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瑞雨一直都牢牢记着钱错的那句话，他前所未有的安心，哪怕失去了记忆，也不再害怕。
他们不知道在雪地里相拥了多久，直到感觉到全身像是浸泡在温水中一般暖和，他才从钱错的怀里探出头睁开眼。
有强烈的光闪了他的眼睛，受了刺激不自觉的流了泪。
他揉了揉眼睛，“雪停了，钱错。”
“嗯。”钱错柔声道，“这次，可以跟我走了吗？”
“好！”
地面倒映出他们二人的影子，原本铺满水泥的地板开始软化，变的透彻，像波浪一样。
水和天越拉越近，最终合而为一。
让“观花派”没想到的是，在最后的三分钟内，两个人不知因何缘由脱离了梦境，明明在一分钟前，梦境都没有任何坍塌的预兆，哪怕滕瑞雨已经触及了真正了钱错，可是也不应当意识到那是梦境才对，哪怕是意识到所处皆为幻境，以滕瑞雨的心里创伤，为不可能没有丝毫的崩溃，如此容易的脱离。
他观察了钱错梦中的各项数据，一切都和行为挂钩，极为合理，不存在巨大的波动，滕瑞雨应当不是他强硬拉出来的。
反倒是滕瑞雨，明明各项指标都相当持平，偶尔的波动幅度也很小，可就在脱离前，感情值瞬间飙升。
仅仅只是因为钱错的那一句“可以跟我走吗？”
离成功只剩下五分钟，他不可能允许这样变数的存在，钱错能够清醒，可滕瑞雨，必须继续沉睡！
“soxnfjosn。”
“是的，我在。”机械的声音响起。
“对滕瑞雨启动二层梦魇。”
“这不符合游戏规定。”
“规则只掌握在支配者手里，即刻启动，千万不能让滕瑞雨醒来，就差那五分钟，我的计划很快就要完成了！”
“你的计划不会成功的。”soxnfjosn的声音没有任何情感起伏，“滕瑞雨的梦境被打碎，在此情况如果启动梦魇模式，只会让他封闭自己，您依旧无法得到你想要的。”
“滕瑞雨可不是那么脆弱的人，更何况他刚从钱错那里得到救赎，也算是短暂的让他的大脑和心脏得到了抚慰，继续进行下去不也就让他有了支撑点，不会那么快的崩溃的。”
“支撑点，是事物的关键所在，您为什么会用支撑点来描述钱错，对滕瑞雨的生命而言，最关键的应当是心脏和大脑。”
“闭嘴！按照我说的做！一堆没有感情的数据，就别试图去读懂人类的情感。”
“季风云先生，请确认你的决定！”
“立刻执行！”
季风云懂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会为了心中重要的人坚持直到付出一切，可大概是多年来他未曾遇到绝望之事，他没懂，得到了又失去，失去了又得到最后又失去，对一个人的摧残是多么的大。
那个人会成为支撑点，也会是压垮他的全部重量。
当二者无法达到平衡，支撑不住身上的重量之时，倒下了便是无法再起来了。
反反复复的失去，成了随手玩弄般的“救赎”，那只会是另一个无尽的深渊。
滕瑞雨不懂，上一秒还在钱错怀里答应要带他一起走的他，为什么一恍神，眼前的人变成了纸屑飞散到了空中。
那温柔的触感怎么会是假的！
那一字一句的承诺，每一个保护他的动作，不可能是假的！
钱错说过，真的他是不会离开他的，可他离开了，刚才的钱错是假的吗？可是假的钱错会说真话吗？
不，假的怎么会替他挡雪呢？
“万一呢？我要是不在，一定不是离开了你，而是暂时有事，你等等我，我一定会回去找你的。”
对，钱错才不会离开他，他要等他，钱错一定会回来找他的！
这是他们的约定，他要好好待在这里等着钱错，不能自己一个人走了，不然钱错回来会找不到他的。
可失去了钱错的世界，让滕瑞雨觉得那么的陌生，恐惧。
钱错从舱体中醒过来的时候，身上还连接着各种机械，他着急的偏头看向滕瑞雨，见对方没有任何苏醒的样子，立刻暴力的想要扯下身上阻碍他的东西。
“舱体已经被锁住，在如此小的空间，现在拔下氧气罩的话，不到十分钟您就会缺氧死亡。”
“舱体是防弹玻璃和钨金打造，靠人力是无法强硬破开的。”
钱错将氧气罩重新戴上，“什么意思？现在还没有过约定的半个小时！为什么我醒了滕瑞雨却还在沉睡？”
“在下真的很佩服您的能力，能够破了在下的梦境，您是第一个，在下也很想遵守约定让滕瑞雨醒来，但是，现在他已经陷入了第二层的梦魇。”
“什么意思！你们对他又做了什么！”他目眦欲裂，“你们违背约定！”
“这不是在下能够决定的事。”soxnfjosn道，“在下虽是人工智能，但并不能由我自己控制，程序设定掌握在创造我的人手里，而他……现在应当已经乘飞机离开这里了。”
“混蛋！”
钱错用力的敲着上方的玻璃，可防弹玻璃的坚硬程度根本不是依靠人力就能破开的。
多次的锤打，手指节处已经被生生的撕扯开了皮肉，每一次撞击都是在对伤口的再一次伤害，软组织的挫伤会导致骨骼暴露，而撑死整个身体的骨骼在人为创造物质之下又显得那么的脆弱。
“在下不明白，明知道不可能打破舱体的情况下，为何还要做这些伤害自身又没有任何改变的事。”soxnfjosn终究只是机械，哪怕是高端的人工智能，也无法理解人的情感。
钱错根本无暇理会soxnfjosn的话，他只知道，他再出不去，他的瑞瑞就会有危险。
“你是不是可以打开舱门！”钱错瞪着眼睛怒喊，“告诉我！”
“恕在下难以从命，不过如果你愿意和我交易的话，在下也不是不可以放你出去。毕竟我只是一团数据，在这里的我毁了，还会重新诞生于另一个地方。”
“什么交易？”
“两个问题，两个舱门！怎么样，这样的交易很划算。”
“问！”
“明知道不能可能打开舱门，为什么还要做伤害自己又改变不了任何事的行为？”
“什么也不做，看着爱人倍受折磨，那才是不能明白的问题！”
“可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仅仅只是因为那所谓的人的情感吗？如果是这样，那么在soxnfjosn的眼里，情感就是累赘，倘若没有情感，就不会受伤，你也不会来到这里，更不会为了一个人疯狂，愤怒，焦躁，悲痛，失控这些都是不好的情绪。”
“失去情感就会想soxnfjosn一样，活的没有烦恼，无忧无虑，这样不好吗？可是还是有很多人无法抛弃情感，就像创出soxnfjosn的人一样，也是因为情感。我不明白这样的意义在哪里？”
“管他妈的什么意义不意义！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没有情感的人只会是一具空架子，滕瑞雨就是我愿意付出生命去爱的人，从来都不需要有什么来给我的感情定义那所谓的意义！”
“抱歉，soxnfjosn好像还是不能懂你的意思。”
“别他妈废话，给我打开！”
“在下遵守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