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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佞臣,昏君与恶女 > 第1章 他定是无辜的

第1章 他定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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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便见皇妹那张厌世瞌睡的脸。

飘上天、不耐烦的棕色瞳仁,半阖不闭。刀剃的两横浓眉,恹恹垂拉着。

耳畔传来吹拉弹唱的淫词艳曲。

“予你富贵滔天、前程似锦,不知你这负心郎,中了状元娶了公主,可你是陈世美,我不是秦香莲。”咿咿呀呀的。

心烦意乱。

哪想身侧的皇妹斜睃我一眼,将什么东西狠狠一砸,“哐啷”一声,截断曲调,琵琶弦嗡嗡嗡,间或两个小娘子在求饶:“几位好姑奶奶,是奴家哪儿唱得不好?”

皇妹若无其事,不作答。

一个年轻女郎说:“哎呀,好端端地,她们哪里惹着你了。我到觉得她们蛮好。接着唱。”声音昂扬,洪亮。

皇妹仍没搭话。却有一道轻灵灵的声:“五姐是怕她们吵着二姐打盹儿呢,可是总不该……”一边又吩咐,“赏你们各一两,快去敷敷伤口。”

伎子们道谢,说:“不妨事。”还要再唱几曲讨我们欢心。便轻款鲛绡,葱指弄琴:

“晨起懒峨眉,闲忆君,可想百年缘来是冤家,两泪凄寒无处投。”

凄寒无处投。

一激灵。

原来我还在澄清坊的“访仙楼”二楼,陪着三公主赵妍妍,四公主赵祯儿,皇妹赵承愉(五公主)喝茶听戏。

凌晨把大公主抛下,便从大佛寺溜到京师热闹处。礼佛是不可能的。一早唤了两个伎子拨弦弄词。包间内红毯铺地,点上熏香奉茶,一台长榻,桌几摆着点蒜糟猪头肉,送米酒。几盏泡茶、干果。

一个杯盏碎在了地上。颇得圣眷的五公主,我的胞妹,总是阴晴不定。小混蛋这会儿又拿茶盏砸人身上。一对讨生活的姊妹,着红长衫绿百褶,簪花蚌珠头,第一次做女人的生意,不敢揩濡湿的衣襟,抱着琵琶陪笑奉承。歌喉婉转动听。

“谁人知道我心中头,天,你无情客肆意风流,哪想奴情意绵绵不肯休,瘦眼伶仃几番把我丢……”

“好,”三公主喝彩:“赏,赏。”从珍珠绣囊里,撒出两块银锞子。

这对姊妹连连道谢,又唱:““咱不学那墙头上传行囊,瓶沉簪折好苍凉。也不作崔女盼情郎,赶了粉客想煞娘。苦也,奴知你无心肠,舍得把我撇去作银粮。”

四公主瞧见三公主阔绰,脸上已有些不大好看。只说:“让他们再唱些时兴的调子,三姐连同二姐那份一并赏了吧。”

三公主眼一瞪:“赵祯儿,少来这阴阳怪气,你姐姐我,自然有花不完的钱。”四公主灭了气,仍小声呛道:“金山银山,也有花光的时候。”三公主“哼哼”笑几声。

这两人总是互看不惯。

三姐瞧不起四公主战战兢兢,小小气气的样态,四公主则气三公主鲁莽好事,随性妄为,败坏一国公主的气质。不好好礼佛,溜出去玩就是赵妍妍出的主意,赵祯儿一个劲地说不合规矩,结果她见我和皇妹也去,左右少数服从多数,自己也跟来了。不过若是她真守规矩,该和大公主一样坚决焚香念经七天。

十七岁的年纪,终究有玩心。

她们不敢对皇妹置喙,对我嘛,都是拉拢为主。我才懒得站在任何人一边。

我听的烦了,站起想走出厢间。皇妹猫一样的眼神袭来:“你去哪里?”

