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是谁?宋祈安?
怎么可能。
哥哥绝不会沦落到需要我伸出援手的地步。
他是谁?
是年少成名的天才,又是自父亲接他入府后聪明绝顶的接班人,更是如今位高权重的摄政王爷,不论哪一种总归都不是要寻我助他的身份。
更不会将自己弄成半死不活的地步。
“长姐莫要打趣。”我说。
长姐抬起头,惊疑不定看着我:“你……你不愿救他吗?”
我垂眼看着她。
长姐不喜欢哥哥,自姨娘在时便是如此,我多少是知晓的,如今却甘愿为了他跪下求我,我不大能懂,想来,长姐也属实是能屈能伸。
“也、也是。”不知她从我的眼神里读到什么,说话的语气低沉下去:“他趁你头脑不清时,央你做了不少糊涂事,你不情愿也是该的……”
糊涂事么。我看着地上的青砖想,确实是做了不少挨千刀的糊涂事。不过——
“原来长姐你一直都是知道的。”我说。
长姐的动作微微僵住,有些慌乱地垂下头,但毕竟还是跪坐着的,脸上的表情一览无遗,她有些狼狈,但没有悔意。
我倒也确实没打算这时候翻旧账。
我挪开眼睛,语气淡淡:“药膳是你送的?”
“不,是宋祈安。”长姐补充:“那是他出征时带回的神药,托我的手尽给了你,看在你全数治愈的份上,”长姐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我:“可否救他一命?”
我看着她期待的目光,笑了一下。
全数治愈。
大概由长姐来看,我全须全尾站在她眼前自然是顶顶安好,又无半点伤痛,过往也应如尘烟般消散才是。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是扶苏,凭什么是我被推进搓磨人的困境,凭什么又由他们定夺,凭什么只有我囚于宫室后妃之中断我功名,凭什么一切皆要我来承受,凭什么要我闭口不言咽下一切阴差阳错?
凭我与他们之间些微不可闻的姐妹兄弟情分?还是凭我糊涂时作为痴儿被糟蹋的一片真心?
可笑。
我看着长姐,差点要为这堂而皇之的荒谬笑出声来。
长姐期期艾艾地看着我几近崩溃的模样,张口唤我:“扶苏。”
她的声调是千般小心,万般温柔。
我拭去眼角被激出的泪珠,嗤笑:“莫拿你那套哄我。姨娘在时,怕是做梦也想不到你如今一派忧心长兄的模样。”
长姐脸色微微发白,不再言语。
我转头不再看她。
眼下,宋祈安是要救的。
不论是因着我与他尚未料理的瓜葛,还是因着作为长姐娘家靠山的摄政王府,终究是父亲的一片心血。
我不愿也不能让它损毁在这种时候。
我松开捏紧的拳,指甲在手心留下的血痕微微泛起疼,细细绵绵的痛如我因宋祈安性命有危而引起的不安。
“我答应你。”我对长姐说。
或许我心底也是不愿他陷入危险的。
只是我厌弃着自己这种不能控制却又忍不住的关心,好似背弃了糊涂时候那个单纯的傻子。那个小傻子已替我品尝过不被偏爱的滋味,我总该吃了这堑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