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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七夕乞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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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蓝田从来不是什么善茬,狠话已经喊出,当然更不会轻轻放下。

太原王家的公子,入院时便在山门立威,恰巧文才晋安乱入,阴差阳错破局。

谢先生讲学,王蓝田再次冒头作妖,文才作壁上观,却有南陵公主撑腰,晋安冷着脸怼人。

暑热烦闷,王大公子不折腾不舒服,寒门朱门学堂纷扰。文才漠视,晋安甩手,梁祝二人苦苦支撑。

南陵公主雅文激励,晋安卧床告病,王蓝田摔了冰鉴、散了拥趸、城墙自毁才结束那一场闹剧!

如今晋安离院,王蓝田又掀波澜,梁祝虽有心防备,却也心力交瘁。

...............

这天又是琴课,梁山伯再次被夫子叱骂“只有琴音全无神绪!”

“不要用手弹,不要用耳朵听,要用心!”

“你可知情为何物!?”

梁山伯缓缓抚着琴,琴音流畅且舒雅,却一直达不到夫子所言【情】之境。

夫子斥责的话语犹在耳边,他却只余一声长叹“问世间情为何物?”

祝英台坐在身旁,单手拨弄着琴弦,她弹不出山伯那样流畅的琴音,只发出断续音乐声响。

琴课上从不缺“啪啪啪”将琴弦崩断的猛士。

“山伯山伯!”彭奚念捧着他断了弦的琴,呲着牙抓耳又挠腮“又来麻烦你了!”

书院有专门修补琴弦的匠人,二十五文一根弦,不算便宜,却也格外便利。

王大公子这一次使的是软刀子,生生抱了大堆断弦琴堆在将作处,又砸下大笔银两要求匠人修补,全书院的工匠合力修补、每日劳作,都需好多日才能完成。

旁人想要匠人先修补自己的琴弦,对不起,得加钱!

不止琴弦工匠,衣物缝补的织女、梳头理发的栉工,甚至书院外买卖新鲜蔬果的小贩都被王蓝田包圆......问就是要加钱!

针对的就是寒门没钱的穷人!

没钱怎么办?凉拌呗!

这是阳谋,不怎么伤人,但十足恶心!

学子们被迫学习自行修补、缝补等技能,书院生活幸福度直线下降!

其中斋长梁山伯荣获【男妈妈】称号,号称十项全能,有事儿找梁山伯准没错!

山伯又叹了一口气,祝英台却是憋了一肚子火气。

................

这等豪门贵子欺压寒门书生的闹剧,马文才是从来不管的,他没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祝英台单枪匹马找王蓝田算账。

王大公子正躺在竹席之上,冰鉴凉爽,蔬果鲜香,更有忠诚狗腿子摇扇逗趣。

英台来找王蓝田其实是没理的。

毕竟书院也没规定【不准哄抬物价】,更没要求【不准恶意占用公共资源】。

祝英台一腔孤勇,注定折戟沉沙。

“我说了,你滚回祝家庄,这些破事儿都不会再牵扯到你!”王蓝田起身,踢了旁边狗腿子一脚。

狗腿子王皮十分上道地遣散了其他闲杂人等,只留下英台同王蓝田对峙。

“我如何,祝家庄如何,关你什么事!”祝英台恼了,太原王家势大,祝家庄却也不是泥捏的“你有什么招数统统使出来,我祝英台接招就是了!”何必搞那些恶心人的勾当!

“呵!”王蓝田嗤笑了两声,又躺回竹席,悠悠摇着折扇“庾晋安走了,这书院果真无趣!”

“崇绮书院招收女子,不仅放任女子讲学,更纵容男女同室念书!”王蓝田将扇子扣在面上挡住刺目的阳光“这样的消息一旦放出去,崇绮将成为众矢之的,为天下人攻讦!”

英台不语,掌心浸出汗来。

“祝英台,如此恶劣影响,你祝家庄将被士族除名!”折扇收拢,王蓝田歪头看向她,嘴角带着笑意,眼角眉梢却满是恶念算计“崇绮书院声名扫地,顷刻间便是封山闭院的可悲结局!”

“好歹同窗数月,我又不是什么恶人,也不是一定要逼你。”王蓝田终于收敛满身恶意,笑着递给她一只冰碗“你与晋安交好,我都看在眼里。同马文才那样置身事外不好吗?”

士族子弟合该同仇敌忾,祝英台偏帮寒门,实在刺眼极了!

“本少爷耐心有限,祝英台,别来碍事!”

角落处,本该退散离去的王皮却没听话离开。

他倚靠在不易被人察觉的阴影处,光影洒下,清秀的面容露出阴翳表情。

................

