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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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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蒙蒙亮,坊门旁几家店铺刚张灯点火,卖蒸饼的食肆已是热气腾辉。

马车出了坊门一路北去,杜匀植把热腾腾的蒸饼晾凉了些,垫着油纸递到奚骊珠手上:“且凑合着吃,不知会这么早,回头我吩咐厨下庖人,让他们提前备上,明日准保你有朝食可吃。”

奚骊珠低头咬了一口蓬松宣软的蒸饼,小口咀嚼着,咽下后方道:“不必麻烦,今晚未必能回。”

杜匀植愣住:“不是戌正前下值?既准你在宫外别立宅第,怎么出入还要限制不成?”

“准许在宫外另立府第,并不意味着就能出入无节,冯常侍尚且不能如此。我毕竟是宫官,戌正前差事结束不了就出不了建章殿,而坊门一到日暮就关闭——”黄昏以后,八百声街鼓停止还没进坊的人,会被巡夜的武卫以犯夜禁的罪名抓起问罪。

“这样。”杜匀植垂眸,若有所思。

奚骊珠见他似有些失落,抓住他的手指晃了晃:“这些都说不准,或许今天也和昨天一样能够按时下值。临傍晚让车夫去候着便好,郎君就不必去了,一路鞍马劳神,该好好歇歇,手臂的伤也需休养。纵使今日不能回,后天就是休沐日,届时可以陪你一整天。”

杜匀植笑笑,点点头:“那我等你。”

百官出入宫中主要是通过宫城南半部的东掖门和西掖门,奚骊珠照旧由朝殿区与后宫内苑之间的千秋门通行。

经监门卫士查核后,回首看了眼远处停着的马车,这才踏入永巷。

杜匀植目送她走进幽深的门洞,许久才放下帘帷,吩咐车夫回去。

见时间还早,奚骊珠回了趟宫人院更换公服。所过之处,几乎人人注目,素日相熟的还会近前问候几句。

虽说自打她升职以来一向如此,今日却格外不同。

原是她与夫君团聚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晚而已,已经传遍了宫人院,整个内宫怕是无人不晓了。

有人真心道喜——入了奚官局,一路高升,还能与家人团聚,这是多少人梦里也不敢梦的好事。

也有人对着她的背影摇头叹惋不住——瞧前阵子的形势,还以为能飞上枝头呢,没想到早已捡了枝儿歇了,终究不是做凤凰的命啊。

总之,往昔那些喧嚣流言似乎不攻自破了,关于她的,关于她与天子的,一夜之间都成了望风捕影之谈。

原来陛下仅仅是赏识奚骊珠而已,和赏识冯度、赏识任何一个朝臣没有不同。

没有那些子虚乌有的事,奚骊珠也没有旁的心思——单瞧她此刻春风满面的模样,就知她的心思是在宫里还是在宫外了。

应付了一圈,总算得以脱身。

回到舍房不免又被葵香盘问一通。种月她们自然也都知晓了,只是她们赶着当值,傍晚少不得要过来一趟。

葵香满眼的歆羡,奚骊珠却没错过那歆羡背后隐藏着的黯然,满心的高兴之情为之一减。

六人入魏,只她一人得以与亲人相聚,虽说这种处境下的团圆本非什么幸事,然和其他人比到底是缴天之幸了。她委实不该将自己的“幸运”显露在这些伤心人面前。

言语单薄,于是敛了神色,倾身给了她一个拥抱。不一会儿便感觉肩头被浸湿了一块。

葵香瓮声道:“我是真心为娘子高兴,真的!就是、就是……”她哽咽着说不出话。

奚骊珠无言拍抚着她的背,直到流赮捧了干净公服进来才松开。

进建章殿时奚骊珠的情绪已沉淀下来。

今日朝会持续了一个半时辰,一下朝,冯度就打发了小黄门先来知会。

这个时候不管是东堂还是西堂,该洒扫的已经洒扫,该准备的业已准备,收到信号,该当值的各就各位,该退避的退了个干净,一切都在心照不宣中进行。

待乘舆回到建章殿,目之所及,无不井然有序。

魏主先回了西堂,换了常服后,就在西堂传了膳。早膳一般会在上朝前传,毕竟坐朝至少要持续一个时辰,今日不知为何挪到了下朝后,算是和午膳并到一块了。

也就半柱香左右,魏主结束了用膳,出了建章殿,不知往何处去了,并没有来东堂。批阅奏章本也没有一定的时辰,他们只管等着便就是了。

随魏主外出的人里有小玉贵和贺敬,冯度站了一早上,胳膊腿儿都打不了弯了,就没跟去。不过他眼睛好使,没忽略陛下离开时往东堂瞥去的那一眼。

奚骊珠候在东堂廊下,眼见着魏主离开,冯度踱步过来,趋前朝他施了一礼。

派去幽州的人是冯度挑选的,杜家几口人不是病弱就是老迈,一路上多蒙照拂,显然也是冯度事先嘱咐过的。

冯度打量她:“如何?心情一好,瞧日头都是新鲜的吧?”

