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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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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鸢呼吸一滞。

她应该说点什么的,可话到嘴边,只觉苍白,什么也说不出来。

反倒是谢昭安释然地笑:“我对之前的冒犯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淮鸢抿唇,道:“我没有生你的气。”

谢昭安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没再说话,只偏头静静笑着看她。

和煦阳光照拂他柔和眉眼,少年人青涩情意从眼中泄露,淮鸢不敢去看,忙换了话头:“谢庄主如此,你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吧?”

谢昭安笑笑,知晓她心中所想,道:“无事,我会差人带你们去苗寨的。”

他伸手取了落在淮鸢肩头的落叶,在她眼前晃了晃:“淮大夫,我们还会再见的。”

次日天晴,谢昭安站在山庄门外,挥了挥手。

他们几人就离开了水月山庄。

淮鸢实在想不通,云泷跟来就算了,为何成珺也要去,他堂堂昭德王世子,为何要来趟这趟浑水。

不过又一想,昭德王世子算什么,堂堂瑾王不也在这儿。

于是又释怀了。

苗疆在大成至南,层层叠叠群山包裹,翻山越岭不是难事,那片寂寥无边的毒樟密林才是最大的险境。

谢昭安差来的人唤作玉真,过去都是他负责传递往来消息,对沿途哪里能走,哪里走不得了如指掌。

玉真知晓此行跟随的都是了不得的人,因而不敢冒一丝风险,舍近求远,不图路程短快,多绕行二日,堪堪自密林边缘穿行而过。

又行了数日,在蔽不见天日大树笼罩下,眼前骤然辽阔平整,定睛一看,方觉是走到一处陡峭断崖边。

众人被眼前景象惊得愣住。

成珺这几日算是累得够呛,如今好容易得了机会喘气,顾不上是走错路还是如何,自己先坐下休息,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纸扇一下下扇动,闷热感稍稍缓解。

云泷见了忙也凑上前去,坐在他身后蹭余风,她虽自幼习武,身体教寻常女子强健不少,这趟也是身心俱疲,此刻一句话也没力气说,不自抬眸望向站在玉真身边的淮鸢。

她明明身子娇弱,却看不出疲惫力竭。

“要从这里下去。”玉真拿出几条又粗又长的麻绳,依次系在身旁粗壮树干。

淮鸢一愣,顺着他的目光往崖底看去:“哪里?”

她往外探了探,断崖垂直几百丈,崖底一个巨大盆地,烟雾缭绕,依稀从云烟中见到成片密集树冠,如巨大的绿色油纸伞,向四处恣意延伸,一层沓着一层。

玉真将麻绳另一端递到她手上,道:“这个季节密林毒樟重,你们撑不过去的,只能走这条路,从这里下到底,就到苗疆了。”

淮鸢又往下头看了一眼,不敢相信地再次问了一次:“你是说,从断崖用这根绳索下到底。”

玉真无奈笑笑,道:“少庄主说你们执意要来,不然我也是不赞成这个时候来的,贵人们要是决定打道回府,这个时辰还早,我们还赶得上寻到住所。”

剩下几人都没有意见,齐齐看向淮鸢,等着她做决定。

淮鸢是想下去的,眼看就要到了,在这个关头放弃岂不是白费过去的劳累?可她看着深不见底的崖底,又一时下不定决心,她有她的使命,可她做不到让朋友一同陪她涉险。

晏屿青向西处望去,思忖片刻后,道:“曾听闻苗寨有一入口在扶风崖西侧二十里处,那是个深入盆地的峡谷,为何不走那儿?”

玉真听到此话,忙不迭地摆手:“如今那里危险得很呐,前日东寨的还带兵在那儿与小苗王打了许久,我们现在都不敢走那儿了。”

“就走那儿。”晏屿青阔步走去,将玉真系在树干上的麻绳取下,目光掠过成珺云泷二人,“已经走到这里,要你们俩自己回去也难,稍后跟在我身后,不要掉队。”

玉真大惊失色,顾不上尊卑有别,忙抬手制止:“贵人,贵人!去不得啊!那可是一不小心便要掉脑袋的事,你们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小的一家可就统统都要受牵连啊!”

成珺总算悟出几分,双手一拍:“好啊!你就是担心我们真的入了苗寨有危险,才带我们走的这条路吧!”

心思被说中,玉真垂头不敢再说话。

云泷忙抬手拉了拉成珺衣袖,轻轻摇头,让他不要再说了。

都是些可怜人,上头一句话他就要跑断腿担心这儿担心那儿,还不允许他稍稍为自己家人考虑了吗?