“我爱去哪去哪。”这小妮子最爱盯着人的一举一动。弄得我心里发毛。

见她没支声。我走到栏杆旁,往楼下瞧。

已是饭后,一楼用饭的寥寥数人,都往二楼听曲的多。只底下一张八仙桌旁,恰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白面俊生,穿月白道袍,首服簪花,好是惹眼。

我起了兴致,好小子眉舒目恬,貌若好女,甚清秀乖觉。他恭恭敬敬在等什么人。三公主忽然摇扇蹿了过来:“哟,好标致的小郎君。”陪在我跟前看他。

许是目光太火热,小郎君往我们那瞧上一眼,垂下首,局促着,面红飞霞。

眼波未平,三公主忽然说:我喜欢他。”

“年纪似乎有些轻。”我快十九岁,赵妍妍比我小一两个月。可这郎君左右不过十五岁。

赵妍妍不悦:“年轻未必小勒。”

我一愣。

好啊,给我讲荤段子。赵妍妍笑着遮面转身回去时,搔头又瞧了那少年几眼。

诶,礼部迟迟不招给我们开府选驸马,想办法推脱省钱。宫里头,又煞无聊。不怪赵妍妍这般。

我撑在栏杆前,思绪万千。

恍惚间,瞧有个俏丽姑娘端着茶盘,还找上了那小郎君。两人说了几句话。小郎君红着脸频频点头。一会,接过那茶盘,飞快瞥了我一眼,转身上楼。

怎么回事?

我望着他走进不远处的厢间,呆了不久,走了出来,与我打了一个照面,他立刻又飞红脸面,朝我轻轻揖一身,示礼。

我笑一笑回应。他拢起袖子下楼。

我暗恼自己怎么像个大姐姐似的,顿时有些不开心。又见楼下那美少年和酒楼掌柜的在谈什么,两人拿出一张画轴子,走入后堂。左右无聊得很,我打量了一会酒楼的檐梁画栋。

端午了,官员休沐,楼里只偶尔的窃窃私私,嘈嘈杂杂,不大热闹。

正想回房,忽听见一道尖叫。吓得我也叫了一声。不远处,方才那厢房,几个侍从、伎子屁滚尿流爬了出来:

“杀人啦——”

天清明,街市正喧闹。

皇妹几个走了过来,与我面面相觑。

在场的不留神就围成了一团。

“怎么回事?”“谁死了?” “好像是礼部的主事老爷。”“喲,不小的官了。”“不是为了那件事?”“什么事?”“不可说,不可说耶。”“……”

澄清坊离官道不远,已经上报五城兵马司,几个兵丁封了酒楼,等着刑部的承差,锦衣卫的番子来。须臾,刑部的衙役进了楼,一一审问店里伙计。吵吵闹闹,听得楼下似乎起了争执,我们凑在栏杆旁瞭望。一个带平巾的锦衣卫正遣散围观者:“莫要看了,好好等着问话,勿要妨碍公务。”

街外一个人探头来问:“军爷,是哪个死了?人家说是大官呢。”

军爷打量了问话人一眼:“好百姓人家的,干甚管这些事,糟心得嘞,”叹了气,又朝里,向我们抱拳道,“望大家配合配合。”

楼里亦有人打听:“刑部问出什么了?”没有回答。听得“喝”一声,门房一踹,五大三粗的几个将士从掌柜房里押出一个孱弱的小子来。正是方才与我一面之缘的美少年。

美少年挣扎不开,恐惧望了望四周,通红着脸,含着哭腔,跪下告饶:“天官爷察情,小生姓沈,是国子监的监生,家中兄长常教导小生做人纯良秉善,小生从未与人结恶,更不敢犯下这杀人之罪。”一双灰色的眼眸照着天光衣影,泛着珠光。唇红齿白,楚楚可怜。

众人倒吸一口气,唏嘘不已。

酒楼胡掌柜的说:“小的可以担保,沈监生来卖画的。“

刑部的上上下下看着他说:“说是你送的毒酒,有分辩也得先去咱们司官老爷那边辩。”

美少年道:“酒是一个姑娘拜托小生送给那位老爷。”

刑部的说:“你这说辞我听了几遍,可你也恁是指认不出谁托你送的酒。”摆手说要押走。

“我看到了。”我说。

没想我身旁的三公主忽然喊:“你没瞧见他的模样?他一定是无辜的!”把我声音遮过,赵妍妍那大嗓门嘹亮得很,“酒,酒是我让他送的,与他无关,放了他吧,抓我,审我!”

四公主脸色一白:“你别给人添乱了。可要羞死人。”赵妍妍道:“刑部那地方是人呆的?用刑他怎么遭得住。”又喊道:“快点把我逮走。”

美少年瞧见她如此,慌乱地道:“不是这位姐姐。”我又喊了一声:“我看到了!”

