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三人被囚禁了大半个月,活动范围仅限于房间和院子里,村民们并未在吃食上苛待他们,反而好吃好喝招待他们。
每次兰姨叫他们吃饭时,总是欲言又止,眼睛里含着几分担忧,但一想到两个儿子,便又狠下心来,最终什么话也没说。
曲临风整天美人长美人短,美人进屋他也要在门口嚎两句才肯消停,即便知道了祭司借以献祭的名头暗中残害村民,他也只是耸耸肩,无所谓道:“反正出不去,我们就只能等喽。再说了,这不是有美人你吗,我们都在一条船上,即便死,有美人作陪我也心满意足了。”
江白慕的不安和害怕被洛斯安抚住,每天吃饱喝足就和曲临风斗嘴,几度差点打起来。
后来他嫌曲临风烦了,索性就往房间里跑,气得曲临风发誓离开这里必定要教他做人。
他身上的疤痕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浑身皮肤细腻白嫩,除却手掌的茧,比起洛斯有过之而无不及。唯有脸上似乎从疤痕淡化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变化,依然维持着狰狞可怖。
洛斯趁着两人吵嘴的功夫,将院子里的禁制查探了一番,意外发现这禁制竟然挡不住他,不过他也没节外生枝,只抓紧时间恢复。
毕竟他现在离开院子也没什么用,离开不了遥山村,其他一切都是枉费精力,只有跟着这里的规则走下去,才有可能找到突破口。
献祭日很快到来。
天色未亮,房门便被敲响。
两人被强行拉出房间,在檐下与曲临风碰上。
曲临风只来得及喊上一声“美人”,便被拽进了另一个早已布置好的房间。
接着洛斯和江白慕也被拽进了另一个房间。
几个彪悍的妇人守在浴桶前,一见到两人,便气势汹汹地要扒衣服,洛斯忙提着江白慕的衣领挡在面前。
不过短短几秒,江白慕就被剥了个精光,还没来得及羞涩地遮掩身体就被丢进浴桶里。
洛斯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水珠,缓缓吐出一口气。
然而庆幸不过两秒。
那几个妇人嘀嘀咕咕。
“咋还没给他脱衣服?快点,别耽误时间,要是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不是刚给他脱了吗?”
“还没脱呢,你看人不是还穿得好好的站在这儿?快快快,动作麻利点。”
洛斯额上冒汗,指着浴桶说道:“他已经脱了,你们快给他洗。”
哪知这几个妇人根本不理他,撸起袖子就朝他走来。
她们前进一步,洛斯就退后一步,退到墙边便退无可退。
他目光落在不远处江白慕偷笑的脸上,咬咬牙,“我自己脱,自己洗,不劳烦各位大婶了。”
一个性子懒散的妇人觉得甚好,其他妇人却犹豫不定。
那位妇人使劲劝说,“哎呀,婶子,就让他自己洗呗,我们就在旁边盯着,还怕他洗不干净?”
其他妇人觉得也行,点了点头。
她们都退到了帘子边上,离浴桶远远的。
洛斯深呼吸了几次,手搭在衣领上,背对着人迅速解开衣服,一眨眼便进浴桶里。
几位妇人只看到眼前一道白影闪过,再看时人已经进了浴桶,还惊道,“他还挺利索的。”
浴桶是按照一个成年人的身量打造的,显然无法同时容纳两具成年男子的身体。
江白慕抱着膝盖蹲坐,方才偷笑神情染上了羞涩,脸被热气一蒸,红红的,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洛斯。
另一半空间太小,洛斯想像江白慕一样蹲坐都做不到,只能尴尬地将两条长腿伸长往两边靠。
洛斯凝了他几秒,想起方才他在偷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刚刚不是还笑得很开心吗,现在怎么又装起鸵鸟来了?”
江白慕不知道鸵鸟是什么东西,但这并不妨碍他听懂洛斯的意思,只好抬起头支支吾吾地解释:“没有笑。”目光无意识地带过某处,他惊讶道,“你没全脱啊?”
不过下一秒,他的脸更红了,目光移向别处,抱着膝盖将自己遮掩得更严实。
洛斯的身材很好,腹肌紧实,线条流畅,某个地方也不赖。
洛斯的视线却像是要把他故作弥彰的遮掩看穿一样,“你很失望?”
“没、没有。”江白慕哪敢有别的回答。
洛斯的眼神扫过他一圈,便闭上眼,淡淡地来了一句:“比我小很正常,不用太自卑。”
江白慕瞬间脸色爆红,
谁、谁自卑了!
他不小好吧!一点都不!
虽然、虽然洛斯这样看上去确实要大一点,但那只是看上去!看上去!
他后知后觉才发现洛斯闭上了眼,但脸上的红色半天都消不下去。
守在一旁的妇人眼尖地发现浴桶里没有动静,高声说道:“还不快洗!再偷懒,我们可就过来帮你洗了。”
洛斯拍了拍江白慕环住膝盖的手臂,没睁眼,淡声道:“你自己洗一洗。”
江白慕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眼,这才应了一声:“哦。”
洗完澡,两人穿上素白的衣服,又被迫和曲临风一起在另一间专门的房间里熏香熏了整整四个时辰才被放出来。
三人被捆绑押到献祭台。
献祭台前聚集了所有村民,窃窃私语停下来,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身上,包括阿云、张铁匠、翠姨、小绵、兰姨、武大、大川……
有冷漠,有同情,有不忍,有担忧。
但每一个人都沉默着目送他们走上献祭台。
一切就绪,村民们纷纷虔诚下跪,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聆听祭司诵经文。
江白慕焦急地问道:“洛斯,现在怎么办?”
