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满是消毒水味道。

须弥医院里，金发俊美的男人呆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与他柔和温润眉眼不太搭的，男人眉头紧蹙，神情似乎有些忧虑，还时不时会捂着肚子肚子轻叹一口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个小时前

——

“据B型超声波检查记录，您的生殖腔当中确实存在一个正处在发育阶段的胚胎，而且根据胚胎大小来看，已经有三周多时间。”

“卡维先生，作为医生我们绝对不会骗您更不可能凭空捏造检查单……您不妨回想一下，三周前您的发热期是否是与alpha共同度过的？”

没想到医生会这么问，原本得知自己怀孕还在气头上的卡维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白皙的耳垂从最底部开始泛红 ，嘴却硬得很：“怎么可能……”

医生闻言笑了笑，他接诊过许多头一次怀孕的年轻omega，听到自己怀孕的消息会显得羞涩，这太正常，而眼前这位漂亮的omega虽然神色上略显疲态，但面色却十分红润富有光泽，显然是沐浴着爱情孕育的这颗尚且幼小的胚胎。

据他多年行医经验，肯定是和爱人闹了矛盾才会这样别扭，谁还不会有点矛盾，又是最亲密无间的爱人，不过这都是小事，这个世界留给年轻恋人的时间还有那么长，什么样的矛盾摩擦都有办法可以解决。

可没想到接下来的话，让医生不禁一惊。

“不，医生，你误会了，我没有爱人。至于这个孩子……您确定是因为和Alpha一起……才有的吗？”

回想起这几天因为怀孕导致的呕吐和不适感，卡维还以为是自己太拼命工作身体出了问题，心里很害怕，可是相比起身体出了问题，怀孕的事实让他更难以接受。

“啊？”

医生显然对他的话有一点懵，什么叫“孩子确定要跟Alpha一起才有的？”？？？

不过本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医生很快便反应过来，现在他面前的这位孕期omega不仅年轻，似乎还缺乏一点生理方面的知识。

“是的，omega不可能凭空怀孕，尤其卡维先生本质上体质相较于普通omega还是不易怀孕的劣性omega，只有极优质的Alpha才能使你受孕。”

“卡维先生可以仔细想想，上一个发热期是和哪一个Alpha一起度过的，他大概率就是孩子的父亲。”

上一个发热期是和哪一个Alpha一起度过的？

想到这个卡维就莫名来气，还能有谁，明明跟他说了打抑制剂结果最后还是滚/到一起了……整整一周……

可是那样会怀孕吗？

艾尔海森为什么从来没有跟他说起过？

许多问题顺着这条思线一股脑涌入卡维的脑海，从没经历过这些的他，在得知且确认这个信息后显得有些惊慌。

“总之，卡维先生，现在您生殖腔里的这个胚胎宝宝发育得十分健康，但是为了不影响后续胚胎生长，卡维先生孕期务必尽量让胚胎的生物学父亲陪伴左右，以便及时授予母体足够的安抚信息素。”

听医生交代注意事项的时间十分煎熬，脑海里总是翻涌这那几天的回忆，终于熬到医生说完最后几项。

“请问还有什么其他要注意的吗？”

“基本上就是刚刚说的那些，不过卡维先生是建筑设计师吧？平时还有饮酒的习惯？”

这都被看出来了？

震惊的同时，卡维点点头。

医生笑了笑，“年轻人有这些习惯正常，我年轻的时候也这样，不过这段时间还是要注意休息，尽量不要熬夜，不要喝酒，对胚胎发育不好。”

“……”

“如果我不想留下它呢。”

“啊？”

话一出口，不仅医生，连卡维自己都有些诧异，想再说点什么补救一下，可动了动唇，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个孩子本就不应该留吧？

更别说他现在和艾尔海森的关系，就算他想生下来估计艾尔海森也会因为嫌麻烦让他打掉，与其自己怀着对宝宝培养出感情来，还不如他自己先断舍离，至少不会那么心痛。

反正，就当它从没有来过这个世上。

——

“您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吗，嗯，准确来说应该是‘胚胎’。”

之所以会这么问，实在是太罕见了，众所周知劣性omega难以怀孕，须弥城光劣性omega求孕的他已经不知道接待了多少例，每次都他告诉他们这种情况必须要一个极优质的Alpha配对才行，否则怀孕的事情无从谈起，然而即便如此，上门的患者依旧络绎不绝。

现在竟然有人怀上了说不要，行医这么多年来，他从未设想过。但他也明白，这世界本就不是人人都只趋向人多的那条路，所有事情，只有当事人的选择才是最重要的，但他也有必要说明这样做的风险。

经过一番激烈思想斗争，卡维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是的，可以帮我拿掉这个胚胎吗？”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随即道：“当然可以，我们尊重每一位患者的选择，但是卡维先生我必须向您说明，您是劣性omega，怀孕的本就不大，即便是与优质Alpha结合也是小概率事件，流产则会进一步加重母体宫腔的受损程度，以后都无法再次妊娠，这很有可能是您最后一个……”

医生话还没说完，最后半句话也再也没说出来，因为卡维已经自己说出来了。

“最后一个做‘母亲’的机会是么？”

医生点点头，“是的，卡维先生，您慎重考虑。”

“嗯。”卡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些，可是身体还是不住微微颤抖。

只要拿掉，他就可以不用做母亲，但同时也永远做不了母亲。

这个孩子也可能是他最后一个孩子。

自己真的想好了吗？

早些年，父亲在沙漠中遇难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活在被母亲和自己的痛苦笼罩的阴霾中。

母亲有意无意的疏离，没有人告诉过他生理知识，他成长得单纯，从课本上浅薄学习到的那些只能勉强用于实践。

老师授课浅浅带过，发热期要用药物抑制，成年那年分化母亲告诉他这些之后就改嫁去了枫丹，这些说出来会让人觉得荒谬吧？二十八岁还不知道和Alpha……会怀孕，还傻乎乎地以为这顶多和亲吻别无二致。

卡维几乎是习惯性地陷入了负面情绪，不过很快便又想通了。

这大概就是明论派所说的命运吧。

想起前段时间去璃月做工程，他们那好像有句古谚：“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所以他也不要再强求好了，除了让自己变得更加痛苦其他什么用也没有。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嗯，医生，请为我拿掉这个，孩……‘胚胎’。”

亲口让医生拿掉孩子的说法听起来未免太过残忍，说是‘胚胎’至少不会那么难受。

“如果卡维先生考虑好的话，可以通过虚空终端在医院系统上预约，预约一周之后可以安排流产手术。”

听到医生口中流产手术四个字，卡维以为自己很镇定，其实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一颤，伸手放在肚子上，轻轻地摸了摸，神情有些不太自然：“好的谢谢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