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笙伸手拉上窗帘，看着月见道：“看见了？安心了？”
“渡边川奈，”月见喊着刚才从渡边悠也口中听到的名字，“你认领回日本身份，是要帮着渡边悠也对付秦焕？”
言笙双手环绕在胸前，背靠着墙看着她：“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帮渡边悠也了？”
月见怀疑地看着她：“那你干嘛从裴大少身边走？虽然现在日本人在上海嚣张，但是你跟了裴大少至少活着不成问题。”
言笙知道月见的身份，她也知道在这座公馆里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身份，还让她活着无非就是渡边悠也不让她死。
“我想帮你。”言笙看着月见，这两个被号称是百乐门死对头的人，现在却在日本人的公馆中密谋。
“帮我？”月见听了有点想笑。
“或者说你帮我。”
听到这里月见收起笑容：“你想说什么？”
“我们的目标应该是一样的，”言笙道，“所以我需要你帮我。”
月见看着言笙沉默，两人就这样相顾无言。
等到裴琰三人将明熠送到医院时，天已经蒙蒙亮，明家一家人都在医院陪护急火攻心晕倒的明老太太，去明宅通知他们的时候只有管家在家。
医生也是看惯了这种场面，看到满头是血的明熠不慌，指挥着护士将他推入手术室，目光也落在浑身是伤的尚妤身上。
“尚小姐，您的手伤也很严重，要及时处理。”
尚妤看了看自己无力垂着的右手，又看了看等在一旁的裴琰和秦焕，点了点头跟着另一个医生去了。
“你那里是不是还有一张复活卡？”秦焕蹲在墙边，半晌以后才抬头看着对面靠在墙上的裴琰。
裴琰点头。
“你想用在他身上？”他看穿了秦焕的想法。
秦焕烦躁地摸了摸自己的头，似乎对所处的现状没有一点办法：“我们得救他啊。”
“卡牌会打乱时空秩序，二世界已经被扭转过一次了，渡边悠也的改变就是因为用了卡牌，”裴琰道，“又陷入被动的局面了。”
秦焕叹了口气：“先用吧，要救过他才能接触上池砚君，我们贸然去和她说要送她出上海会让她起疑。”
“二世界的时间线再被扰乱一次，我怕平行世界会崩塌。”
秦焕看着裴琰，说得笃定：“不会的，这是游戏规则。”
裴琰听到回答愣了一下，却也没有说什么。
两人没有等到明家人来，却等到了风尘仆仆而来的裴佑琛。
“四少冒昧了，我现在就要把我弟弟带走。”说着他拽起裴琰的手将他往外带。
裴琰抵抗，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哥，什么事这么急？”
裴佑琛看了一眼秦焕，秦焕挑了挑眉表示对他们的家事不感兴趣。
“渡边家族已经派出人，不日抵沪，”说着他看着秦焕，“现在渡边悠也手里有新申报，握住了报业发行，以后就会阻断一切不利于他们的言论，文化渗透才是最难抵挡的。”
秦焕和裴琰对视一眼，才几个小时前的事情这么快就已经传出去了。
“上海滩已经不是能久呆的地方了，这是两张去香港的船票，”裴佑琛把两张纸质票放进裴琰口袋里，“裴家在上海还有些事要处理，你等会儿等天亮了去剧组接上卿黎先去，我处理完事情就来。”
裴琰迟疑，他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上海，他还有任务没有完成，他这样一走了之以后其他人该怎么办，虽然改变不了会发生战争的事实，但至少要保下一些人。
“哥，你送卿黎走，我还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裴佑琛道，“你那些文章应该都已经发不出来了。”
说着他没好气地看了眼秦焕，似乎在怨恨他把新申报给了日本人。秦焕也懒得和他们多解释，留不住的东西来换朋友一条命，这笔生意怎么做都值得。
“真的不行，我还有事要做。”裴琰见医生从手术室出来，甩开裴佑琛的手向医生走去。
“子弹卡在颅骨中，按照现在的医学没有办法取出来。”医生已经觉得脑部中弹没有当场死亡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裴琰和秦焕听此当机立断，伸手打开控制面板点开背包，时空中所有NPC的活动都暂停，裴琰点击背包中的复活卡——
【请确定是否在二世界使用复活卡】
【确认】or【取消】
在裴琰点下确认之后秦焕开口：“上次卡牌回溯引起蝴蝶效应改变了世界线，这次不知道会改变多少人。”
【请选择你要复活的对象】
系统列出二世界所有人的名字，裴琰的手在渡边悠也的名字处停住，随后秦焕只听见他的声音传来——
“要是给我一张一键杀人卡就好了。”
【所选人物已复活，请玩家继续游戏。】
天光乍破，上海街上的报童从街头喊到街尾，今天新申日报的头条——
“卖报卖报！今日头条！渡边悠也进入报业商会，秦焕将报业商会发行实权交给日本人，秦家在报刊业名存实亡！”
在确定明熠脱离危险了以后秦焕才离开医院回家，刚推开门就看见秦之桦在收拾东西。
“你干什么？”秦焕一夜未眠有点疲惫。
“走，”秦之桦把自己的东西一股脑塞进箱子里，“我不想和卖国贼住在一起。”
“秦之桦！”
“怎么了？”秦之桦扔下手里的东西超秦焕走去，“恼羞成怒了？不喜欢我今天早上给你写的那篇文章吗？”
秦焕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不知该怎么和秦之桦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他的计划中从来都没有秦之桦。
