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宾客众多,恐是趁机潜入。我等护主不利,还请殿下海涵。”薛父本就觉得荒谬,但见薛麟瑞如此言之凿凿不像虚假之言,便应允了这个荒唐事,如今计划失败,便越加觉得荒唐可笑,只得跟着请罪。
“进来搜一下吗?若是在我这里找到了刺客,便是我的罪过。”
薛麟瑞听出了李熠清的言外之意,刺客本就是无中生有,既然没有如愿抓到把柄,便不必多生是非。
薛麟瑞带着人灰头土脸地出来,他竟然失算了。难道那日当真认错了人?还是李熠清有些特殊癖好?
“下去吧!”直到窗外的灯火消失,脚步渐远,屏风之后才发出命令。
李熠清穿着单薄的衣衫从屏风后走出,替身随之退到后方。
以她的身份,若没有准备,怎会随意在他处沐浴。
那日她身穿女装与薛麟瑞打了照面,薛麟瑞生性多疑,李熠清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她早有准防备,入府时她的影子就随她一同混了进来。她此次过来便是要趁此机会打消他的怀疑。
薛麟瑞出来之后,十分懊恼自己的莽撞,然刚走了几步,却又感觉有些不对。
李熠清明明受了烫伤,可适才却不曾在他胸前看到痕迹。
“你们可曾见到李熠清胸前有烫伤的痕迹?”为防自己看错,薛麟瑞问向身后的人。
一众仆从细细回想,皆摇了摇头。
薛麟瑞顿住脚步,脸上再次泛出阴森冷笑,看来早有防备,但是百密一疏。“回去。”他一声令下,便又带人折返了进去。
小阁的门再次被推开,此时李熠清刚从池中出来,背对着众人正要更衣,上衣刚套上半只袖子,又见众人冲了进来去。
杉木见状,当真生了怒气,怒斥道。“我家殿下虽是男子,但贤身贵体岂容尔等之人玷然?”
李熠清并不忙着去系衣衫,也未有躲闪,而是悠悠地转过了身子,穿过氤氲的雾气,缓步走到了薛麟瑞面前。
“怎么,看来表哥是断定我这屋子藏着盗贼喽?”李熠清虽是挂着笑,但眼中生出怒意。
两人不过隔了两步远,而那胸口一片赤红的印记更是使薛麟瑞遭受重击。刚刚明明没有看到烫伤,还是衣衫之下,看走了眼?
而屏风后,李熠清仅薄纱遮身,正躲在南浔的怀里。
薛麟瑞走后,李熠清进入水池刚放松下来,南浔便从窗子钻了进来。
李熠清与杉木还没反应过来南浔为何出现,南浔便察觉到李熠清身上的伤。他口中解释着薛麟瑞回来了,一边舀了一瓢热水泼在了那替身的身上,一面由一侧扯下薄纱,裹在了李熠清的身上,抱着她躲到了屏风之后。
紧接着薛麟瑞便再次闯了进来。
薛麟瑞如今面对这副男子之躯与赤裸裸地伤痕,只剩哑口无言。
“适才有听到了声响,便以为盗贼闯了进来,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降罪。”薛麟瑞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自知言行失智,忙跪下求饶。
“既是有罪,该怎么罚呢?”
“臣办事不力,甘愿受罚。”
“先去门外跪着吧。”
“是。”
几人这才又撤了出去。杉木由窗子确认他们彻底老实了下来,才放下些警惕,向躲藏在屏风后的人点了点头。
“辛苦了,下去吧。”李熠清披着一件薄纱,与南浔藏于屏风之后。见当真没事了,才开口道。
“是。”影子恭敬地应答,而后换上薛家奴仆的衣衫,由窗子而出。
见人离开,李熠清松了一口,准备出去,抬头额头触上一个柔软,再抬头,便对上了南浔的目光。才意识到她还在南浔的怀里。
南浔回程寻李熠清的时候,偶然间听到薛麟瑞与家仆的对话,知晓他居心叵测。便提前赶到通知李熠清。
而适才南浔的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行动之迅速敏捷,连李熠清都诧异。不过幸得南浔提前通知,否则薛麟瑞如此杀了回马枪,当真会暴露身份。
“你怎么在这里?”
南浔语塞,事件紧急,一时惊慌便忘了他的身份。“薛眷瑞给我寄了帖子。”
一股酸意油然而生,不跟她回来,却过来这里私会美人?李熠清虽面上仍是不为所动,身体却默默错开了些距离,站了起来。
“伤是怎么回事?”南浔并非有意偷看李熠清的身体,只是雪白之上的那片红印格外显眼,而李熠清也并不注意遮掩。
“没事,烫了一下。”她干脆地站了起来,褪下已经被身上的水渍侵湿的衣衫重新进了池子。
南浔见此,便想退出去回避。李熠清却带着酸意道:“去哪里?找薛眷瑞?”
