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还不出去？小姑娘在我家门口堵了快一周了。”沙发上的人将手里的杂志往茶几一甩，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阿羽，你行行好，我这刚新婚，可别再给我整出什么绯闻来了。”
坐在沙发另一边的人慢悠悠将手里的书翻了一页，“我跟她解释过了，她说不在意。”
“你跟谁解释？”
“你的，新婚妻子。”
“你们什么时候加的联系方式？不对，我们还没办婚礼，你怎么知道她是谁？”
“我过来住，她是同意了的。”颜清羽将手里的书又翻了一页，平静回答着：“而且，是她主动加的我。”
凌清没由来有些烦躁。
新婚妻子不在家就算了，还背着他主动加了别的男人，啧。
“算了，我自己问她。”凌清现在并不是很想将那个“绝情”的女人挂在嘴边。
他拿起电脑，一顿操作后出声：“我去公司了，你自己一个人待家里吧。”
颜清羽：“是公司出了什么事吗？”
凌清：“小晨来总公司这边了，我去见见他。”
“哦。”
凌清被这人一副冷淡的态度给气到，将杂志没好气扔过去，“赶紧把你这破事解决了，你一个总监，好意思一周都不去公司吗！”
颜清羽接过杂志，语气有些无奈：“这也不是我想解决就能解决的，而且公司的业务我又没落下。”
“我不听，你下周再不去公司，我就把你辞了。”凌清丢下一句话拎起外套朝外面走：“我觉得新调过来的那个夏栀就不错，很适合接替你担任总监一职。”
颜清羽轻扬了眉，没有回他的话。
凌清刚一出门便和站在门外的人对上视线，他走出来关上门，嘴边泛起一丝笑意：“可真有毅力，都四天了。”
那人冷冷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凌清突然起了玩心，他懒散靠在门上：“大小姐，我把你放进去，怎么样？”
“不怎么样。”夏芷晴干脆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抱着自己的双腿：“我等他出来见我。”
“啧，犟死你们俩算了。”凌清掏出车钥匙开车，进车门之前还是说了句：“哎，今天早点回去，快下雨了。”
夏芷晴没理他。
.
凌清开车去公司的途中悠然想到一些事，那个女人在看到他与别的女人的照片时，不分青红皂白骂了他一顿，她说他掉价，要用这种手段将她从剧组逼回来，和他领证。
他忽而笑了声，懂他的人除了颜清羽，也就只有她了。
没错，他就是为了逼她回来和他领证，只不过领证前她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去给夏栀道歉。
他照做了。
证也领了。
人又跑了。
啧。
“骗子。”
2.
颜清羽看着窗外的天色渐沉，乌云密布，很快雨滴争先恐后落下，风的笑声很张扬。
视线移动，站在房檐下那抹娇小的背影仍然还在，她脚底所在的地方已经被雨水浸湿，但她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略微烦躁咂了一下嘴，忍不住自语：“真是要我命呢。”
有时候他总是会想，到底是夏家欠他的，还是他欠夏家的。他是没想到程希居然肯放任夏芷晴来东里找他。
雨越下越大，雷电也来凑热闹，加剧这场演出。
颜清羽最终还是没忍住，出去将人拽了进来。
他一言不发板着脸将人拽到浴室，随即扔给她一套新的男式睡衣后转身出了浴室，“洗好下楼。”
夏芷晴今天异常乖巧，非但没有脾气，还安静的要命，洗好澡就下楼乖乖喝着颜清羽递过来的感冒药和姜汤。
“怎么着，给自己找虐？”
夏芷晴捧着杯子，垂着眼眸，声音很低：“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一瞬间像是有一根针狠狠扎进颜清羽的心脏，令他疼的有些难捱，他猛然吸了一口气，没回答她的话。
客厅寂静一分钟后，颜清羽看着眼前的人将杯子放在桌子上，他听见她说：“我知道了，我已经把东西都从你的别墅都搬走了，你可以回去住了，我不会再来烦你了。”