“别闹之桦，我很累。”
“累？你也会累啊？和日本人卖笑卖累了？”
秦焕目光冷淡地看着秦之桦，这是原身唯一的家人，至少要让她活下来。
“今晚，”秦焕把刚才裴琰给他的两张船票拿出来，“今晚和季晏川一起去香港，不要回来了。”
秦之桦往前一步看着他：“怎么了？这么着急把我送走是怕我坏了你和日本人的好事？”
“你知不知道现在什么形势！”秦焕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我是想让你活下来，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秦之桦冷笑一声：“你还知道你有亲人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杀父亲和二叔他们的是谁呢。”
秦焕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我想知道什么都可以。”
秦焕伸手抓住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不要妄动之桦，乖一点去香港。”
秦之桦以为秦焕会暴怒，却没想要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她吃软不吃硬，一下子准备好的话都没办法开口，最后只能别扭地点了点头。
“他青木隼做梦！”
裴琰还没有进家门就听到了里面裴佑琛暴怒的声音，随之响起的还有玻璃杯被摔碎的声音。
等他走进去，看见桌子上一套玻璃茶具只剩下了两个杯子，地面上零散着碎片，地毯上有茶叶和水渍。
裴琰听到了青木隼的名字，心中不安感升腾起来，卡牌改变了世界走向，不会又回到最初的世界线了吧？
“怎么了？”他开口。
裴佑琛见他回来，收敛了一点脾气，挥了挥手道：“没事，你们上楼吧。”
“大哥……”
裴卿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裴佑琛打断：“你闭嘴，从今天开始你就呆在家里不许出门，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去，你想都别想。”
裴琰垂眸，看裴佑琛的样子是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他的，他跟着裴卿黎上楼，推住她即将关上的房门。
“方便聊聊吗？”
裴卿黎似乎变了一个人，她看着裴琰愣了愣，侧身让开身位让他进来。
“发生什么了？”
裴卿黎看起来很疲惫，似乎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码头扣了我们一批货，和日本合作的那批，里面查出了大烟。”
“明家扣的？”
裴卿黎摇头：“明家现在内忧外患，船局除了明家控制的那支船路，其他基本都被日本渗透了，日本人假意和我们合作买卖烟土，借着烟土进沪运送军火，这次用一船烟土的钱来把大哥拉下水。”
裴琰这两天看尽了日本人的这些手段：“他们想要什么？”
问完后他脑内像是闪过什么一样，结合起刚才裴佑琛说的话，他看着沉默不语的裴卿黎。
“青木隼说，只要我去陪他，他就可以让那批烟土的事情过去，否则私运军火和大烟，大哥面临的就不是巡捕房了。”
裴琰顿时感觉太阳穴处有一根筋跳得厉害，他伸手按了按太阳穴，秦焕和明熠面临过的无力感他现在也体会到了，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用卡牌的后果，但是无论他们怎么用卡牌改变，世界线的结局似乎都无法改变。
“你怎么想？”
见裴琰没有像裴佑琛那样发火阻止她，裴卿黎转头看着他：“如果我能让大哥免受于难的话，我是无所谓的。”
裴琰哑了哑，随后看着她道：“卿黎，日本人不会是真心待你的，他们只是想……”
他说不出‘玩弄’这两个字，他好像有点懂刚才裴佑琛的感受了，裴卿黎绝对不可以去。
“我知道，”裴卿黎异常平静，如果换作以前，她早就跳脚怒骂青木隼一万遍了，“二哥，你还记得你从香港回来那天我说的话吗？”
裴琰有些迷茫，时间间隔并不长，但是他确实已经不记得了。
“我当时说香港不是中国的，还被大哥一顿骂。”裴卿黎笑得苦涩，“我没有大哥那么伟大的理想，但是我不想让上海变成另一个香港。”
裴琰勉强笑了笑，安慰道：“不会的。”
“我去了青木公馆就没想着要活着出来，”裴卿黎还没有过生日，还没满十七岁，但是似乎在这一夜间成为了懂是非的大人，“女校的老师说了，英雄会名垂青史，我会杀了青木隼，然后成为史书上为人称赞的女英雄。”
裴卿黎歪头看着裴琰，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滑过鼻梁落在裴琰手背上，温热又带着冬日的寒意。
裴琰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乱想什么，有大哥二哥在还能让你一个小孩去赴死不成，好好睡觉，一切交给我们就行。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被替代的，青木隼想要的也不是一定是你。”
裴卿黎没有回答，还是笑着看着裴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