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调查局，负二层：外勤部·训练场。

鄢零站在拳力测试机前，深呼吸。

“砰！”

右手握拳轰向测试桩，显示屏上的数据一路高攀，最终定格：

205。

一拳可以打出205公斤的力量。

没有其他人做参照标准，鄢零不清楚这个数据是高是低。学生零在校期间也没有做过类似的测试，她自然心里没底。

鄢零只好问盖亚：“队内其他人的测试数据是多少？”

人工智能答道：“外勤第一队成员最新拳力测试结果如下：队长游隼，375公斤。副队长雪鸮，256公斤。黑鸦，185公斤。白鹳，227公斤。猎鹰，179公斤。”

“这么说来，我和白鹳的拳力水平接近。”

“是的。”人工智能说。

她大概知道自己居于什么水平了。

男女的性别差异，直接导致了力量基础不同。在基因的影响下，男性的力气天生比女性大。

游隼的数据放在整个调查局里，也是断层最高，配得上他“人形兵器”的称号。

长期训练下的雪鸮与白鹳，数据波动在220至250公斤左右，是男性调查员的正常水平。

黑鸦与猎鹰的波动在170至190公斤之间，同样属于女性调查员正常水平范围。

这个数字只能说明一个人的力量水平，不等同于他的真实战力。

但鄢零能一拳打出205公斤，确实是女性中的佼佼者。

即便如此，她在上次作战中，在异能没有升级之前，依旧不敌刘洋的触手。

“这台机器能承受的最高数据是多少？”鄢零问。

“1000公斤。”

1000公斤的概念太遥远，鄢零无法想象。

她只想试试在异能的加持下，一拳头下去能不能够得着游隼的最佳成绩。

舌尖抵住后槽牙，轻轻一咬。

「开关」，开启。

异能生效是一种很奇特的体验。

你会感觉到心口涌出一股暖意。起先很微弱，像用手在触摸热水杯。随后温度会一路攀升，温暖，燥热，滚烫，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燃烧。

力量也在此时抵达顶峰。

也是她斩断触手时用到的力度。

“砰——”

数据在瞬间跳过300公斤，320公斤，350公斤，370公斤，400公斤——

鄢零：（粗口消音）

最终定格在418公斤上。

不仅鄢零沉默，人工智能也沉默了。

一拳打出418公斤的力量。

回忆当时切断刘洋脖子的瞬间。

她手中的细鞭宛若一把精心打磨过的刀，吹毛可断。

而刘洋的脖子，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猪肉，刀锋往上一碰，肉便像融化了般，不费吹灰之力便分为两半。

现在想想，并非她的武器有多锋利。

一切都该归功于这份暴涨的力量。

一拳418公斤。

比游隼的成绩还高出四十公斤！

“我需要将这个数据上报给伊莱莎教授。”人工智能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调查员凤凰，现在请您诚实回答一个问题。”

“您的异能是否已经升级了？”

答案不言而喻。

一升级，系统便提醒她了。

这事可不能直接说，容易暴露。

鄢零挠挠脸蛋，装出一副“我也是现在才发现”的表情：“应该……是吧。”

“明白，已将情况上报。”

说完，人工智能又沉默了大概三十秒左右。

“调查员凤凰，请前往外勤部第一队专属会议室进行《10.27破晓市港口紧急救援行动》战后复盘会议。”

鄢零眸色一暗：“好。”

该来的总是会来。

……

正式开会之前，鄢零先去了趟医疗部，找雪鸮要了只营养剂。

2级「控制」需要消耗的能量比她想象得要多得多。

刚走出训练场，无法抗拒的饥饿与疲惫，像一座山一样压倒肩头上，随时能把她压垮。

直到喝光一只营养剂，她才感觉又活过来了。

雪鸮似乎能察觉到什么，全程都盯着她，银灰眼瞳中充满了思绪：“营养液只能应急，效果远比不上自主进食。”

“我知道。”鄢零把空管还给他，“谢啦。”

目送她离开，雪鸮把玩这那根空管，似是想起什么般，唇角忽然漾开笑意。

另一头，鄢零已经走到了电梯口。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一群打扮怪异的人迎面而来。

约莫六个人，统一的黑色长袍，戴着白面具和兜帽。

其中五人的面具上画着一只独眼。

剩下那一位的面具比较特别，状如鸟喙，让鄢零联想起中世纪时期的黑死病鸟嘴医生。

很少在调查局地表一楼之外的地方见到外来者。

鄢零的直觉告诉她：这些人身份不一般。

习惯让她自然而然垂下眼眸，侧身让开路。

前面五个人径直走过。

唯独戴鸟嘴面具的那位，似乎发现什么，在经过鄢零面前时，故意放慢脚步，又偏头朝向她。

有面具遮挡，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但从肢体语言能得知：

他在观察她。

在丧尸末世生活了十年之久，鄢零自有一套感应。

她不喜欢别人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打量，审视，似要看穿她的灵魂，直达深处。

忽然，有人从后头撞上她的背。

在一阵凌乱的“叮叮咚咚”声中，十来个不知用途的球状金属装置滚落在地，四散而开。

她听见单云霞急切的惊叫：“我的监视球！”

