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我看看流血了没。”

缓了一会已经没那么疼了，江平野小心的放开鼻子。

沈擢松了口气：“还好，没事。”

江平野听见没事就放心了，郑重其事的向走过来的江思华介绍：“妈，这就是我领导，沈擢，擢升的擢。”

江思华打量这这个年轻男人，俊是挺俊的，但在高考完这种充满仪式感的时刻，这么贴心抱束花……这是领导?

江思华不信任的看了江平野一眼，向沈擢点了点头：“您好，沈先生是吧，尝听阿野提起你，确实是一表人才。”

沈擢面对长辈就收敛了那股子懒散劲，头发向后捋了一把露出眼睛：“您谬赞了。”

“所以您今天是来——?”江思华真想不明白这事。

“这是部里的特别关怀，一方面是展示团结的内部文化，另一方面是未成年这个群体比较特殊，我们非常关注未成年职工的身心健康。部里相关先例不多，许多事在实际操作中没有参考，实在抱歉打扰您了。”沈擢这话说的一本正经，连江平野都信了，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钱肃：感受到一些来自语言的震撼。

“行，”江思华迟疑着开口：“但就江平野在贵组织入职的事，我想跟您单独沟通一下，您看方便吗?”

“当然，这是应该的。”

有点热，江平野望着走远的两个人，抓起领口透风。

钱肃拍了拍江平野的肩膀：“别担心啊，咱六部清清白白一个机构，都能处理好。”

“我是怕沈擢为难，我妈肯定得问清楚才能放心，但咱工作不是保密的吗？”

已经好几年没有“被监护”体验的钱肃挠了挠头：“也是。”但就从沈擢刚才那一段精彩表演看，他估计不会被为难到。

沈擢和江思华聊完，江思华很明显松了口气。

“那——”消息提示音响了，江思华看了眼江平野，没管：“你是休息一天还是直接去上班?”江思华皱了皱眉，还是没习惯自己才高考的儿子和上班联系在一块。

”上班吧，都说好了。”

“行，”江思华给江平野转了笔钱：“恰好妈公司那边出了点事，临时过去一趟，你自己小心啊。”

“嗯，一路顺风。”江平野望着江思华的背影，印象里，他看见这道背影比正脸还多。

“行了，走吧，”钱肃招呼两人上车。

天热，车里空气有点闷，钱肃把窗户放下来，植物的味道扑面而来，江平野狠狠吸了一大口：“抽一口大自然。”

钱肃被他整笑了：“我真服了你。”

江平野嘿嘿一笑，往沈擢那靠了靠：“部长，你刚才怎么跟我妈说的。”

沈擢闭眼靠在椅背上：“出示了我的个人履历和任职证明。”

“哇——”

说起这个，沈擢用膝盖推了推江平野：“你成绩怎么样？”

“中上游，一本应该没问题，发挥好点说不定能上211。”

“勉强。”

钱肃在旁边笑：“嗨，真不是他装，咱沈部长年轻那会妥妥的学霸，长的又帅学习又好，过个生日多少人往他桌兜里塞礼物，整个座位围的花团锦簇的，人都没地方坐。”

这么说是十分有理有据的，沈擢一米八五大高个，浓眉大眼还带点恰到好处的忧郁气质，半长的头发随手一抓就是型，肩膀一塌就是传说中的破碎感，多少能看出上学那会是个看到就是赚到，高低得在日记里长篇赘述的美少年。

江平野侧头看沈擢，沈擢靠的正舒服，大大方方的让他看。

隔了一会，江平野伸手戳了戳钱肃，小声问：“沈擢也早恋吗？”

人的天性就是爱八卦，钱肃这个人对天性向来讲究一个顺其自然，对这种话题是闻风而动，当着主人公的面都用上气音了还坚持说：

“他两眼一睁开始竞争，座右铭是君子以自强不息，真真儿的四大皆空，一天到晚脸拉的跟吃了一斤黄连片似的，谁敢打扰他啊，写情书都怕他送老师办公桌上——”

一只手搭在钱肃肩头。

“所以说，要像沈部长一样把学习放心里，才能给自己，给家人，给所有爱你关心你的人一个交代，沈部长就是我们点榜样啊!”

这段慷慨激昂的劝学演讲比誓师大会还空洞，让江平野想起自己那个碎嘴子兄弟，宋惟声昨天晚上疯狂发信息说自己考不好就要被混合双打，不知道现在人怎么样。

路两边的景色越来越陌生，江平野转过脑袋：“我们去哪?”

