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

沈鱼没理会宋祈安，叫我的名字。语气不明，和我们两人以往交谈时的语调都不相同，我心里发虚，一时几乎不敢抬头望他。

我没动，也没说话。

沈鱼又开口了：“扶苏，过来。”

我静静抬头看向沈鱼，他的身后是盈盈火光，有众人簇拥。而宋祈安身侧……只有我。

我咬住嘴唇。

“何必逼他。”宋祈安说。

宋祁安忽然伸手钳住我的手腕，将我往后拉了一步。

随着他的动作，围住院子的弓箭手齐齐转变方向，耳边都是张满弓弦的声响，一时间剑弩拔张。

沈鱼举起手掌，沉默片刻，收握成拳。于是四周箭手便微松了弓弦，危机稍解。

我微动欲挣开宋祈安的手，但他捏得死紧，四周还围着沈鱼的人，我一时不敢有大的动作与他争起来。

只是看起来沈鱼的脸色更沉了几分。

沈鱼身侧心腹此时开口骂道：“大胆！谋逆之徒，你竟敢挟持当朝皇后！”

此言落下，沈鱼的人手齐齐亮出剑柄，气氛重新焦灼起来。

“谋逆？”宋祈安笑道：“臣愚钝，倒不知此罪从何而起。”

“乱臣贼子！还敢狡辩？”沈鱼心腹还欲继续责骂，被沈鱼拦下，沈鱼重新举起那只号令众人的手。

宋祈安见此情状，笑了：“看来，陛下今夜是铁了心要我性命了。”

听闻此话，我微微侧身，盯着沈鱼的动作。

沈鱼没有看我，他的手慢慢向后一晃……

“慢着！”我喊道。

沈鱼动作一顿，眼睛缓缓转向我的方向。

“不要杀他。”我对沈鱼说。

沈鱼看着我，不说话，也不放下手掌。

我闭了闭眼，重新睁开：“你不能杀他。若你今日对他动手，明日全京的权贵都会知晓。”

我举起手中带着碎花的破旧草环，朝沈鱼的方向走了两步，声音几不可闻：“你才是喜欢荡秋千的那个，对吗？”

围院的兵士松弦收剑，飞快且安静地退场，沈鱼的手指垂落身侧，浩浩荡荡的人马骤然清退，只剩下立在院中的几人。

沈鱼沉默不语地看着我，良久，都没有旁的动作。

就在我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的时候，沈鱼错开眼睛，转身带人离开。

我下意识往前跟了两步，又停在原地。

沈鱼没有回头。

等我看不到他身影的时候，我微微有些后悔。

我是不是该握住他的手？

心念一起，我又摇头，方才的情形由不得我这般做。

只是，沈鱼离开的背影，看着孤寂极了。

连带着我的心脏都微微刺痛起来。

心脏处的疼痛麻痹感逐渐放大，头部发晕，我忽然意识到不对，骤然抬头看向我吃过的茶点。

宋祈安已不在那处坐着了，他立在我几步之外吹了一声骨哨，院中便迅速出现几个人影。

想来是早就暗藏在这院中，练过龟息之功，我半点都没有察觉。

这便是他的后手么……

我已无力站立，虚虚往后倒去，落在宋祈安怀里。

他脸上面含歉意：“抱歉，苏苏，原本估算的剂量不会这么快。只是没想到你都吃了，待你醒来，哥哥带你去吃最好的菜色。”

长姐又坑我。

我忍不住在心里骂，但却抵挡不住逐渐闭合的眼睛，最终沉入一片如墨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