没人理我,反而众人起了兴致。窃窃私语。“怎么回事?”“美人救美。”三公主杏眼朱唇,玉肤丰腴,艳颜华妆惹得人胡猜。“那群小娘子是哪家的官夫人?”“看这派头,国公侯府家的少不了。”“这位沈监生的兄长,是沈探花否?”“是他啊。不差了。”“哪个沈探花?”“你不知道,乙巳科的探花郎,‘若论白衣惊世客,不及泸溪沈檀郎。’那位沈桓言。”“哦哦,长宜长公主。”“……”有一搭没一搭,各种流言蜚语。

我有些恼火。官衙朝赵妍妍喝道:“你是哪家的,此等朝廷命案,勿当儿戏,再胡言乱语,添你一罪,衙门走一遭,也令你主家蒙羞。”

赵妍妍眼睁怒目:“你敢!”吏胥捉摸不透她的背景,气有些虚,不便理她,吩咐人给酒楼小厮传票子,方便到时问话。我望楼下说:“我真的看到了,确实有个姑娘!”赵妍妍压我一头,不依不饶:“你放了沈监生,就当我杀了他,礼部的,没一个好东西!”

大概跟礼部沾亲带故的人不服气:“你是哪家小娘子,口无遮拦,污蔑朝廷命官。”有人猜:“或许是兵部的家亲,左兵部和苏尚书不是不对付?”赵妍妍笑一声,在四公主紧张神色下,她道:“我是苏家的六姨太。”众人恍然大悟,大吃一惊。一个小妾嚣张至极。但礼部尚书苏衍正是圣上的宠臣,其父是首辅苏老阁老。苏家家丁都能对知府、御史吆五喝六。姨娘如此,好像合情合理。

四公主气得脸面发紫:“你,你竟然自比妾室。”皇妹皱起眉,问我:“你要说什么?”。

我憋着一股气,居高临下望着几个衙吏,质问道:“你们真的用心在查案?我说我瞧见了真有个姑娘,他说的是实话!”我当然没赵妍妍这么色令智昏,理智地说,“我说不准那女子与他是否合谋,但我可以作证!”

经赵妍妍折腾,吏胥思考这话的可信度。美少年道:“当时这位姐姐确实在场。”吏胥问我:“既作为证人,就要说说你是什么身份?家世清白,才能作保人。”

我正想着编撰个郡主,国公千金之类的。赵妍妍以为为难了我,替我说:“咱们都是苏家的……”

“我是苏家的孙小姐。”我才不想做什么姨娘小妾,接过话斥:“我说三遍了,倒没一个人理会我。跟案子相关的话你们是一句话不听,扯闲话有劲哩。”

我该再凶狠些,摆出官小姐的风范,让他们打包滚蛋,连气也一并出。可书到用时方恨少,一时间骂人都词穷了。

苏家得父皇重用,就算知道是我干的,也会替我背锅,委屈委屈苏家小姐了。

衙吏们面色难堪。围观者又看了一出好戏。“原来这是苏家女眷一齐出来游玩。”“我听说过苏家大小姐,口里没一句好话,是本人无疑了。”嗯?另有人说:“我看不像,那位大小姐三句带脏字,十句扯爹妈,面前这位还是太文雅。气势也柔弱许多。”

竟然说堂堂嫡长公主气势输人三分。我定要和这位苏小姐比划比划。

一边吏胥道:“那劳烦苏小姐莅临刑部做个笔录。”我点头称行。本公主送佛送到西。三公主瞧着沈监生说:“她是看在我的情面上,才去那阎罗之地替你作证。”沈美少年红着脸还未说出道谢的话。三公主接着道:“你要谢我,不如以身相许吧。”

沈监生更怕羞了。四公主扯住三公主:“别说了,快把事情好好了结。”

刑部的还备了马车送我。没去过刑部,逛逛也好。作为公主,我还是很关心公权力,官署做得一塌糊涂,失了民心,我皇家还怎么作威作福。

交代皇妹记得晚时让几个太监来接我。皇妹道:“今晚来猜猜怎么回事?”容不得我拒绝。

幼时母后与我们最爱玩这种“猜真相”的游戏。比如为什么父皇今日这么苦恼,姜姨妈爱打扮之类的。有次皇兄格外喜气洋洋,眉飞色舞。我和皇妹左猜一个课业被先生们夸奖,右猜一个有意中人了,最后在威逼利诱下,问出皇兄原来是排便通畅所致,令我大倒胃口。

某云,痔疮和便秘,着实能影响人的举止脾气。

作者有话要说:本人文案废,欢迎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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