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正是春季感冒高发期，电梯里不时响起擤鼻涕的声音，间或有人闷声咳嗽，皆是神色萎靡之态。

顾城路过办公区时，平时已经坐满人的办公区，今天空了小半。

看来公司的员工身体素质需要提高，顾城想着在公司内部建立一个员工健身房。

“阿嚏！”

“要请假回家休息吗？”顾城看了眼身边因为频繁擤鼻涕而鼻尖通红的于新语。

“我可以坚持，今天公司请假的人太多了！”于新语抽了张纸擦擦眼里激动出的眼泪，闷声闷气回答。

“于助理工作能力强还肯努力，顾总可要给于助理多发点工资啊！”对面人高马大的合作方老总视线从于新语身上转回，揶揄着顾城。

“一定！”顾城对着对面人微笑，“被张总欣赏是他的荣幸！”顾城说完，于新语跟着对被称作张总的的男人礼貌微笑。

双方就合作细节展开拉扯，最终以张总让利0.03确认签约。

送走张总，顾城给于新语放了假，让他回家好好休息。

周日于新语要跟着顾城去C省，那边的天气比C城要冷一些，于新语如果不尽快养好身体，到了C省，撞上还未撤离的冷空气，身体会更难熬。

鹿鸣盯着于新语擤着鼻涕远去的身影，眼带探究，眉头拧的能夹死一只蚊子。

顾城还未见过鹿鸣这副样子，不由稀奇：“怎么，他惹着你了？”

“他很不对劲！”鹿鸣一手握着铅笔，牙齿啃咬指甲，似乎在沉思“他身上的气味很熟悉，但我想不起来哪儿闻过。”

少年洁白的手指按压着红润的嘴唇，说话间不时露出舌头，看得顾城呼吸一滞。

“能不熟悉吗？你天天能见着。”顾城说着把鹿鸣唇边的手指拉走，拿出办公桌抽屉里的指甲刀给鹿鸣修剪被咬得乱七八糟的指甲。。

自从养了鹿鸣之后，顾城的办公室物品越来越拥挤，不止指甲刀、挖耳勺，小毯子这类小物件，角落里拴着一个氢气球，连小奶锅都添了俩。

两个小奶锅一个给鹿鸣煮牛奶，还有一个用来煮糖水，小祖宗要求高，还不乐意串着用。

早春的水果很多带着一股酸涩，鹿鸣喜欢吃水果又讨厌酸涩的味道。

是以于新语想了个法子，把水果放锅里加糖煮两分钟，涩味去掉，水果还多了一股甜味。

于新语一堂堂名校毕业的高材生，自从鹿鸣来了，就变成了幼师加保姆。

“除去于新语本身的味道外，还有其他气味。”鹿鸣无意识微微嘟嘴，眼神失焦，盯着空气中的某一点。

“第一次见面还说记得我的气息呢！说的你跟狗似的。”顾城不觉失笑，伸手揉了揉鹿鸣精心定型的头发。

“讨厌！”鹿鸣推开顾城落在自己头顶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楼下卖咖啡的小姐姐送的小镜子，照照头顶，欣赏着自己精心摆弄的发型。

鹿鸣每天早上起床后习惯看会儿电视，今天看了早期港风微电影，非闹着要让顾城给他的头发打摩丝，拿着梳子给自己梳了个大背头。

嫩呼呼、还未脱去稚气的脸，配上这个发型，着实搞笑。

“昨天还说我是你的玫瑰，今天揉了下头发就讨厌了？”顾城勾勾唇角，忍不住逗逗眼前可爱的少年。

鹿鸣转转眼珠，想到昨天的承诺，勉为其难地伸出一根手指，“只允许玫瑰揉一下，多了不行。”

顾城一番胡搅蛮缠之下，鹿鸣成功忘了于新语的事。

转眼到了周六。

顾城约了李开在一处私人娱乐场馆见面，顺便把鹿鸣的东西打包一部分，让李开先给运回家。

天气渐暖，场馆室内更是开了温暖的空调。

场馆休息区

桌子上摆了一叠叠各式各样的点心，鹿鸣拿着叉子暴风卷入，两侧脸颊鼓起，仓鼠一般，看得人忍俊不禁，桌上的点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穿着白衬衫的侍应生微笑着为鹿鸣添上下一份点心，又续上杯子里的果汁。

顾城戴上护目镜，跨立于50米黄线前，左手插兜，右手持□□，不时抬手瞄靶，机器紧跟着报出“十环”“十环”...

