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乌鸢他们挖了很久的地，才把门卫给翻了出来。

先前门卫被做成了傀儡，不生不死的，现在老树一死，他也跟着彻底破碎，成了一堆形状各异的碎片，许乌鸢费了不少力气才把它们都收集齐全。

虽然早就清楚人会破碎，但每次见到这些碎片，孙涛他们不免还是有些唏嘘，世事变幻无常，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轮到了他们。

门卫没有碎得太细，拼起来还算简单，很快就凑出了个大概的人形。许乌鸢用线把碎片缝合起来，让它们至少看起来像是一具尸体。

“需要给他镀层膜吗？”赵瞳犹豫了一下问，“我的能力可以阻止融合。”

破碎之后，这个人虽然死了，但他的碎片还有可能跟其他碎片融合，重组出一个新的畸变种。如果草草埋下，门卫也得不到安宁。

“好，麻烦你了。”许乌鸢稍微退开几步。

赵瞳挥手就给门卫镀了层膜。白色的半透明薄膜覆盖在门卫的碎片上，如果不是他们亲身经历，谁也不能想到，这些碎片曾经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这能力还挺有意思的。”周秧突然开口道，“如果这能力出现在城外，肯定被抢疯了。”

赵瞳一愣，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么话。

“可惜没什么攻击性，”孙涛很认真地担心，“自保都有点困难。”

周秧轻描淡写：“这还不简单，找个碎片融合，修正一下能力就行。”

孙涛忧心忡忡：“但融合容易出问题，变成畸变种就糟糕了。”

周秧不明所以地笑笑，没再吭声。

赵瞳尴尬地笑笑：“算了，我这样也挺好的。”

安葬好门卫，许乌鸢才给在场的几个人相互介绍了一遍。

孙涛他们眼里满是诧异，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从城外来的人，满肚子的好奇，不过碍于周秧看起来太有距离感，这才没敢问个究竟。

原本的基地已经被树根掀翻，这会也没法再回去，其他地方也在不断地破碎与融合，进了屋子也有风险，一行人干脆找了个开阔的地方落脚，万一有变故也能随机应变。

夜色已深，但时间紧迫，除了周秧，谁都睡不着。

“那我们还要去找薛钰吗？”赵瞳问道。

孙曼尼没吭声，等着许乌鸢拿主意。

“不用，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许乌鸢道。

“真的！怎么做？”孙涛激动起来，恨不得原地跳上几圈。

“很简单，只要把我们头上的黑雾打碎就行。”

“……”

孙涛期期艾艾地开口：“这、这简单吗？”

他们当然看得出来黑雾不一般，他们先前也尝试过去摸底，可不管他们怎么做，都无法碰触到黑雾的边缘，更别说将它打碎。

许乌鸢轻轻“嗯”了一声，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

这句话换作别人来说，他们只会当做是异想天开，可许乌鸢不一样，他刚刚干掉了老树这个强得离谱的畸变种，无论怎么想，他都是最有可能逃出黑域的人。

孙涛几人将信将疑，事关重大，忍不住想多问点细节，可许乌鸢却又闭口不提，只说听他安排就是。

孙曼尼还想说点什么，但许乌鸢已经一锤定音，众人只能各自找了个地方合眼休息。

许乌鸢席地而睡，呼吸很快平稳下来。

孙曼尼还在辗转反侧，总感觉哪里不对，可又捡不出头绪，想着想着，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不知不觉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周秧走到许乌鸢旁边盘膝坐下。

本该沉睡的许乌鸢睁开了双眼，他没有起身，懒懒地看着夜空。黑域里有黑夜，但没有星空，能看到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色。

“你的能力不是影响运势么，怎么还带催眠的？”许乌鸢说。

周秧：“当然不是我的能力，只是一些类似道具的畸变种，在黑域里面，你们被畸变种按着打，不过在外面，被驯服的畸变种遍地都是，居家旅行必备单品。”

“所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封锁空间也是靠的畸变种？”

“对。”

“给我看看。”

周秧当真拿了一个出来放在许乌鸢手上，很规矩地履行着他百依百顺的承诺。

这是一个药瓶，里面空空如也，瓶身上的标签也十分陈旧，唯独瓶盖很特殊，是只怀表。

周秧摸出打火机，给许乌鸢照明。

看标签，这原本是瓶安眠药，后来畸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不过它畸变程度不高，还大范围保留着最初的模样。

“这是偶然形成的吗？”许乌鸢把玩着药瓶。

“不，是人为制造的。破碎没有规律，融合却是可控的，我们已经非常擅长重组碎片，人、物品……甚至是一座城市，都可以被制造出来。”

“一旦某个人彻底破碎，他就无法复原，但他的碎片却都能继续跟其他碎片相融。好比你彻底破碎之后，我拿到了一块你的碎片，我就完全能以为基础，按照自己的心意添加碎片，重组出一个全新的人。”

“这个人不是你，他会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记忆，可又跟你密不可分。”

复刻一个裁缝师出来，理论上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所以你才这么紧张自己的碎片。”

“那倒不是，”周秧否认，“我跟其他碎片完全不能相融，碎了就是碎了，我不会再以任何形式复活。正因为这样，我的每一块碎片都是无可替代的，少了就没得补，如果可以，我还是想做个完整的人。”

许乌鸢不怎么感兴趣地“哦”了一声。

“你真能打破黑雾？”

周秧明知故问。如果许乌鸢真有这个本事，也没必要费尽心思胁迫周秧跟他合作。

“当然不能。”许乌鸢随口道。

周秧似笑非笑：“那你还骗人，他们不是你的好队友么？ ”

“队友？”许乌鸢合上双眼，“他们的碎片，都是一样的。”

从目睹林姐的碎片开始，许乌鸢见到的每一块碎片都是黑色打底，带着五彩斑斓的光斑。他一直以为碎片就是这样的，直到他拿到了周秧的碎片。

周秧的碎片是纯黑的，哑光，没有任何其他的颜色。

“所以呢？”

“不止是他们，整个黑域的碎片都是一样的，除了你我……”

在融合老树的碎片之后，许乌鸢多了一点奇妙的直觉，让他能感受到碎片之间的异同，稍稍对比就能发现，老树与城里满地的碎片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或者说，它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周秧借着夜色肆无忌惮地勾起了嘴角，露出一个极尽扭曲的表情。

许乌鸢反复地回想着自己的记忆，他遇到的每个人鲜活生动，各不相同：“黑域就是个畸变种吧，我看到的一切，不管是能喘气的还是不会喘气的，都是它。”

“没错，”周秧露出一点没捂好的愉悦，“城里的一切都是它自己分裂出来的，外面的世界都碎了好几轮，它还在这玩模拟人生呢。”

世界早在几百年前就破碎了，黑域根本就不是例外。

它原本可能也是座城市，破碎之后，城里千千万万的碎片融合成了如今这个庞然大物。它用自己超然的能力把城里的一切还原成末世前的景象，日复一日地玩着过家家。

老树只是黑域分裂出来的一个畸形种，它都已经足够强势，更别说是整个黑域，它想捏死许乌鸢简直易如反掌。

许乌鸢想要跟黑域硬刚，无异于天方夜谭。

周秧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指了指昏睡的三人：“黑域迟早是要重新融合成一个整体的，这几个正好也是黑域的一部分，趁他们融合的时候偷袭，说不定还有希望。”

“怎么样啊，裁缝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