奚骊珠冁然而笑,像一具行走的躯壳找回了魂儿,虽不到眉欢眼笑的程度,也是一笑生花,恍人眼睛。

自入魏宫以来何曾见过她这副模样?不难看出她收敛着呢,奈何发自肺腑的喜悦瞒不了人。

冯度心里叹气,面上也回了个笑:“别光顾着谢咱家呀,你该记着这天大的恩典究竟是谁给的。”

唇角弧度稍滞,奚骊珠颔首,表示自己不敢有忘。

魏主直到日中才回来,沐浴后又换了身常服才入东堂。

奚骊珠从奏折匣子里捧出成摞的奏疏,小玉贵拿眼一扫,侍侯的人纷纷退到廊下,听候随时召唤。

气氛透着些许古怪,只见魏主把一份奏疏翻来覆去地看,下笔时的力道也重,好似使的是刀剑一般;有的干脆一字不写,用朱笔打了个大大的叉就合起扔到一边,可以想见奏事的官员看见批复时该有多惊心。

奚骊珠察觉到魏主的心情不是不好,而是很坏。不知是谁惹了他不痛快,又或是百司奏报的事让他不顺心?

背过身时和小玉贵相视一眼。早朝时小玉贵随侍在侧,知道些内情,便用口型比划了“后梁”二字。

奚骊珠明白过来,于是低眉顺气,愈加了几分小心。

未正加餐,想起冯度的提醒,奚骊珠亲自烹了茶端来。

其实制茶烹茶之法她早已教给了尚食局那边,冯度仍三不五时让她亲自动手,称别人泡的茶终究不是那个味儿。可她试了,味道并无两样。

无论如何,魏主膳后饮下一盏她奉的茶,乏累缓解了一些,情绪跟着也有所好转。

后半晌主要是奚骊珠省读、魏主口述,再由奚骊珠将批复意见代书于章奏上。

等一切处理完毕,早已过了戌正,魏主去了隔壁书斋,奚骊珠录写完还要让人送交政事堂的值守吏员。

她揉着发酸的手腕,看了眼窗外黑沉沉的夜幕,不免有些失望。

人果然都是贪心不足的。之前苦苦祈祷,只求能再见一面,一面就好。总算相聚了,就恨不得日日相守,片刻的分离都难忍受。

可想和家人在一起何错之有呢?搁以前,这分明就是一桩再寻常不过的事……

想到再过一天就是休沐日,这才稍稍振作了精神。

亥初回到宫人院,被葵香告知种月她们几个刚下值就来贺喜过了。

“没想到你今日这么晚,她们怕犯规受罚,等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奚骊珠想着不好白受她们的贺,她们心里大抵也和葵香是一般滋味,回头备些礼物送给她们,聊作安慰。

稍作洗漱,把葵香和流赮赶去睡觉,又扑在那副画上,直过了三更才安寝。

盼望着盼望着,新的一天总算是熬过去了。

奚骊珠如愿在黄昏时分走出建章殿,接她的马车,还有心心念念的人,早已在千秋门外等候多时了。

鲁夫人休养了两三日,感到精神大好,直言要逛逛大魏的都城。

奚骊珠和杜匀植以孝期事劝阻,鲁夫人倒不记得此前才提醒过他二人,坚称自己只是看看而已,既不寻欢也不作乐,不碍什么。

杜葆珍仍不大爱出屋,杜匀楷也无甚兴致,只剩他们夫妻俩作陪。

一大早,带着四婢四仆分乘三辆马车,先至西市游逛了一番。

回城的路上经过宝光和法云二寺,见修刹入云、烟火甚旺,鲁夫人崇信佛教,凡遇寺庙是必要随喜的,当下不免入寺随俗。

鲁夫人按例要将每个殿内的神佛菩萨都拜个遍,她身边自有仆妇侍女跟随,奚骊珠和杜匀植听说寺内有五层佛塔,素彩画工、形制甚古,便携手沿着林荫路往指引的方向而去。

触目所见,花草繁茂,林木垂荫,景致颇好。不过对二人来说,观光倒是其次,更多是享受独处的时光。

就这样四处走走看看,说说悄悄话,都心生愉悦;偶尔看到趣人趣事,相视一眼、会心一笑,仿佛回到了去岁夏天,刚刚新婚的时候。

也只有那阵子是最轻松适意的了。

之后祖母的病情日逐加重,于十月初撒手人寰。入葬不久又传来魏主南征的消息,跟着一切便不受控了似的,厉经一番跌宕起伏,终至今日这步田地。

落到最坏的境地,尚能一家子团聚,也算是苦海浩渺中的一点甜头吧。以致奚骊珠这个不信佛道的人,在宝相庄严的神像前,忽而也有了俯身叩拜的心情。

两人正打算到塔顶看看,一个侍女一路呼喊着二郎君从远处跑来。

“二郎君,老主母现在后殿,让二郎君过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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