洛斯:“不急。”
曲临风:“看来美人已经有了对策。”
江白慕巴巴地望着洛斯,忽然瞪大了眼睛,洛斯身上的绳索断开,手上俨然拿着他常用的那根木质法器。
他紧张地张望了会儿,看见祭司和村民们都在专心进行献祭仪式,没人发现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他小声道:“洛斯,快给我也松开,勒得我好疼。”
曲临风也凑过来:“美人也给我松一下。”
洛斯手中魔法杖轻轻挥动两下,两人身上的绳索便被一簇火焰烧断,忙扯开绳子活动手脚。
洛斯注视着地上的献祭阵法。
阵法正随着祭司庄严肃穆地念出晦涩古老的经文而逐渐泛起黑色力量。
傍晚的风吹动祭司的灰袍,洛斯敏锐地感知到灰袍之下涌动着一股让他不舒服的气息,多半又是黑暗之力。
他不由得怀疑修真界的黑暗之力这么普遍的吗?
简直就是无处不在!
在他过去一百多年里使用的光魔法次数加起来都比不过最近使用光魔法的次数了。
不过既然是黑暗之力,光魔法师就是它的最佳克星。
砰!
洛斯闻声侧目,便看见江白慕摔倒在地上,脚上踩着绳子。
他迅速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尴尬地朝洛斯笑了笑,“不小心摔了下。”
洛斯默默地转过头了,与村民们的视线对上。
整个献祭台突然安静下来。
村民们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甚至有些人眼中流露出惊恐、愤怒等情绪,但没有一个人敢说话,都在等待祭司大人的指示。
祭司也停止了诵读经文,蒙上灰色阴翳的眼睛直直盯着几人。
洛斯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奇怪的感觉。
祭司的脸似乎是一张面具,这张面具明明是面无表情,他却好像能看见面具之下扭曲的面目。
祭司冷漠道:“把他们绑起来扔到献祭阵里,谁都不能破坏献祭仪式!”
凡是孔武有力的男子都冲了上来。
江白慕吓得直往洛斯身后躲。
洛斯平淡地注视着这些人,手上轻轻一挥,一股劲风便将他们带回了原来的位置。
那些男子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看看我看看,最后都将目光投向了祭司。
祭司惊愕片刻,眼睛里跃起嫉妒和愤恨,面色扭曲,几乎与皮下的真面目混为一体。
“你们、你们……还不快把这两人拿下!耽误了这次献祭,遥山村就永远没有了希望!难道你们想要继续看着身边的亲人朋友一个个地为了献祭死去吗!”
怪病让遥山村一度陷入绝望,献祭将遥山村从绝望的边缘被拯救回来,但也给村民们带来了太多的痛苦。
没有谁想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牺牲性命去换回一整个村子的存活,可他们无能为力,迫不得已。
但倘若有一丝希望能够永远地解决怪病,让献祭不再继续,他们一定会拼尽全力、心甘情愿付出任何代价。
只要村子能够延续。
只要献祭不再继续。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不就是那一丝希望吗?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不仅是男人们上前,女人们也蠢蠢欲动。
但洛斯只需轻轻挥动魔法杖,就能将他们拨回原位。
他指着面色扭曲的祭司,拔高声音,清晰洪亮,语调依旧平淡,“他,你们敬仰的祭司大人,借着献祭的名义残害你们的亲人朋友,你们确定还要听他的话吗?”
祭司短暂地慌乱了一下,很快又淡定了,似乎笃定了没有人会相信他说的话。
洛斯移开目光,落在乌压压的人群上,那目光里夹杂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情绪。
曲临风微微挑了下眉。
美人还真是——直接呐。
可惜比起没有证据的残酷现实,人往往更愿意去相信近在眼前的希望。
村民们炸开了锅。
一些人想起了失去的亲人,感到了无措。
一些人想起献祭人数增加一事,心里早已埋下的怀疑种子破土发芽。
心思敏感的妇人先哭了起来。
“真的是这样吗?祭司大人他……”
“我就说为什么以前只需要献祭一个人,却慢慢地变成了两个人,还选的都是身体强健的人,我可怜的儿啊!”
“可祭司大人为何要残害大家呢?”
一个男人站出来,愤怒道:“祭司大人一生都在为解决怪病而努力,你休要污蔑祭司大人!”
人群里另一个声音说:“他想逃避献祭,大家别信他的。”
又一个声音说:“他们是我们村里的希望,不要放他们跑了!”
那些怀疑的声音逐渐微弱,好像被说服,也跟着维护起祭司来。
洛斯沉默地看着他们为祭司辩解,闭了闭眼,再次挥动魔法杖,劲风成团陆陆续续砸在其中一根柱子前。
村民们被吓了一跳,便见祭司抬手甩出一团灰雾,意图阻止。
洛斯掀起眼皮凝了他一眼。
那团灰雾刹那间被一缕白光消解,云消雾散。
祭司惊恐,他没料到这人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实力,他用了很多年的时间才摸索出了操纵煞气的方法,这样一团煞气已经是他短时间内能控制的最多的煞气了。
煞气一出,祭司身上的黑暗气息便遮挡不住,村民们对他感到了无比的陌生和无由来的恐惧。
作者有话要说:提醒一下宝们,14章、17章、18章、19章有不同程度的修改哦
另:这两天心情不错,再加上前几天没怎么更新,应该会日更几天,什么时候恢复隔日更看情况决定
又另:杂食党可戳专栏,有两篇旧文(主受)重新发上来,日更,大约一个月不到的时候更完,欢迎大家去看。作者不是gk也不是sk,不过以后大概都会写主攻文,欢迎戳专栏收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