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宋或雍在建章宫长生殿里用了晚膳后，便起驾到了椒房殿。
“臣妾恭迎陛下。”
谢常卿低下身子，礼仪周全地行了礼，但语气却没有那样的欣喜。
“不必多礼。”宋或雍一边说着，一边上了榻。
看着谢常卿站直了身子，脸上没有欣喜愉悦，宋或雍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不好了，“你还在为着昨日的事情，记恨朕？”
“臣妾不敢。”
“不敢？的确是不敢，但未必就是没有。”
常卿没有说话，椒房殿的宫人们也不敢大声喘气。
偌大的椒房殿里，只有蜡烛偶尔噼里啪啦的爆了一下灯花。
“今日你罚了郑贵嫔？”宋或雍到底还是先给常卿递了一个台阶。
常卿还是知好歹的，接了话茬，但也带着刺，“贵嫔无礼，臣妾也只是让她在众嫔妃面前罚抄宫规而已，并没有对她怎么样。怎么？陛下如今心疼了？”
宋或雍被杵了一下，扯了扯嘴角，“朕不过是问一句罢了！”随后，又软了一点语气，“贵嫔郑氏无礼惯了的，如今，你治治她也是好的。”
“最后治出一些什么问题来，陛下可别心疼才是。”常卿着重咬了咬“治”这个字，语气里也有几分阴阳怪气，“若最后陛下又心疼了，因着贵嫔不给臣妾好脸色，那臣妾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接这个差使呢！”
“你何必这样阴阳怪气呢？”宋或雍也有些恼了，“你是皇后，她不过是一妾妃，你一国之主母，何必同她一般见识？她若有不对的地方，你只管治她，行了吧？”
自己不过是将她当做她母亲的替身罢了，她何必这样大的反应？况且，她能成为她母亲的替身，也是一种福气，不是吗？若不是她母亲遗泽庇佑，就凭着昨日她的态度，她的言行，谢家九族都不够诛！
他已经如此优待她谢常卿了，她还这样使性子！
宋或雍实在不解。
“臣妾知道了。”
谢常卿不痛不痒的回答，让宋或雍心里也不爽。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常卿实在不想侍奉宋或雍，便问道。
横竖昨晚的元帕已被宫里的姑姑收走了，就算之后宋或雍不再跟她同房，也没有关系了。反正她是皇后，宋或雍驾崩了，她就是太后，她有什么好怕的？
她一不戕害皇嗣，二不霍乱朝纲，宋或雍还能废了她这个皇后不成？
“无事！”宋或雍甩了甩袖子，说道。
“既然陛下没有吩咐了，那臣妾便去偏殿歇息了。”
常卿屈了膝，正准备离开主殿了，却被宋或雍叫住了。
“站住！你若去了偏殿，传出去，朝野上下，将如何看待朕？不知道的，还以为朕给了你什么大罪受似的！”
常卿停住了脚步，“那臣妾让宫人准备被子，陛下睡床，臣妾就睡地上吧！”
宋或雍站了起来，“放肆！”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看见宋或雍发怒了，宫人们都纷纷跪了下来，只有谢常卿还站在那里，平静的看着宋或雍。
“谢常卿，你不要以为朕不敢动你、不敢动谢家！”
常卿的心里突然诡异的开心了起来。
宋或雍，你不敢动我，不敢动谢家，是因为我阿娘的缘故吗？
突然之间，有了倚仗，谢常卿似乎更加“胆大”了。
“陛下，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若我告诉陛下，昨晚与你同房，皆是因为你是阿沅的父亲，与阿沅酷似，你是什么感觉？”