钱肃打了个响指：“当然是案发现场喽。”

……

姜颂已经到了，除了两个组员，还带着一身西装革履的廖术——这人担心办案过程中发生什么不得了的辛秘，死活要跟上。

姜颂一下车就往封锁线里看，几个警察围正在那不知道说什么，姜颂大步走过去出示证件。

警员把她放进去。

“你们霍队人呢？”

“里面。”警员刚从院子里换出来，一脸别靠近我，我下一秒就要呕出来的表情：“姜组长你吃东西了没？最好做做心理准备再进去。”

姜颂从门口瞄了一眼，心说还好没吃，转头给钱肃发消息：

-18+现场，吃了再来估计得吐，但来了今天也不用吃了，看你们挑哪个。

-不能破坏咱六部的光辉形象，我们直接来。

一进院子就是一片血红，碎肉和毛发黏黏糊糊的粘在地上，姜颂忍了忍，还是背过身哕了一下。多大仇啊给搞成这样，血糊拉碴连片完整的都没有。

季健行之前案子里见过姜颂，算认识了，走过来打招呼：“沈部长还没到？”

“啊，副队下午好，看外头这情况不太好啊，里边怎么样？”

“有过之而无不及，院子里好歹是露天的能散散味，里面连窗户都不开，那味道一冲——天!”季健行感觉自己能茹素一个月。

“那样本呢，送检了没？”

“送了，跟那几个小孩一批送出去的。”

“小孩精神状态怎么样？”

“非常不怎么样。”

这方院子占地不小，是个新修没几年的孤儿院，因为赶上公益活动红火的那几年，拿了不少投资，还特意请专业的室内设计师打造了一个儿童乐园。落成的那天投资人来剪彩，在网上狠狠宣传了一把，连姜颂这种不太看新闻的人都知道。

警察准备调监控的时候发现监控全是坏的，而且看样子坏了挺久，居然没人报修。

两位受害者都是孤儿院的老师，一男一女，男的叫余嘉行，女的叫邹静，两个老师死的不能再死，倒是一群毫无反抗能力的小孩都活的好好的，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全是一幅双目无神的呆滞模样，被统一带回局里了。

报案的是一个公益爱好者，有时候会来陪孩子们唱唱歌聊聊天，下午一推开门，人都瘫倒在地上了，然后就是边吐边报警。

廖术转了一圈回来，问：“那群小孩说什么了吗？”

“没，这场景我看见都够呛，这群孩子还没疯就算心大了。”季健行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这些小孩一碰就剧烈挣扎，女警官只能保持了一段距离，小心翼翼的拿出小玩具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熟悉了一段时间后，问：“可不可以告诉阿姨，到底看见了什么呀？”

这句话吸引了离她最近的小女孩。

发生了什么?

小女孩呆呆的望着女警的脸，一双漂亮的眼睛茫然的倒映那个月亮一样的小挂件。

窗边能看见天上的一轮弯月，漆黑的夜晚，月光照进活动室，墙角一群幼童蜷缩着，抽泣还没发出来就被旁边的小伙伴按在嘴里。

仅剩的老师张开双臂，把他们死死挡在墙角。

空旷的走廊里传来哒哒的皮鞋拍地声，一道声音吟唱一样呼唤着：“你们在哪里呢，我亲爱的孩子们?”

声音越来越远，老师轻轻呼出一口气。

突然，门锁被打开的咔哒声响起。

门被推开一条小缝，门口的人裹着沾满鲜血的碎布，露出一个诡异的笑：“让我猜猜，是不是在这里呀？”

然后……小女孩抱着脑袋，紧紧闭上眼睛。

不能出声，千万不能出声，不然会被发现的。

女警当机立断：“不行，这群孩子心理创伤太严重了，不能再问了，先送去做心里疏导。”

这才多大年纪就经历这种事，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忘记了吧，姜颂叹了口气，不知道该为这些活下来的孩子庆幸还是惋惜。

钱肃把车停在警车侧面：“人来的还挺多。”

三人一来就往院子里走，然后齐刷刷的转身长呼了一口气。

姜颂走过来摊开手：“情况就是这样，院长跑了，轮值老师没了，小孩……唉。”

“江平野，来看尸体。”沈擢淡淡的吩咐。

前几次远远的观望一下还行，入职以来第一次看见真正的尸体就是这种场景，江平野人都僵硬了：“你招我来的时候，说的可是在朴素的冒险精神指导下拯救世界！”

“骗小孩的话也信？”

“我当时就是小孩！”

“所以你信。”

“......”

江平野：气成河豚。

“别贫，过来看。”

江平野跟上去，忍着胃里翻涌扫了一眼，飞快的收回目光，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手法和工具才能完成这样一场犯罪。

手机当啷一声响，霍长河拿出来一看，是检验科的消息，多种利器，犯罪者是把全部家当打包来了吗?

霍长河办了多少年案子，多少能察觉到最近情况不对，点了根烟含在嘴里，隔着烟雾跟沈擢对上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是求收藏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