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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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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州隶属于河北道,下辖五县,以深州城为治所,深州城里有两家大户,一家姓谢,一家姓张。

这姓谢的人家,是世代的商贾,只是因为家里有个姑娘去给了深州刺史为妾,长着刺史的势,才渐渐富了起来,不过倒也不敢为非作歹,只是做些买卖。而那姓张的人家祖上出过大官,虽说没落了,如今只经着一家书铺,但子弟仍旧读书,如今家里又有几个秀才支撑门楣,还算得上是诗书人家。

先前齐映州想要卖身的那张姓人家,便是这张家。

当铺掌柜的姓张,原是张家的家奴,因有个小儿子聪明伶俐,前些年跟着张家的一位公子外出求学,偶然被夸赞是个读书种子,因此被放了籍,跟着张家姓张,不再做奴仆,转而做了当铺的掌柜。

张掌柜前些日子收了这块玉,高兴得不得了。河北道下辖二十四州,深州在其中毫不出彩,也没有甚么名门大户,难得收到些好物件,大多都是活当,只可看不可玩,如今有了这么块好玉,张掌柜得高兴好一阵子,整日里和深州城里的匠户探讨这长命锁若是融了金子重打一副,要如何打,金要如何灌,纹路字样又要如何刻。

他正高兴着,一抬头却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公子哥抬脚迈步进来了。

“哎,十七郎!您今儿个怎么有功夫来这儿转悠?”

这十七郎便是张掌柜小儿子跟着的那位张家公子,名安信,族里行十七,因而被叫一声十七郎。

张安信用鼻子哼了一声,道:“太子长孙刚生,襁褓里病着呢,前些日子关城破了,建州六县皆被屠,朝堂里闹着呢,京里各家也都不安分,父亲觉得我在京里碍事,让我回家来读书。

“该读的书我早就读够了,若不是时局不稳,不说状元,一甲定是十拿九稳的事儿。”

张掌柜也只能赔着笑,他生在深州长在深州,也没读过几本书,听不懂他家十七郎到底在说些甚么。

深州张家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只是几十年前张安信的父亲张启书进京赶考,虽说落了榜,但得了魏州张氏的青眼,两家连了宗,成了正经亲戚,张启书也借着魏州张氏的力,走了蒙荫的路子,在长安谋了个官。自此之后,深州张家便以魏州张氏子弟自居,口称当朝中书令张应诚为自家老大人。

张安信也懒得自讨没趣,再说些这老仆不懂的话,只问:“兴伯,我打别个那里听来,你得了块好玉,拿来给我瞧瞧,这玉有多好,叫你高兴了几天还高兴着。”

兴伯立即便将那长命锁拿了出来。

张安信将长命锁拿来,盯着那傅字翻来覆去地看,心里渐渐生起疑惑来。这长命锁打的巧妙,寻常人家的长命锁要么金锁要么银锁要么玉锁,富贵人家金镶玉是常见的很,可这玉镶金却不怎么多见,尤其是玉乃是上等的好玉,其光泽水准,在长安也不多见,若是能够打一块玉佩出来,数百贯也值得,怎地打了长命锁?

他将长命锁扣在手里,喝道:“这玉果真是你收的,不是巧取豪夺来的?”

兴伯额上冷汗立刻就下来了,“十七郎,您这是要我的命啊,家里哪里敢作这巧取豪夺的事儿,确实是收的,打一个关城逃难来的稚童手里收来的,死当,当了六贯钱,您瞧这契书还在这里,手印签名,半点也不差的!”

“契书拿来我瞧瞧。”

张安信并非信不过家中老仆,但非常时期,需要谨慎行使。

他拿了契书,对着手印和签名来看,手印是左手大拇指的,比他的手印要小一圈,大约是个十岁左右稚童的,印上签着齐映州三个字,有练过书法的痕迹,看得出是读过书的,但下笔力道不足,一看就晓得年岁不大,名字下头又有一行小字,写着深州关城人士,这乃是齐映州的籍贯。

这些字皆是一种字迹,又有手印在,张安信才放下心来,将契书还给兴伯,道:“兴伯,非我疑心你,只是这非常时期,咱家得再小心行事不过,若是因为这种小事耽搁了六叔祖的差事,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这六叔祖指的便是当朝中书令张应诚了。

中书令虽贵为宰相,但当朝宰相可有三位,加之当今皇帝春秋鼎盛,太子并诸位皇子皆正直壮年,皇孙也早进了御书房读书,早盯着那位置争权夺利,又妄图拉拢当朝大臣。是以魏州张氏虽是大族,又有大官,却并不敢为非作歹,连张启书这种算不得亲戚的亲戚都得小心谨慎地行事,更何况是张应诚。

是以眼看京里朝堂局势不稳,张安信立刻就被从长安撵了回来。

兴伯并不懂这些事情,但他晓得小心谨慎,不然也不可能养出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子,甚至还能让自己全家脱了籍出去做良籍,因而连连应声道:“十七郎,我等如何会不晓得?休说是此中时刻,便是丰年时节,也断没有巧取豪夺的道理,这岂不是污了我们自家的名声!”