间隙顾城瞄一眼休息区的鹿鸣，不时跟身侧打靶的李开聊着最近的时事新闻。

鹿鸣一连吃了三桌子点心，才有功夫观察旁边打枪的两人。

定定看了十来分钟，鹿鸣起身让侍应生给自己也带上装备，站在两人身边。

李开自告奋勇上来给鹿鸣讲解动作要领，被鹿鸣挥手拒绝。

鹿鸣嚼着口中没吃完的芸豆糕，对着顾城抬抬下巴，示意顾城看自己。

顾城收枪站在旁边，勾唇围观想要大展身手的少年。

鹿鸣模仿两人之前的姿势站好，单手插兜，帅气极了，抬手瞄准，勾动扳机，“嘭”，对面响起中靶声，鹿鸣对顾城得瑟挑眉。

李开听到声响，不由欢呼着夸赞“哇，你这是第一次吧，这...”

“5号靶，10环”无机质的机器女声响起，打断了李开的欢呼。

“扑哧”侍应生憋不住笑了出来，却看在场三人都看了过来。

赶忙捂住嘴，“呃，我是在为这位小先生欢呼。”年轻的侍应生脸色扭曲通红，嘴里不时泄出憋不住的气音。

“扑哧”李开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顾城也勾勾嘴角。

在场四人只有鹿鸣一头雾水，自己是打出了十环啊，这几人笑什么？

顾城看少年一脸迷茫，想到刚刚少年臭屁的样子，好笑的同时又感到一丝无奈，“宝贝儿，你瞄准的是4号靶，子弹脱靶打到我的靶子上了。”

鹿鸣转头看了一眼靶子，发现自己的靶子上标的是四，而顾城前面的靶子标的是五。

鹿鸣看着笑得停不下来的李开和年轻侍应生，面无表情，“哦”。

眼看着鹿鸣要恼羞成怒，顾城叫停了笑得猖狂的李开和侍应生。

李开笑得肚子疼，搭着侍应生的肩，“小鹿鸣，我看你那么神气，还以为你是个打靶天才呢！”

说完和侍应生又“扑哧”“扑哧”笑。

“还生气呢？”顾城拿了几袋鹿鸣喜欢吃的薯片放进购物车，鹿鸣拽着顾城衣角慢吞吞跟着顾城在货架间挪动。

顾城为防止丢了面子的小朋友在场馆大开杀戒，提早结束了今天的娱乐计划，带着鹿鸣来逛超市。

“领主大人才不会这么容易就生气！”鹿鸣硬邦邦反驳。

听见久违了的领主大人几个字，顾城就知道小朋友在口是心非。

也是，任谁丢了那么大的脸，也不能当作没发生过，除非缺心眼，这么看自家鹿鸣还是挺细腻的一个人，顾城又发现一个鹿鸣的优点。

鹿鸣是个很心软也很容易满足的人。

第一天在顾城家，明明受不了难吃的菜，却在看到顾城嘴角烫出的泡后，默默吃了一碗饭。

看到顾城身体不舒服，就给只认识了一天的顾城赐福。

平时顾城没时间带他出去玩，给他个平板也能乖乖打发一天。

所以顾城知道鹿鸣不会生很久的气，只要有人哄一哄，很快鹿鸣就消气了。

回程的路上，顾城在一家花店门口停了下来，鹿鸣在车里等一会儿，就看到顾城抱了一大束花，坐进车里。

顾城坐稳后，转身面对鹿鸣，“尊敬的领主大人，你愿意接受顾城送你的玫瑰花吗？”顾城脸上满是温柔笑意。

鹿鸣看着玫瑰花沉思半刻：“你是在追求领主大人吗？”鹿鸣不是傻子，之前在公司里有看到过别人被追求者送花。

顾城顿了顿，面上更加郑重，肯定回答“是的，所以鹿鸣可以给顾城一个机会吗？”

鹿鸣略微苦恼的挠了挠脸颊：“可是大领主是没有伴侣的啊？”即使普通血族可能会有伴侣，但是他的传承记忆告诉他，领主从来都是独享王座，无人相伴的，此时顾城的问题倒是给他出了个难题。

听到鹿鸣的话，顾城怔了怔，看着眼前人继续开口，“那鹿鸣呢？鹿鸣想要伴侣吗？”

鹿鸣迷茫了，他不懂，自己就是大领主啊？传承记忆只告诉他大领主没有伴侣，那自己要怎么考虑顾城的请求呢？

顾城看着迷茫的少年有些不忍心，却还是强逼着自己继续说下去，“抛去领主身份，只作为鹿鸣的你会想要伴侣，会孤独吗？”

鹿鸣听懂了顾城口中的话，大领主没有伴侣，那除去大领主身份之外的鹿鸣自己愿意接受他吗？鹿鸣不知道，鹿鸣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从自己降世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自己打领主的身份，从来都是独身一人的他从未设想过自己身边会有一人陪伴，毕竟没有谁会跟高高在上的大领主讨论这个话题，鹿鸣要好好想一想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天鹿鸣还是接受了顾城的玫瑰花，没有给出其他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