书院日子依旧风平浪静,马文才事不关己袖手旁观,王蓝田以看旁人出糗为乐

但王蓝田的威胁话语犹在耳边,祝英台知道,如今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

不过......她抬眼打量身侧的书生

梁山伯手中捧着文卷,念念有词背着古言诗词,时而疑惑,时而微笑,沉浸书本无法自拔。

夏日蝉鸣聒噪,日光照进课室,书生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光阴洒下,他仿佛沐浴着圣光。

英台一时间看愣了神。

书生终于察觉身旁人灼灼目光,他抬眼,笑道“英台可是书念熟了?夫子下堂课可是要抽背的!”

祝英台被抓包,一下子涨红了脸,不知是羞是恼,只嘴硬道“课室里那么多人,夫子不一定能抽中我!”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梁山伯不赞同地摇着头,正准备长篇大论劝导英台认真念书......

祝英台为表示自己有在好好学习,张口便是流利文章“君子之学也,入乎耳,着乎心,布乎四体,形乎动静。”

梁山伯念诵三堂课尚且磕巴的文章,祝英台朗朗上口,背诵流畅且通晓文意。

家世优良的世家公子,学习天赋竟也这般好?他这样的寒门子嗣,还能有出头之日吗?

夏日酷暑,蝉鸣声噪,梁山伯只觉烦闷至极,强烈的自卑几乎将他压垮。

他垂下眸子,捏紧了手中书卷,罕见地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适合念书

“君子之学,以美其身;小人之学,以为禽犊!”祝英台诵完长篇,柔夷悄无声息覆到梁山伯手上。

梁山伯抬眼,他那身娇体弱、家荣显耀的小同窗,借着书中古文,学着他最擅长、也最被人鄙视瞧不起的书呆子模样,小心翼翼劝慰安抚着他。

“天见其明,地见其光,君子贵其全也!”

黑暗总会过去,太阳终将升起。

酷暑夏日后便是硕果丰收的金秋,而寒门子弟的未来,也将由他们作为前行者,踏上康庄登天路!

课室里书声朗朗,课室外蝉鸣悠悠,清风波荡,卷起夏日热浪。

梁山伯笑起来,意气书生,如玉温润,君子谦谦,风华正茂。

..................

七夕,相传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

书院专门花了一节课时间,给大家讲述七夕的故事,并告知七夕节休沐放假,以及将举办乞巧宴会的好消息。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梁山伯听着牛郎织女,诵着诗中爱情,眼底闪耀着璀璨星光。

“山伯......”祝英台同样目光灼灼看着眼前人

“嗯?英台你唤我?”梁山伯转过头来

“不......没什么!”英台赶忙低头,耳根红得发烫

七夕谈资可多,课室里开始【荷包秀】

芊芊素手巧绣荷,锦绣香囊随君去。荷包就是这样一种寄托情思的礼物

“看,这是我家小妹给我绣的荷包!”有人在炫耀

“嘁,这可是我未婚妻派人送来的!”恋爱的酸臭味开始弥散

“旧荷包也能用......”王皮在旁边小声嘟囔,泛黄的、兰草图案的荷包被他小心收在怀里

大晋历经永嘉变乱、衣冠南渡,大量人口变迁,外族融合。三从四德、三纲五常等儒学糟粕大大衰落

即使跋扈如王蓝田,也只敢威胁英台,骂她混迹男子书院,恼她助力寒门诸子

女子读书、出游、打马游街、互赠礼物,在这个时代乃常事,而不是过错!

这个时代的女子,可读书、可入仕、可带兵、更可继承家业甚至袭爵!

只是男人们总说女子本弱,固执地将她们困于闺阁

书院学子得获未婚妻、迢迢路远赠予的荷包,本就是值得夸耀的谈资

“不就是一个荷包!”未婚妻所赠、精致的荷包香囊甚至被王大公子捏在手里,妒在心底“说得像谁没有未婚妻一样!”

午膳时候,王蓝田仍在碎碎念叨

“啊!?”祝英台后知后觉,她下意识去看马文才“七夕节,需要给未婚夫婿赠送香囊?”

“有这个说法吗?”马文才掏出母亲绣的荷包“不需要吧!”

梁山伯干笑两声“我们是男子,倒也没必要关注这种事情......”

“什么!?你们都不知道吗?七夕荷包可是定情之物!”王蓝田转头速度之快,几乎破声尖叫“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有人不知道?”

王蓝田直直盯着祝英台“庾晋安也不知道?”

“晋安怎么可能知道这个!”祝英台满脸无辜,尴尬别开脸“大家都是男子......”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别说,说就是不会!

晋安可以拿针把兔子扎死......绣花?对不起,她们俩都没点这个技能!

作者有话要说:君子曰,学不可以已。——《荀子·劝学》

君子之学也,入乎耳,着乎心,布乎四体,形乎动静。——《荀子·劝学》

君子之学,以美其身;小人之学,以为禽犊。——《荀子·劝学》

天见其明,地见其光,君子贵其全也!——《荀子·劝学》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古诗十九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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