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婵娟照夜 > 第19章 英武真君

第19章 英武真君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霍良弼一言既出,次日竟还真将尚朋义给请来了。

二人端坐在正厅中太师椅上,霍良弼老来犯浑,趁段傲白还未到,故意激他,“不想到这六七十的年纪,还能再收个徒儿!老尚,咱们这是双喜临门,双喜临门呐!”

尚朋义瞥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过脸去。心说与他年纪虽相差近十岁,却也不至差辈的地步,然而这徒儿是他先收的,段宏又是多年前便以恩师称呼霍良弼,巧合之下,竟是平白无故给那霍良弼抬了一辈。

尚朋义心中愤然,可几日相处下来,如今倒是他舍不得段傲白这个好苗子了,于是不理那有意调侃他的霍良弼,只肃然端坐,静静等待段傲白入厅。

片刻之后,便见段傲白一身米黄衣裙,玉髓头面,素雅而不失隆重,端的是清秀大气。

二人不约而同地露出淡淡笑意,却在瞥见对方表情时再度板起脸来。

段傲白行至二人身前,屈膝恭敬地拜了三拜,双手捧过红木托盘,奉上六礼束脩,待二人接过,侍女又端着茶盏来到她身后。

段傲白后移半步,拱手道:“炎炎夏日,傲白特地寻冷泉水来,烹了这道红枣荔枝茶。”

霍良弼捋一把胡须,笑道:“瞧你,还打这求知若渴的暗语,也不怕这尚老头看不懂。”

尚朋义原本还笑呵呵地看着段傲白,一听霍良弼如此说他,嗓子眼里冒出一声“哼”来,接着别过头去。

段傲白偷瞄他一眼,接着又看向霍良弼,见霍良弼微笑点头,于是从身后侍女手中端过方才泡好的茶来,将茶盏举至齐眉,先是朝霍良弼朗声道:“徒孙拜见霍师公。”

随即捧了另一杯,递到尚朋义面前,又道:“徒孙拜见尚师公。”

尚师公?

尚朋义有些惊讶,坐正身子,余光瞥见霍良弼一脸意味深长的笑,顿时明了,却也不露心绪,故作深沉地应了一声。

段傲白忙道:“二位师公请尝尝,看孙儿的手艺如何!”

霍良弼与尚朋义先后接过茶水,只见茶汤清澈,细细一品,红枣甘甜不腻,荔枝清冽爽口,倒是颇合口味,意头也极好。

没了辈分的尴尬,尚朋义也自在许多,抿一口茶笑道:“想不到傲白不仅会品茶,烹茶的手艺也甚是稔熟。”

“那是自然。”霍良弼再度抢了话头,“咱们这个小弟子本事可多得很呐!”

尚朋义不再同他犟嘴,捋着须浅笑点头。

这入门礼早先说好从简,二人将茶饮下后,分别叮嘱了几句话便算礼成了。

正式行过拜礼,关系自然亲近许多,段傲白搀着霍良弼,随尚朋义往前厅去。

...

得知霍良弼正是江北节度使霍璠的亲伯父后,段宏消了疑心,一大早将段鹤来招入城中引荐。

几人早便候在前厅,见他们出来,段鹤来笑着迎上前,行过见礼。

今早他得知段傲白拜入了尚朋义门下,十分欣喜,恨不能立时见到这位尚义老仙。不过此刻当真站在他面前了,却不好在长辈面前失态,只得压下心中激动,做出往日里温润得体的模样,道:“今后小妹便有劳二老指点了。”

“大郎抬举了。”二人略略点头回礼。

这时,段傲白余光瞥见一名陌生男子默默立在段宏身侧,年纪比段鹤来略大几岁,一袭墨蓝薄衫,气质出尘,优雅从容。

见她望来,蓝衫男子叉手行了一礼,“霍行墨见过郡主。”

听他自报姓名,段傲白才知晓,此人便是霍璠长子,霍行砚的兄长。原以为他上京述职,还要过个三五日才能回来徐州,不想今日便到了。

这霍行墨虽不比霍行砚英俊,却也是模样端正,一派清雅淡然之姿。

“霍大郎安好。”段傲白微微俯身回礼。

几人依次落了座,再度一番寒暄,却忽闻一阵急促地脚步由远及近,后又一句拉得悠长的“报”声传来。

一时间,屋内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门口。

接着,一名小卒飞快地踏进厅来,高声道:“报!城北二百里,有数万骑兵正全速奔来!”

段宏点了点头,冲他挥挥手,几人心下都清楚,八成是英武侯来了。

传信的小卒自然不知,屋内众人对这大军的到来早有预料,他本就有几分惊惶,眼下见众人毫不紧张,登时疑心是自己说得不明白,就要开口再报。

霍良弼这才不紧不慢地问道:“瞧见旗子了没有?”

“回先生,似乎是挂的刘字旗,不知是否是英武侯的辽东军?”

霍良弼轻轻颔首,挥臂将那小卒遣走。

正当他打算向几人交代他的部署,段宏却先他一步开了口。

“我与弗兄多年的交情,说不准弗兄来寻我有旁的事,还需得婵儿走一趟,帮我带个信儿。”

“段宏,这刘弗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不过,你挥兵南下还想同刘弗好言相商?”霍良弼捋须,一听是要叫段傲白前去敌营,眼神顿时有些阴沉,“在场的皆是知根底的,你无需为那点子仁义搭上个孩子。”

霍良弼此话已不算客气了,段宏却只当没听懂一般,摇了摇头。

“恩师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打了张赤狐皮,恰好带在身边,便借此赠与弗兄了。”说罢喊了人来去取皮子,接着对段傲白道,“阿婵,我要你明日戌时将这皮子献给你刘世伯。”

段鹤来一听,急忙上前请命,“父亲,我去吧,孤身入敌营定是险象环生,阿婵还......”

