妄没再说话，但他沉默的反应仿佛是无声的回答。

“恭喜宿主，探查到副本运行核心所在。”023的语气明明毫无波澜，听在江楚耳中却那么讽刺。

江楚望向器皿里的人，不禁惋惜起来，十七八岁的年纪，本该如草木一般生机勃勃，怎么就在春日凋零了呢。

江楚没有贸然破坏她的藏身处，将那快幕布重新合上，掩盖这场罪证。

不能获得更多讯息后，江楚和沈妄很快离去，只是在他们离开后空荡的实验室又迎来了一位来客。

着白裙的女孩缓步来到培养皿面前，女孩扬手幕布化作星点散落，的培养皿倒映出女孩明媚的面容，正是梦境之主小小。

小小伸出手，隔着玻璃细细描摹着那人的眉眼。女孩的眼帘随着水波轻颤着，好似随时都会醒来。

但不同的是江楚眼中的小小，于她眼前变幻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原来你在这里……”小小仰着头，目光似是眷恋。

器皿里的人并不是江楚和沈妄见到的梦境之主小小，而是另外一个江楚也很熟悉的人——路遥遥！

那具尸体其实保存的并不完整，正如江楚猜测的那般，她是被选中进行人体研究的实验体。

她的心脏是承载的容器，从她被选中的那一刻就注定没有活路，要么作为被研究的对象直至死亡，要么作为载体直到承受不住力量而死去。

明明是一具早已冰冷的尸体，身体也遍布伤痕，但在小小到来的那一刻，仿佛又变回了当初那个腼腆羞涩的女孩。

小小隔着培养皿想要触碰到女孩，却是徒劳，她连声音都在颤抖，“我只是以为这里是你憎恶的地方，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把我的尸体放在这里。”

小小又想起当初叮嘱女孩的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女孩做到了，所以小小才会怎么也找不到这里。

“傻遥遥。”小小轻叹一声，目光里满是悲戚。

“很快就会结束了。”

小小轻轻靠在培养皿上，裙摆从她腿弯处垂落，铺在地面上像是一朵盛开的花，仿佛这里是她的归处。

实验台上空白的文件处突然窜出一簇火苗，像是无风自燃般，在即将攀上培养皿的时候，汹涌的大火又在下一秒熄灭。

仿佛连火焰也无法吞噬这场灾祸。

而另一边江楚和沈妄正循着来时的路返回，黑暗似乎过于浓郁了，只能依靠微弱的手机光来辨别方向。

原本来时的路并不长，但此刻黑暗里像蕴藏着什么可怖的东西般，连时间都在两人不曾察觉的时刻变得缓慢起来。

在第三次路过那扇窗户时，江楚叫住了前方开路的沈妄，“有些不对劲，沈妄，地下室的甬道好像过于长了，方才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沈妄停下脚步，江楚指引他看向右侧那扇敞开的窗户——玫瑰花纹路装饰的玻璃上满是裂纹，好像随时都会炸开。

江楚说：“这扇窗户我们进来的时候只见过一次，但是刚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次路过这个地方了。”

沈妄望向黑暗那端的甬道，沉思片刻后道：“有东西把我们困在了这里。”

沈妄不再犹豫，拿出一截红线系在江楚手腕上，另一端系在自己手上，对江楚解释道：“就算出现了变故，只要红线还在，就代表相连的两个使用者安然无恙。”

023及时播报，“检测到虚妄之境道具，一线牵，用途：可无视空间与地形规则，令使用者确认所在之地，已成功收录进道具图鉴里。”

黑暗里的东西见他们识破了自己的意图，也不再伪装，诞生于黑暗的雾气越发浓重，仿若深渊巨兽在叫嚣着，要吞噬他们。

但却似乎顾忌着什么，迟迟没有发动攻击。尽管他们一直没有放松警惕，但变故还是于某个临界点被打破了。

地下室的怪物化作浓郁的雾气，将沈妄拖进黑暗里，他消失在了甬道拐角处，江楚只差一步，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来得及碰到。

红线的另一端没有断，延长的红线维持在半空，没入浓郁的黑暗里。

江楚见状立刻用心有灵犀联系沈妄，通讯频道在联络初期卡顿了几秒，但还是成功联系到沈妄。

不等江楚开口，沈妄快速交代了自己的处境，“我没事，不用担心。只要一线牵没有断，等我出去后再汇合，你自己小心。”