南浔听出来这话别样的意味,便没有再迈动步子,只是默默地背过了身去,面上则露出来笑意。
房门打开,薛麟瑞带着一众家仆正恭敬地跪在外面。
今日到场的人物牵涉众多,李熠清不想多惹是非,便松了口。“今日是薛老的寿辰,便不再追究罪责,望你以后行事稳重些。若是再犯,定不轻饶。”
“殿下宽宏大量,微臣感激涕零,定当谨记教诲。”薛麟瑞纵心有不甘,仍只有俯首拜谢。
南浔随着李熠清回了宴会主场。此时吃食已经撤去,而是搭上了台子表演助乐。场地由多扇屏风隔成两半,一半留给男子,一半则是女眷。
按理说女眷理应单独成席的,但是这个戏班子是难得请来的,没法子分两拨,老太太又想热闹,便由屏风中间隔开了。
正赶上戏台之上在变戏法,台上的师傅是个中年男子,面上挂着两撮黑色胡须,笑意盈盈地看到李熠清带着杉木南浔入场,便喊住了南浔。
原来是正在表演大变活人,需要两位客人上去做个配合,那师傅叫住了南浔。南浔看向李熠清寻求意见,李熠清点了点头,南浔只好听话地上去了。
屏风另一侧的薛眷瑞见南浔上去,便悠悠地站起了身,主动请缨一同上了台子。
两人分别进了两个柜子,柜子上了锁,那变戏法的师傅在台上左转右转,耍了几个把式。柜门打开,两人却神奇地调换了位置。
台下发出称赞与掌声。
柜门再次被关上,众人聚精会神的盯着台子,试图寻找破绽。
李熠清落了座,心思却全在两个空位之上。她去换了件衣服,太子李熠决与棣王李熠漓却全都不见了踪影。
不知二人适才说了什么,大哥那严肃的神情使她难以安心。正陷入思虑之中,台下忽然一阵喧哗。
李熠清向台上望去,台上除了两个空箱子,已经没了人影。
那变戏法的师傅将自己与二人一起锁进箱子,箱子自己裂开,里面却空无一人。空空的舞台上,一时陷入静默。
本以为是戏法的一部分,但等待了良久,都不见再有动静,众人才发现是出了茬子。
薛眷瑞是薛家大小姐,薛老太君最疼爱的孙女,见爱孙不见了踪影,怕出现什么危险便惊慌起来,忙吩咐人上去查看。
南浔?李熠清亦察觉不对,率先上了台子去检查,只见箱子的下方有暗门,直通后台,通过暗道来至后台,依旧空空如也。
薛麟瑞也带人赶了过来,开始四处翻找,不知触碰了什么,一侧的箱子猛然发生爆炸,爆炸威力不大,却足以慑人,使得前台观众哗然。
杉木将李熠清挡在身后,没有波及,离那箱子最近的人却受了重伤。
突然的爆炸声响,使得众人慌乱了起来,加之薛麟瑞事前提到的刺客,更是加重了恐惧。众人开始胡乱逃窜。一时间左奔右逃,整个会场乱成一片。
人流将李熠清与杉木冲开,李熠清也被迫跟着人流前行,一人忽然挤到了她的身侧。
“想知道南浔的下落吗?”李熠清侧头看去,说话之人正是适才台上变换戏法的师父,只不过脸上的胡须消失了,也换了一身装束。
“你是什么人?”李熠清警惕道。
“我可以带你见到你想见的人。”
他不听李熠清应答,便转了方向。李熠清本是犹豫,但是想到南浔的安危,仍是将信将疑地跟了过去。
她们逐渐远离人群,那人纵身一跃出了薛府,李熠清便也运用轻功跟了上去。而刚出薛府没有几步,杉木便带着人拦住去路,将其围了起来。
“看来殿下早有防备。”男人止住了步子,向后退了两步停了下来。
“你把南浔和薛眷瑞弄到了哪里?”
“我带你去寻他,但只能带你一人去。”
李熠清没有与他多费口舌,对杉木使了一个眼色,杉木便准备动手。
“我不过是个传话的人,您自是可以抓住我或者杀了我。但若是这样,您怕是找不到南浔的下落了,这样也无所谓吗?”
李熠清冷笑,开口道:“南浔我会去找,你,我也不会放过。”
“不愧是信王,好大的口气。”
男人并没有准备动手,而是举起双手束手就擒,这使李熠清更觉蹊跷。
就在此时,那人抬手吹了一个口哨,顿时黑暗中隐出几个黑衣人。不由分说,便动起手来。
杉木等人陷入混战。
“随不随我来,由你。”男人站在其中留下一句话,便跃身而去。
李熠清无法,只好继续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