宋或雍果然恼了，急忙下了榻，冲到谢常卿面前，掐住了她的脖子，甚至连鞋都来不及穿。
“圣旨赐下当日，你与靖沅的对话，本以为你是一个知礼懂事的，却不想你是如此不知廉耻！”
赵姑姑、苏木、苏奈与随侍的秦德胜想来劝架，却被宋或雍拦下了。
“那也是陛下这个君父带头带得好不是吗？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也不过如此。”谢常卿扯着嘴角，咧出笑脸来，“一国之君父，却觊觎朝臣之妻，陛下就知廉耻了吗？既然这样，君父国母，都不知廉耻，岂不正好相配？”
嘲讽的话果然还是激怒了宋或雍，“你们都退下！”
“娘娘…”苏木不安地发出了声音。
“放心，朕不会对你们主子怎么样！”
赵姑姑和秦德胜到底是宫里的老人，知道这会儿陛下在气头上，越是劝诫，谢常卿越是要吃一些苦头，于是两人，一人拉着一个，带着宫人退出了椒房殿。
宋或雍松了手，谢常卿腿一软，便脱力瘫坐在了地上，一手撑着身体，一手拍着胸口喘着气。
但宋或雍却不是那么怜香惜玉的人，拉起了谢常卿，带着她朝着床榻走去，最后将常卿扔在了床上。
“是，朕不知廉耻，觊觎朝臣之妻！那如今朕更加不知廉耻，还将心上人的女儿当做代替！实话告诉你，从前你来宫中给孝成皇后请安的时候，朕就想要了你，不过是看你年幼，又因着皇后国丧，才留你到现在！”
一边说着，宋或雍一边撕开了常卿的衣物。
“宋或雍！你放开我！”常卿一边挣扎，一边叫喊着。
夫妻敦伦，她没有意见，可这种事情不应该发生在这种状况之下！
那一晚，常卿的体验很不好。
半个时辰后，完了事的宋或雍摸着谢常卿的脸，说道，“你若听话一些，便不用受这么多苦楚。往后你也听话一些，安分一些，要知道什么话当讲什么话不当讲，懂吗？”
常卿转过脸，咬着后槽牙，不肯说话，眼眶通红，却留不下眼泪了。
宋或雍却极为满足，手指在常卿的脸上继续游离，“没事，乖，咱们来日方才…”
说完，宋或雍下了床，对着殿外唤道：“秦德胜！”
秦德胜推开了殿门，小心地进来了，恭敬地服侍着宋或雍。
宋或雍去了椒房殿后的汤池沐浴，赵姑姑才带着苏木、苏奈进来服侍。
苏木、苏奈未经人事，看着常卿身上的痕迹，脸止不住的发烫。
只有赵姑姑，小声且心疼地说道，“陛下也是，再怎么，也当顾念着娘娘初经人事吧…”
常卿这才吸了吸鼻子，随后深吸一口气，“无碍，你们打水进来，我清洗一下…”
帝后二人各自清洗完身体的时候，有宫人重新换了床褥。两人虽然睡在同一张床上，却是两看生厌。
漫长的夜晚总算结束了，宋或雍去了朝堂，而谢常卿也要去面对后宫的那群“姐妹”了。
“众嫔妃拜见皇后娘娘！”
随着大长秋尖细的声音的发出，众嫔妃开始向常卿行礼。
“嫔妾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金安，长乐未央。”
“都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见众嫔妃都落座了，常卿才吩咐赵姑姑，“赐茶。”
“本宫虽是继后入宫，但也是从这秦宫正午门进来的。按着祖宗规矩，你们应该今日来拜见本宫才对。但贵嫔为何非得昨日就要来拜见本宫呢？是欺负本宫刚及笄不久、尚且年幼不懂规矩吗？”
常卿的话，有些让下面的嫔妃摸不着头脑。
一般来说，我们第一次来拜见你，你应该和和气气的，说一些彼此和睦、什么开枝散叶的话才是啊？
但常卿的话，郑贵嫔却不敢应下来。
“嫔妾不敢…只是从前听说过娘娘搭棚施粥、乐善好施的名声，便想过来亲近一二，却不知差点乱了祖宗规矩。幸得娘娘指点，才避免铸成大错。”