联络挂断的那一刻，红线消失了，但活动手腕时，依稀能感觉到空间另一端传来的阻力。

江楚不再犹豫，依靠手机仅存的电量，摸索着出去的道路，甬道恢复正常后，江楚很快找到出去的路。

循着远处的光亮跟了上去，出来后才发现这里并不是他们刚才进来的地方，周围浸透着雨后泥土的气息，依稀能看出是一处废弃的花园。

花园并不大，拥挤的空间中央却伫立一个喷泉，天使少女模样的雕塑闭着眼，双手合十似乎在祈祷什么。

喷泉底部的水源已经干涸，里面满是凋腐烂的落叶，周围的路灯已经损坏，只能借着月色隐约瞧见雕像附近有人影在晃动。

因视野不明，江楚不欲打草惊蛇，但喷泉旁边的人影却率先注意到了江楚，她惊呼一声朝着江楚走了过来，“是你啊，江楚你怎么在这里啊。”

“你……”江楚迈出的脚步停顿了一下，随即不动声色地向前走去。

江楚带着笑，率先发问，“小小，你怎么在这里？”

她抱着豆豆眼的玩偶，对江楚解释着，“我在等你啊，刚才忘记告诉你，地下室里圈养着一只怪物，它很喜欢在黑暗里吓唬人，还好你没有被拖进去。”

江楚浅浅笑了一声，状似玩笑地说道：“真的只是吓唬那么简单吗？”

她轻轻摇头，急忙辩解，“最多出来后精神会恍惚一下。”

瞧见江楚脸色不对后又保证道：“不会伤及性命的，你放心。”

她的话江楚不打算全信，方才也只是试探着做做样子，江楚自然相信沈妄的能力，所以并不担心。

但为了试探着套出更多信息，江楚还是装作很为难的样子，“可是沈妄还在里面，我很担心他。”

“哦～你说沈妄啊。”她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上扬起来。

下一秒又似想到什么，情绪很快低落下去，“那家伙能有什么事，与其担心他，我倒不如担心一下朵朵。”

朵朵应该是指将沈妄困在地下室的怪物？江楚想。

江楚察觉到她的不喜，顺势她的话说下去，“你好像不太喜欢沈妄？”

她皱着眉，倒也没否定对沈妄的厌恶，“我讨厌他，非常非常讨厌！他死在里面才好呢！”

她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面向江楚时又带着笑，“不说这个了，我带你出去吧。”

江楚意识到不能探查到其他消息了，选择跟着她离开，看看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好。”

她抱着玩偶毫无防备的走在江楚面前，江楚跟随在她身侧，同她保持着两步的安全距离，没一会便远离了那处喷泉池。

他们走进了一条偏僻的树林里，废弃的路灯照不尽这片天地，但林间却有隐隐约约的荧光指引着他们前行的路途。

林间的萤火虫散发着萦热的光芒，围绕在他们身侧，蓝闪蝶也在江楚指尖轻轻煽动着蝶翼，好似一幅展开的鎏金画卷。

这一幕让江楚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个梦，梦里的前因后果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但梦境结束的最后也是这样一个画面。

清风与月夜，萤火与星光，草木生辉，这一幕一直烙印在他脑海，久久不能忘怀。

她没有说话，江楚也不再询问，两人就这样顺着树林深处而行。

她好似没有恶意，似乎真的只是为了提醒江楚，地下室里有喜欢捉弄人的怪物，也是为了预防江楚被拖进地下室去，所以来到了这里。

她也的确带着江楚走出了地下室的范围。

但真的是这样吗？

一个与梦境之主有着相同面容的女孩，似乎记忆也毫无差别，但江楚知道，眼前的人并不是小小。

竟然她不愿意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江楚决定自己打破这虚假的和谐。

江楚停下脚步，与女孩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覆灭了这短暂的安宁，“虽然很感激你带我离开，但还是在此结束吧，这位…不知姓名的小姐？”

前方的身影蓦然停顿了下来，她转过身来，脸上还带着疑惑，“江楚，你在说什么啊？

江楚直接了当，“你不是小小吧。”

女孩愣了一下，她低低的笑了一声，也不再伪装，弯起的唇角挂上一抹瘆人的笑，“被你发现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江楚微笑，开始比谁更会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