地表光滑，眼见监视球就要滚到另一条走廊去，鄢零没有犹豫，小跑去捡。

与此同时，走出一段距离的独眼面具五人组中，有一人停下了脚步。

他察觉戴鸟嘴面具的人没跟上，于是转身回去。

见那人正站在原处，盯着鄢零远去的背影。

独眼面具也顺着投去视线。

一个普通的女生罢了，过于白皙的皮肤暴露了她体内有酸雨星的初始基因，没什么特别。

他看不出端倪：“怎么了？”

鸟嘴面具下传出一道略微发哑的女声：“没事，走吧。”

六个怪人走远后，鄢零和单云霞才抱着监视球回来。

单云霞的道歉没完没了，听得鄢零头大。

一件小事罢了，被单云霞搞得好像欠了她多少恩情似的。

眼见走廊上空荡无人，未免单云霞继续道歉，鄢零借机转移话题：“对了，刚刚从电梯出来的那群是什么人？”

“全视之眼。”单云霞说，“他们听说了默里·佩特鲁斯的事，专门派人过来帮忙。”

随后压低嗓音，不敢大声：“你也知道，我们调查局的事向来不允许外人插手。可默里·佩特鲁斯到底是帝国星的公民。现在星际形势紧张，阿尔法星和帝国星的关系又一向不好……学院那边提出要派人过来，七贤者也就同意了。”

全视之眼。

鄢零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从伊莱莎教授口中。

当时她在试探这个世界是否已经存在拥有多种异能的「觉醒者」，伊莱莎教授告诉她普莉希拉·罗德兰曾被全视之眼认定是双异能持有者。

再后来，鄢零登录数据海查过全视之眼。

简单讲，它是一个学术型组织，由亚一家族的某个先祖于第三纪元末期成立，背后有帝国星王族的支持。

全视之眼之于帝国星，如同调查局之于阿尔法星。

都是除了最高政府之外，星球上最重要的政府机构。

其实帝国星也有调查局，但它形同虚设，地位与作用远不如全视之眼。

全视之眼的内部结构大致可分为两个部分：

学院，猎人。

学院对应科研部，猎人对应外勤部。

这次全视之眼派来的，便是学院的成员。

“看到那个戴鸟嘴面具的人了吗？”单云霞问。

鄢零点头。

单云霞贴近鄢零，以手捂嘴，生怕被谁听见她要说的话：“他是猎人！”

鄢零不觉得奇怪：“所以呢？”

科研部出任务，派个外勤部的人看保护，行为逻辑没有半点毛病。

单云霞见她不以为然，急得直磨牙：“你再想想，整个全视之眼只有一人会戴鸟嘴面具！”

鄢零终于反应过来：“她是老猎人！”

老猎人可以说是这世上最神秘的角色。

没人见过她的真容，也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老猎人每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永远都是黑披风加鸟嘴面具。

她是猎人中最强一个。

每个见过老猎人出手的人，都会被她的那把血腥又诡异的武器震慑到——

一把刀刃呈血红的镰刀。

听说镰刀是把变形武器，不用时收起来，看似与晒衣杆没什么区别。

一旦进入战斗状态，血刃如从云层后探出的弯月，红光一现，以一敌十。

伊莱莎教授就是从老猎人身上汲取了灵感，设计出了可变形的「夸克」武器。

如此想来，确实有点古怪。

为了区区一个默里·佩特鲁斯，全视之眼竟然派出了最强战力，至于吗？

难道默里·佩特鲁斯已经异化了？

不，应该没有。

调查局对「使徒」可从不会手下留情，才不管对方原来是不是帝国星的公民。

面对单云霞好奇的眼神，鄢零摇头：“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随后，把怀里的监控球塞回单云霞怀里，转身进了电梯。

纵使全视之眼在策划阴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

调查局，负一层：外勤部·会议层。

“再回忆一遍你在港口见到的那两个人。”伊莱莎教授的全息投影说。

游隼站在她的左手边。

他双目紧闭，太阳穴的位置链接着两根数据传输线，高高延伸至天花板上。

眼前的悬浮屏上出现黑灰交杂的线条。

像是某人还未理清的思绪，不断拉扯，闪动。

“女性，身高一米六左右，二十岁出头。长卷发，浅金色。深绿眼瞳，左眼疑似有伪装。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拥有帝国星的初始基因。”

随着游隼的描述，悬浮屏上渐渐“绘制”出野猫的模样。

“目前显现出的异能效果有两个，利用液体制造分身，令自身融入液体中。”

“嗯，听起来和「液态」相似。”伊莱莎教授说，“另一个人呢？”

“男性，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年龄判断在二十五岁以下。短发，红色。黑眼瞳。百分百确定拥有黑塔星的初始基因。”

“他能让影子实体化，作为防护的屏障，或者是武器。也能和影子融合，方便逃走。”

说完，水银的画像也出现在屏幕上。

“他们的异能等级都不超过我。”游隼指向野猫，“她更高一些。”

伊莱莎教授偏头看他，脸上似笑非笑，嗓音慵懒：“数据收集得不错，看来你已经习惯这样的身体了。”

游隼没回答。

伊莱莎教授沉吟片刻，说：“这是流浪者第一次主动暴露在我们的视野内。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流浪者之歌？”

“流浪者之歌不日就会唱响整个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