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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火树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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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塔顶聊了许久,天色也逐渐暗下来,林间偶尔传来一两声兽啼,段傲白正想着是否要招呼大家回城,忽然见到山脚下有一队人正在上山。

可别是刘家残军!

段傲白脑中的弦迅速绷紧,一双眼仔细注视着山道。

那队人马擎着火把,起初看来仅有豆大,渐行渐近时,段傲白才发觉为首的二人正是自己的父兄。

段傲白连忙同江衔月说了一声,顺着柱子几步滑下塔来,上前去迎他们。

抬眼瞧见段鹤来与段宏嘀咕了几句,接着打马也朝她快速奔来。

“阿婵!”不过一瞬,琉璃骨载着段鹤来便跑到眼前,他跳下马来,拍拍段傲白的脑袋,笑道:“怎样,下午玩得还开心吗?”

段傲白兴致很高,笑着点点头,问他道:“爹爹怎么也来了?”

“这几日事多,不过总要忙里偷点闲。”段鹤来说着便牵住她,“走,爹安排了好戏,咱们去瞧瞧!”

夜色渐沉,段宏带来的人在空旷处生起了火堆,大人围一堆,小孩围一堆,也是其乐融融。

佣工为众人布了酒饮,从火堆上烤起了野味儿。

段傲白向来不沾油腻,段鹤来拿竹签子串了块羊里脊,递给她道:“尝尝。”

段傲白接过咬了一口,只觉甚是鲜美,夸赞几句,又小声道:“兄长可还记得当日咱们疑心家中出了细作?”

段鹤来点头,“记得,你不是同我说是一个姓司徒的副尉,是月卯人?”

“他是月卯人,可我疑心真正的细作不是此人。”

段鹤来闻言变了神色,“阿婵,仔细说来!”

“雨夜那日我便疑心他们是否借雨去防精骑铳与火弩车,十五那日,霍行砚领兵入阵,那银甲军见了精骑铳就抢,还知晓拿水去泼,更叫我确定了这一想法。”

“细想此人,分别给阽皇与刘世伯提供过情报,可若其为阽皇走狗,怎会连我如今的画像都没有?若是刘世伯的手下,刘家军怎会接到阽皇密令才迟迟赶来?”

“咱们身边应该还有一个立场不明的细作。”

段鹤来听完神情愈发凝重,“此事我会派人追查,咱们平日里都要多加小心。”

段傲白点头答应,接着又问他:“今日父亲可有说什么要事?”

“有些爹叮嘱过的我不敢同你说,不过还有几件小事。”段鹤来边抬头四下望了两眼,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才接着说下去。

“行砚护驾有功,爹打算重用他们,加上霍璠大人因病至今不肯露面,爹原本准备直接让行砚接管徐州。”

“不光如此,爹还给行墨兄封了个武官,随我殄虏营南下。”

段傲白觉得奇怪:“霍行墨?此人体弱,又不曾掌兵,如何要他南征呢?”

段鹤来点头赞同,答道:“因此我猜测,爹是对霍家仍有所怀疑,多少有挟行墨兄为质的意思。”

“师公不曾反对吗?”

“霍公十分淡然,反倒是行砚,说要替行墨兄跟随在爹身边杀敌,央了他许久,爹才改口要行砚随军,行墨兄留在徐州管事。”

说话间那块羊里脊已有些凉了,段傲白边思索着,边几口吞了下去。

段鹤来又串了一串递给她,“除此之外,爹留我问了不少你的事,似乎已发觉你与月卯有所接触,虽看不出他反对,可你最好自己寻个机会同他说明了。”

“还有月卯提供的那些火器,仇玉只与我说了,可当日在场的精骑军数千,里头必定有爹的眼线,今日爹虽未提此事,却八成早已知晓了。”

段傲白神色逐渐漠然,言语也没了起伏,只平淡地问:“爹是怎么说我的?原话是怎样?”

“说你在鲁地步步走得顺利,似是被人领着走,叫我看住你,莫要上了人家的当。”

段傲白点头道:“这话说的不错,我每一步都走在霍师公算计之内,可莫要忘了,这第一步,是爹爹亲自推的。”

段鹤来依旧耐心劝她:“阿婵,我知晓你心中委屈,也信你能够慎思明辨,只是咱们所行之事险过火上燃冰,真正可信之人并不多。爹给你留了台阶,因此此事绝不能让爹先提,否则必成你日后的把柄。”

这些道理她怎会不懂,可是爹爹又怎能怀疑她有二心?她不过是气愤父亲的多疑罢了。

段傲白沉思片刻,最终还是点头:“好,我会去跟爹说。哥,你放心,我断不会因此与你生了嫌隙,去靠近月卯的。”

段鹤来见她应下,终于松了口气,可见她仍有些许失落,再度开口道:“咱们隐忍如此之久,此刻箭在弦上,咱们一家人需得同心协力,做兄长的已向你许诺过太多次了,实在心中有愧,可愚兄还想请你再等一等,阿婵,一定等一等我!”

