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海森从智慧宫出来已经是凌晨一点钟。
晚间的凉风吹拂着他，头发被吹得微弹了一下，依旧面无表情，盯着手中的书。
他已经连续半个月如此，教令院的学生也将此看在眼里，发觉书记官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异常起来，在办公室待的时间越来越长，到下班时间也不会是第一个出门的人……反而成了最后一个。
也削瘦了好多，下颌线更加明显，有人感觉出来，艾尔海森书记官是不是失恋了？
总是有一股悲伤的气息围绕着他，就算他本人似乎并未察觉。
“你小子真失恋了？”博扎思笑问道。
博扎思觉得稀奇，他这个“徒孙”实际上倒是比他想象中更有人情味儿。
“他……那个人，难道也是Alpha？”博扎思试探着问道。
在须弥，Alpha数量不算少，甚至说比起其他两种性别omega和beta，Alpha还略多一些，但其他两种性别数量加起来依旧大于Alpha，而且优质Alpha又有别于普通Alpha，太过稀少，物以稀为贵嘛，优质Alpha基本上不存在找不到对象的烦恼。
另外，就算内在的什么都暂且不谈，现在的人也早不比他们以前，是始于颜值最后才陷于才华。
他这个徒孙的外在条件依旧具有十分明显的优越性，虽然总冷着一张脸，有索菲亚的影子在，比当年艾德里安那副有时吊儿郎当的模样有韵味多了，哪个omega、beta见了会不喜欢？
以他现在这个年龄，他年近花甲，站在他的角度来看，这辈子也不是没见过没走到一起的相爱之人，那对也是因为AA恋，还有比如BB恋OO恋，总之同属性相恋几乎没有一对有好结局。
他有点担忧他这个话很少的徒孙。
“您想多了。”艾尔海森眼角抽了抽。
这么多天以来，博扎思还是第一次见这个木头脸书记官有冷漠之外的情绪出现，现在这个反应，有点意思。
即便到了这个年纪也无法阻挡他对年轻人爱情故事的探索欲，博扎思继续问道：“那是什么？不是喜欢上了Alpha的话，怎么连追上去的勇气都没有？”
“这不符合你的行事作风啊。”
艾尔海森依旧面无表情。
博扎思使出激将法：“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想当年你爸多勇敢，索菲亚出任务被教令院调派纳塔三年，艾德里安可是直接辞职陪在你妈妈身边三年，你妈妈科考队考察，你爸就心甘情愿地跟在队伍后面当后勤，半句怨言都没有。”
“你如果喜欢人家，就得做好付出的准备，哪有爱是无偿的的呢？也许有，但那属于被爱的一方，你先爱上了，就得承担爱的代价。”
“除非你不再爱，可是你做得到吗？”
博扎思说完这番话自己都惊了一惊，他光棍了一辈子，如果不是这次因为调查【语言类罐装】案子，艾尔海森来到他面前，他几乎认为，这辈子除了他致力了一生的事业，他再无其它。
最后留给他的终结可能就是某一天突然死在实验室里，如果足够幸运的话，早一点被人发现，再帮他收个尸。
其实倒也不会那么惨咯，在须弥，任何人临近死亡，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佩戴在耳朵上的虚空终端起就会长亮起，呼叫相关部门进行处理。
幸好有虚空终端，当时他这样想，现在也这样想，他倒不是怕尸体倒在实验室很没面子什么的，毕竟做了几十年高端人才结果晚年这么凄凉，他人都死了还会在意这些？他是怕万一以后吓到再继承这个科室的学生和后来人，那才是万古罪孽。
现在好了，他有这个徒孙，哪怕身已死，最后还有一个关系尚近一些的人会记得他。
沉默是今晚的主旋律。
博扎思也不是完全不知趣，见人不愿意搭理他，也不再自讨没趣，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太晚了，回去休息吧，这罐装知识的案子一时半会儿还结不了。”
可正当他收拾东西要离开时，艾尔海森突然开口。
“如果，他有爱人了呢？”
“……”
“……”
“……”
博扎思闻言想挖掉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如果，他还有了别人的孩子……”
博扎思这下想直接挖掉自己的耳朵，或者干脆太老了聋了算了。
—
一周前
装作若无其事地过了一周，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去了卡维负责的工地，偷偷去的，不敢走近，只敢在隔着很远的地方观望。
卡维气色不太好，但似乎变胖了一些，一颦一笑还是那么温柔，却不是对他，对着旁边的工人们。
他心里顿时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要冲上去赶走那些围在卡维身边的人，卡维是他的；另一个长着白翅膀的则说卡维不喜欢他，让他不要再打扰他。
他躲在角落偷看了许久，久到自己都不知道确切站了多长时间，到了中午的时候，来了一个人。
他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身上和他性质一致的Alpha信息素，无比自然地坐在卡维面前，卡维对他笑了笑，然后他还看见平常吃不了很多东西的卡维破天荒吃了好多好多，好像离开了他就有了一张比之前两倍大的胃。
“他是谁？”
绝无仅有地，他向一个路人开口问道。
女仆本来不想回答，这段时间总有人看这边在施工又是富人承包的地，就想来趁机讨钱攀关系，不过她抬头见现在她面前这位似乎气质不凡，于是问他：“您说哪位？”
“就是，卡维建筑师……对面的那位。”
“噢噢，你说威策尔先生？他是我们家桑哥玛哈巴依老爷的亲弟弟，很英俊，一表人才对吧？”女仆边说着，露出一副仰慕的神情：“你应该不清楚，我这样说你就会懂了，他们都是须弥多莉老爷的堂哥，两个多月前一个刚从稻妻回来，另一个从枫丹回来，之前一直在维摩庄那边，这几天才回来须弥城里。”
“那，他现在和那位卡维建筑师是什么关系？”
他不想问的最开始，可是看着卡维对那人笑，心里仿佛有刀片在割。
“你有所不知，威策尔先生似乎在追求卡维先生，而且貌似已经成功了，前几天我还看见他们一起去医院检查身体呢。”
说到这里，对方神色突然之间开始变得神神秘秘，说话声也减小：“我跟你说你可不要跟别人说。”
往常艾尔海森才不会听下去，幼稚的把戏，爱说不说，可是听到和卡维有关……
低下头，凑近。
女仆的声音不大，却震耳欲聋：“听说，卡维先生还怀孕了……”
……
晴天霹雳的滋味也不过如此。
卡维怀孕了……
所以变得胖乎乎也是这个原因吗？
呵呵。
……
他已经不记得最后是怎么到家的，难怪非要走，原来是早就爱上了除他之外的人，孩子都有了，他竟然这段时间还抱着对方会回心转意的想法，傻傻地期待了那么久，他真的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笑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自己都嘲笑他自己。
怀孕了。
富商的孩子。
“我该怎么办？我要疯了。”艾尔海森怒极反笑。
随后，博扎思见证了一个青年人的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