成珺不是没有同理心,他只是从未从他们的角度去想过,此刻也只是碍于云泷的求情,很恨一摆衣袖不再说话。

淮鸢原想让玉真带成珺他们出去,她和晏屿青自己寻那入盆地峡谷,她又骤然想起云泷之前说的话,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云泷狡黠一笑,低声道:“玉真师傅,你是不知道眼前这位是谁吧?你要是知道了,就不会这么小瞧我们了。”

玉真闻声循着她的目光看向晏屿青。

这位贵人是他正眼都不敢看的,一路上连那成世子都恭敬有加,他甚至不敢猜测他的身份。

云泷见他神色,满意地笑笑,开口:“这位啊……就是当年退辽,夺宁云十三城,又平定南疆叛乱的大成瑾王!”

淮鸢暗自腹诽:晏屿青何时给她下了蛊,这般为他吹捧造势。

玉真一听,唇上胡须轻弹,忽地红了眼眶,许久说不出话来。好容易缓过,却是眼泪鼻涕四纵,浸湿了胡须。

“王爷……您是王爷!”他倏忽跪倒在地,已过而立,向来沉稳的模样不再,四肢投地,虔诚真挚。

深夏的白日,树影斑驳,风起婆娑,摇曳沙沙掩盖男人脚步声。

他俯身搀起,浓密长睫垂下,黝黑瞳眸泛起淡淡涟漪:“都过去了。”

苗域与大成边境战火绵延了数十年,内战更是从未停歇,直到五年前,晏屿青带领精兵,直捣黄龙,不过半月便提着叛乱苗王头颅回到京城。

现任苗王更是当年他一手扶持,临走前甚至替他平定内乱,如此苗域方有这几年的安详日子可过。不知大成其他百姓是如何看待这位瑾王殿下,至少生活在苗域边境,承受数十年战火迫害的百姓,都是将其视如普度众生神明。

玉真抹着泪,道:“既然王爷想去,那小的一定寻条稳妥的路。”

他拿出地图,埋头拿手指来来回回比划,同方才漫不经心的模样判若两人。

成珺与有荣焉,挺直了背,得意地仰头晃来晃去,不知道的人以为他才是那位瑾王,云泷暗暗翻了白眼。

淮鸢恍惚地直愣愣看着晏屿青,她是知道当年这位少年将军杀敌夺地,战功赫赫,可她只看见了他威风凯旋的模样,她只记得刻在史书上的“延兴二年,大成瑾王安定南疆叛乱”几字,可背后的连天战火,受牵连的无辜百姓,流离失所,成日担惊受怕,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她从未想过。

如今见到了,听到了,方有真切地体会到,他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察觉她的目光,晏屿青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目光掠过玉真仍在忙碌,默默凑近她,低声道:“如此景象以后也许很难再见到,你要不要画下来?”

他曾见过淮鸢画在手札中的草药模样,不说完全一致,也有九分像,定是自幼便学过的。

淮鸢一愣,瞥了眼玉真,小声道:“来得及吗?”

她生怕延误了时间,她向来不喜欢干这种拖后腿的事。

晏屿青笑,指尖摩挲过她的手背,停留在纤细手腕,轻轻使力引着她走到断崖边,方停下手已松开,垂在身旁。

淮鸢目光自他修长指尖移开,只迟疑了一瞬,便将放在随身布包内的手札取出,对照着这片广袤无垠,浓郁深厚的雨林盆地下笔。

她葱白手指细嫩,两指轻执画笔,似画卷上深养闺中,琴棋书画皆通的世家贵女,高贵优雅,温柔恬静。

偏在这上通天,下触地的自然间,迎面吹的是自由爽朗的风,尽管不及世家作画的规正环境,却少了层层冗繁规矩,多了快活盎然。

她身处逆境的坚韧生命力,那般闲适不拘,好似没有什么是她做不来的天高地厚,都是京城那些女子没有的。

不多晌,原本空白泛黄之上,已添了或浓或淡笔墨,洋洋洒洒几笔化作眼前景,形似意合。

原可以画得更细致,淮鸢心急了些,好在方放下笔,那头玉真才起身,道:“如此,便妥了!”

成珺立时上前,围着那张地图看了半天,玉真直笑:“成世子,您就跟着我就成了,这条路隐蔽偏僻,只有到了正路才会碰上苗疆的人呢。”

淮鸢心知当下光景,玉真亦是拿着自己的性命陪着他们,她认真地说:“多谢您愿意带我们进去。”

晏屿青亦拢手行礼。

玉真顿时不知所措地连连摆手向后退:“贵人们真是折煞我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罢了。”

他又看向淮鸢,腼腆地笑笑:“何况既然是王妃的愿望,小的自然是该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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