“我懂,爹在你身上如此耗尽心力,莫说这点时日,便是百年千年我也等得。”既是应下了,段傲白也不再纠结,反而与他说笑起来。

将话都说通了,二人也就撇去不快,敞开怀吃喝了。

这时忽然有几名壮士抬着高大的铁架走到近处来,边吆喝着号子,边卯足了力气,一个个浑身大汗淋漓。

段傲白伸长脖子探头看他们,此前未曾见过这般阵仗,也不知是要做什么,又看到后面几人抬着几口大瓮,顿时更加好奇。

只见那几名大汉呼喝着,执起长棍与柳木勺,自那瓮中舀了一勺金红的液体,蓄力片刻,用力朝天击打。

霎时间,漫天火星猛地炸开,有些飘飘摇摇落到地上,更多是化作细碎的闪烁消散在夜幕中。

天地间明了一瞬,随后转暗,绚烂的星火映在人们面上身上,又倏然隐没。

段傲白有些怔愣地望着那紫黑的夜空,眸子里不由闪过柔和地光。

壮士大喝一声,又是接连几道铁花绽开,虽是转瞬即逝,却格外璀璨动人。

“阿婵,生辰快乐!”

正看得入神,耳边忽然传来段鹤来带着笑意的声音。

段傲白偏过头看他,段鹤来已经捉住她的手,套上了一只银手镯。

“这是我前几月亲自打的,略有些粗拙,阿婵不要介意。”段鹤来一如既往温和地笑着,“愿阿婵一生平安顺遂,圆圆满满。”

段傲白爱惜地抚着那银镯子,惊喜道:“哥,多谢你!”

“婵儿。”段宏不知何时也越过人群,走到她身边来。

他面上有些尴尬,双手背在身后,低声道:“婵儿,今日是你生辰,你如今又长一岁,爹也不知送你些什么......但愿这场花火能得你欢心。”

“爹瞧你这几日总不大开心,你还小,有许多事可能想不通。”

“爹知道,死去了那么多人,你难过。”段宏轻轻抚着段傲白后背,语气黯然道:“爹叫人修了座贤侯祠来祭奠你刘伯伯与他刘家军亡魂,你莫要再与爹闹别扭了。”

段傲白猛地抬头,认真地看了段宏许久。

贤侯祠?爹爹以为贤侯是英武侯还是庆阳侯?

这话段傲白终究没敢问出口。

其实自己并非不明白,刘弗自决定为阽皇作战的那一刻,他们就都再没了选择,英武侯、庆阳侯,只能活一个。

她知道不得不打,可她更知道,打仗真的不是儿戏。

许多人前一刻还生龙活虎,一腔热血只为保身后家国,后一秒便血溅疆场,再无声息。

他们正当年少,他们上有父母、下有妻儿,他们烈士暮年,他们壮志未酬,他们死不瞑目。

她闷闷不乐,并非是闹小脾气、觉得段宏残忍,而是愈发对自己的无力作为而感到懊恼,为天下人的前途感到迷茫。

阽朝腐败,他们便推翻建新朝,可这个新朝真的会更好吗?

段傲白轻叹一声,“想必爹爹近日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女儿与月卯合作只是取巧借力。”

“拿下鲁东府女儿靠的是的火器,先前未曾告诉您,不知爹是否听说了?”

段宏轻笑着低下头,“确是有听说。”

“女儿本想同他们交涉,看看能否给精骑军人人配上精骑铳,可月卯说只给我们用那一回,说是这些东西威力太大,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交给任何人。”

段傲白抬头,见段宏认真地回望着她,“女儿不会与您闹别扭,只是实在同情战死的将士们,叫您误会了。”

段宏闻言伸来一只手,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地道:“我的婵儿,有慈悲仁爱之心,是个堂堂正正的人,这一点,爹不如你。”

段傲白有些意外,最终,她轻轻握上段宏伸来的大手,一字一顿道:“但愿父亲一统天下后,世间能得真太平。”

...

段傲白不善饮酒,今夜备的酒又是洋河大曲,她断不敢饮,于是以茶代酒喝了几轮,其余的便交托给段鹤来代饮。

纵使秋夜中凉风习习,在人群中呆久了也不免燥热,段傲白悄悄爬到近处一片高地,一低头恰好能望见火堆四周欢饮的人们。

段宏被拥在人群中,不停地有人来给他敬酒,段鹤来与仇玉、霍行墨几人也是谈笑风生。

再往旁边一瞥,又瞧见江衔月像一团火似的在人群间走动着,大人们全在另一侧应酬,这边没有家长的管教,偶尔有借醉意举止轻浮的年轻人,也全靠她护着身后的女孩子们。

段傲白见她丝毫不显弱势,于是别过目光,四下扫了几眼,却独不见霍行砚,心下正疑惑,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片刻后在她身后顿住。

段傲白回过头,正是霍行砚。

夜色掩去他大半面容,唯有眸底清澈,他素来沉稳而圆滑,此刻却判若两人,多了几分张扬随性。

她正要从怀中掏出折扇交还给他,就听得他先开了口,音色清醇,如潺潺溪流。

他说:“郡主,生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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