郑贵嫔说这段话的时候，毫无感情。
但这不影响，只要大家能维持表面上的和谐，就好了。
常卿点了点头，很是“欣慰”的样子，“看来，昨日抄写的宫规，还是有用的。这不，贵嫔一下就懂事多了！你们也要向贵嫔学习，知道吗？”
学习？
是学习郑贵嫔不懂规矩？还是学习郑贵嫔罚抄宫规？
但她们又不得不回答，“多谢娘娘教诲…”
郑贵嫔的脸色已经渐渐难看了，但常卿却不打算放过这群妃嫔。
若是一开始不能把下马威立够，那么来日，她们就会骑在她脸上拉屎拉尿。
谢常卿才不愿意过这种窝囊日子！
哪怕来日失势了，这群妃嫔见着她，也得绕道而行，这才算是成功了！
“郑贵嫔，林淑仪。”
“是。”
“本宫既已入宫，凤令与凤印在你二人处，终究不够名正言顺。正好今日得空，你二人就将凤令、凤印交给本宫，可好？”
看似是商量的语气，却是容不得商量。
林淑仪的手在袖笼中渐渐握紧，权柄一旦交出去，再想光明正大地握住，就不太容易了！
毕竟谢常卿看起来，也不像是早逝的样子！
正在考虑如何措辞、如何婉拒的时候，林淑仪就听见了郑贵嫔的声音：“娘娘有所不知，再过一些时日，便是宫中发放份例的时候了，如果此时让淑仪交出凤印，只怕会影响宫中份例的发放啊…”
常卿看着郑贵嫔，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又看向林淑仪，“淑仪，是吗？交了凤印，便会影响宫中份例的发放？”
林淑仪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福了福身，“并无此事。从前孝成皇后还在的时候，便定好了规矩，嫔妾不过萧规曹随罢了。午后，嫔妾便将宫中的账本并凤印，交还给娘娘。”
“淑仪不愧是咱们世家出生，就是懂事一些。”常卿似乎意有所指的说道，又看向郑贵嫔，“贵嫔说了这么多，何时归还凤令呢？”
郑贵嫔有恃无恐的看着常卿，“嫔妾掌管凤令，是依陛下圣旨行事。娘娘若要拿回凤令，嫔妾也得见到陛下圣旨才行。”
“是吗？”常卿抬起了手，摸了摸耳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露出了昨夜激烈的痕迹，“看来是本宫的懿旨也不好使啊…也是，凤令在贵嫔那里，懿旨上没有凤令的章，自然做不得数。不然这样吧，本宫将椒房殿洒扫出来，让贵嫔来住，这个凤座也让贵嫔来坐，这样贵嫔掌管凤令也名正言顺了？”
常卿阴阳怪气的诛心之言，倒是把其他的嫔妃吓着了，纷纷跪下，口里喊着，“娘娘息怒！”
就连林淑仪，也跪下了。
郑贵嫔心里暗恨常卿狡猾！
是，她虽然觊觎后位，但谢常卿若是真的将椒房殿洒扫出来，那不出半日，郑家就得被御史们骂死了！就是干爹，也保不了她！
还不等郑贵嫔解释，谢常卿就拍了拍身旁的座椅，厉声喝道，“贵嫔郑氏，意图后位，其心可诛，念其侍奉君上多年，贬为容华，迁出漪澜殿，禁足于凉风台，无召不得出！”
郑贵嫔愣了片刻，随即出言，“我乃陛下亲封的贵嫔，你如何敢贬斥我？”
“容华郑氏无礼，见罪于皇后，降为美人，幽居于凉风台。”
浑厚的男声自椒房殿门口传入内堂，那是一个帝王的声音。
“你既是朕亲封的贵嫔，那就朕亲自贬你为美人，你觉得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宋或雍：况且，你能成为沛娘的替身，也是一种福气！
常卿：老登，你长得像靖沅，也是一种福气，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