张安信缓缓点了点头,“兴伯心里清楚便好。”

他又嘱咐了几句,才踱着步出门。

这次回深州,一是确实是被他父亲撵回来的,怕他生事,二也是回来敲打敲打管家奴仆,虽说是和魏州张氏连了宗,可到底算不上是正经的亲戚,他们家的根还在深州,这也是他们家最后的退路,此处必须要安稳如山才是。因而即便是路上多流民,当铺收个东西不打紧儿,也得小心再谨慎不过。

咦?

他脚步在门口一踏,又转了回来。

“兴伯,你收那长命锁,上头签着的齐映州,你可问了来历?”

兴伯回想了一下,“没仔细问,便是问了也未必仔细说,只晓得是关城逃难来的,是兄妹二人,妹妹做了男儿打扮,当哥哥的约莫十岁左右,小的大约七八岁,称她哥哥为六哥。那齐映州说长命锁乃是他母亲所留之物,身上实在无钱,便死当了六贯,我是按着金价足额给的。

“他二人还在深州落脚了,说是没甚亲朋好友在世,请我帮忙赁个屋子,我便做主,将家中城南的一间屋子贱价赁给他兄妹二人了。

“眼下他兄妹二人还在城里,那当妹妹的,昨日还来我这里寻抄书的活计,打听了些许深州官学考学之事,似是为她兄长问的。。”

张安信眉头渐渐皱起,他左右踱步,似是在思量,兴伯也不敢去打搅他,只做自己的事。

待过片刻,他道:“兴伯,你现在就着人往城南去一样,带上十贯钱,务必要问清楚他兄妹二人的籍贯来历,家中父母是作何的,又有兄弟姐妹几人。但不要声张,若是问了,突厥害我大楚子民,我张家想为自己积一份德,因而愿意出些余财,供建州的读书人嚼用,只当是借的,半点利息不要,但等有朝一日考的功名,需半点不差地还回来。

“我这一番话,兴伯,你需要一字不落地告诉那齐映州。”

兴伯怔了怔,问:“莫不是那齐映州有些旁的……?”

张安信摇摇头,“还不清楚,我只是听闻些许事情,流言不能作数。你现在就往城南去一趟,你亲自去。”

兴伯应了声,叮嘱铺里伙计留心注意,便带着十贯钱出门去了。

他脚步不停地来了城南的屋子,叩门道:“齐郎君可在家吗?”

齐映州此时刚与陆青蕤关于要不要供她读书一事争论完,谁也没说服谁,陆青蕤被气得正抹着眼泪,听门外声响,哽咽着将桌上吃食都收到厨房里去了。

齐映州被她哭得手足无措,先给门外的兴伯应了一声,“劳您稍等!”又低声下气地道:“青蕤,六哥错了,你莫要哭了,我并非是不愿意读书,我只是……”

她嗫嚅了一下,没说出后文来。

陆青蕤擦干了眼泪,偏着头不去看她,道:“掌柜的来定然是有事寻你,你先去开门,旁的之后再议。”

竟是连六哥也不叫了。

齐映州暗叹一口气,心中又是酸涩又是苦涩。

将堂屋桌子上擦拭干净,才去开门,将掌柜的迎进来。

“早饭用的晚了些,刚还在收拾,让您见笑了。”

兴伯不由得抬眼望了望天,这时辰,换作平常人家,早饭都用过能有一个时辰了。他也不说破,只道是自己唐突上门。

一老一少在堂屋中围着桌子坐下。这屋子东西两间房,中间是堂屋,后头便是厨房,待客吃饭全靠这一张桌子,兴伯自己也省的,因而也没去计较桌上还湿润着的事情。

兴伯将身上的十贯钱取出来,放在桌上,又将张安信交代给自己的事情细细说了。

“齐郎君,我家十七郎敬重我,称我一声兴伯,我也托大,唤你一声六郎。你莫要有甚想法,这些钱财,只当是借与你的,只不要利钱,将来发了迹你,却是要半点不差地还回来的。

“你兄妹二人从关城逃难至此,亲朋不在,身边没有长辈照料,这日子难过得很。我看你是个有大志向的,不似是一般富家公子,既是有大志向,就休要在小处瞻前顾后,顾此失彼,反而不美。”

齐映州还未开口,就已被堵的哑口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没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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