不料段宏压根没理他,而是起身走到段傲白身前,搀住她的手臂,自顾自道:“婵儿,别人去我都不放心,你去,你刘世伯定不会动你。”

段傲白抬头,撞上兄长担忧的眼神,目光旁移,是父亲慈蔼地笑脸。

余下的人,神情莫测。

她理了理心绪,从容起身道:“女儿领命,请父亲放心!”

...

次日刚过晌午,段傲白换了身辽东军军服,揣上赤狐皮子,偷偷混进了刘军大营。

刘军与段军本同出自先帝镇北军,皆是霍良弼带出来的,行事规矩上多有相似,不难效仿。才到江北府,刘家将士们地忙着扎营,营地中难免有些乱糟糟的,段傲白没费多大工夫就溜了进去。

凭着从小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的经验,她很快便找到了帅帐。

先是在一旁装模做样地帮人扎营,好容易捱到快戌时,段傲白赶忙摸到帅帐旁。

运气不错,此刻帅帐外仅有一人守卫,她笑着走过去道:“兄弟,帮小弟通传一声,方才凑巧猎了块好皮子,想献给咱们侯爷。”

段傲白扯开腰间布袋口,给那守卫瞄了一眼,接着道:“待小弟得了赏赐,自然也有兄弟的一份儿。”

“哟,瞧着成色极好!”守卫面上露出一抹精明的笑,“你在此稍等片刻,兄弟这就去帮你通传!”

等了不过几息,那守卫便走出帐来,轻撞了撞她的肩膀,接着示意她进去。

段傲白一拱手,抬脚进帐。

帐内热得有些蒸人,段傲白余光四下一瞥,便见刘弗正端坐在一方粗糙的案几后,夏日炎炎,他身侧却摆了两个炭盆子,屋内一股浓浓的艾草味。

他只穿了层薄薄的里衣,汗水早将他浑身浸透,双眼紧阖,全然看不出情绪。

段傲白单膝一曲,“小的猎了张上好的赤狐皮子,还请侯爷赏脸一观。”

许久,刘弗缓缓开口应了句:“段二。”

段傲白抬头,他的眼睛依旧闭着,面色愈发严肃。忽然,他向面前狠狠出拳,空气中的音爆吓得段傲白心中一颤。

两人之间距离不近,刘弗的攻势压根打不到她,可不知为何,段傲白总觉得十分心惊。

独自一人深入敌营,还是整个中原数一数二的敌军,说不怕是假的,一路上她的精神绷得紧紧的,直到刘弗打出这一拳,反像是给她松了绑一般,只是接下来究竟如何,她心中依旧没有丝毫底气。

稍稍按下心思,段傲白望着刘弗,再行了一礼,“侄女见过世伯。”

刘弗手上招式未停,拳风呼呼作响,直至打完一套刘家秘传烈阳拳,再度开口:“好奇吗?没睁眼也能将你给认出来?”

段傲白忙收回目光,做出一副乖巧模样,“世伯神通广大,侄女拜服。”

刘弗这才缓缓睁眼,“不必惧我,这是我同你爹当年的约定,戌时赠赤狐皮子,有话非说不可。”

段傲白点头称是,本想着父亲交代的任务已完成,不如趁机退去,不料刘弗却拍拍手,叫了人进帐。

几名人高马大的银甲兵顿时将段傲白围在中间,她呼吸一滞,四肢紧绷,却还得强作镇定。

刘弗走到她身前,低头逼视,“有这工夫来我大营,不如去劝劝你爹,让他早日收拾东西回他的西北去。”

话音才落,他又自嘲地笑了笑,“罢了,我也知道他已回不了头了。”

没有人碰到段傲白,可短短几息间,她像是被钉子死死地钉在原地,发白的嘴唇颤了两下,没吐出字来。

刘弗浑身正气好似腾腾烈火,一寸一寸地灼烤着她这个逆贼的女儿。哪怕是当年在外祖家听训,甚至是面见当今圣上、太后之时,都未曾感到如此窒息。

段宏同刘弗曾是至交,段傲白见刘弗的次数不少,从前只觉他是位慈爱可亲的长辈,却总忘了这位英武侯也是自籍籍无名一路拼杀出头,是阽朝上下唯一能与段宏齐名的武官。

即便此刻,刘弗的语气依旧算不上严苛,“你这丫头,我挺喜爱的,舍不得杀,若是你爹......我本还有意与他结个亲家。”

“换了你哥,我非是要杀了不可,你爹叫你来,确实是择对了人。”

段傲白不答话,刘弗也不介意,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说到你爹,不过是给自己的谋逆糊了两层仁义的皮,一层骗手下的兵——南下救皇帝,一层骗你——济世救万民。”

“我与你爹已是不死不休,过了明日,咱们就要在战场上杀个胜负了。现下能给他添个堵,何乐而不为?今日你就留下吧,明儿我去赴约,事了自会将你送回去。”

说到此处,刘弗面色似乎骤然疲惫许多,他终于挥挥手,示意银甲兵将人领出去。

他望着段傲白出帐的背影,小声喃喃道:“段二,我今日来,是要赴死的。”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