如果说刚刚只是一根针扎，那么现在就像是有千万根针同时刺，颜清羽胸口骤疼，他瞬间忍红了双眼：“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来通知我吗？”
夏芷晴抬眸看向眼前的人，眼眶缓缓变得晶莹：“我就是，想再见你一面。我知道我们不可能，但，谢谢你，颜清羽。”
她偏过头用袖子将眼泪擦干，吸了吸鼻子：“以后就没人烦你了，你就偷着乐吧。”
颜清羽低着眸子，上下滚动了几下喉结，缓解着情绪。
事情的进展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内，他万万没想到夏芷晴是主动放弃的那一个。
两个人之间很安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客厅里水缸水循环的流动声。
“上楼去睡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颜清羽出声打破了这个气氛。
“不用了。”夏芷晴拒绝着：“衣服你肯定不要了，我就穿走了。”说完她就从高脚凳下来，往门口走去。
颜清羽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将人带到他面前，他垂眸盯着她：“夏芷晴，你真的考虑好了，和我一刀两断，从此之后不再有任何来往。”
他不说还好，一说夏芷晴的眼泪就又开始止不住地往出冒，声音带着极度的委屈：“是你，是你不要我的。”
“我……”她哽咽着声音：“我继续赖着你，你会……讨厌我，我不想……不想……”让你讨厌我。
后面的话她还没说完，就被人一把抱紧怀里，哭声瞬间爆发。
“颜清羽，你别讨厌我。”夏芷晴哭得一抽一抽的。
其实，颜清羽很少见夏芷晴哭，可以说除了第一次见面和他以前故意将她凶哭，长大后就再也没有见她哭过。
因为大小姐被他惯得愈发娇纵，任凭他怎么凶，她都不会哭了，她一般会直接“凶”回来。
“好了，不哭了。”颜清羽拍着怀里的人后背，轻抚安慰着：“我没有不要你，也不会讨厌你。”
怀里的人哭声渐渐停下，她抽噎着声音：“那你为什么，不带我回家。”
颜清羽依旧拍着她的后背，语气柔和：“因为你有家人，我不能太自私了。你不懂事，我可不能不懂事。”
夏芷晴将眼泪在他肩膀处擦干，从他怀里退出来，红着一双眼睛看他：“你就是我的家人，我只有你一个家人，这是你给我说的。”
“是我说的，可现在不一样了。”颜清羽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眼眸迸射出几丝柔色：“大小姐，该长大了。”
夏芷晴沉默了，半响后，她低声说了一句：“我不要长大。”
她只想跟在颜清羽身后，她不想长大。
“程希同意了的，我没任性，也没和她闹，是她和我做了交换，只要我帮她将平安福给夏栀，她就放我自由。”夏芷晴往前走了两步，主动靠近他的怀里，双手轻放在他胳膊上，眼眸透着认真：“颜清羽，你不能赶我走，你只有我了。”
颜清羽眼睫轻颤，他唇瓣微微动了动，最后那四个像是揭开他所有的伪装，将他完完全全暴露在夏芷晴眼前，这种缺乏安全感的情绪令他有些抗拒。
“我没有不懂事，我也答应了程希，每个月都会回去的。”夏芷晴微微仰着头，她凑近，声音很轻：“所以，哥哥，我们回家吧。”
“好。”
他还能有什么办法，难得大小姐不骄纵，他得顺着呀。
其实有点开心。
好吧，是非常开心。
她没走。
她没放弃。
她说，我们回家。
3.
最近东里多雨。
夏芷晴刚准备和颜清羽一起去公司就被那人按回沙发上，“行了，睡家里多舒服，外面下雨，你又不愿意去实习，别跟着我去公司了。”
“哦。”
夏芷晴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看着颜清羽慢条斯理穿好衣服，往门口走。
她就这么趴在沙发上，安静望着门口那边，也不说话，就静静注视着。
大概是她的视线过于炽热，任凭颜清羽怎么忽略都无法忽视，他站在门前认命般重重叹了口气。
“走吧，大小姐。”
沙发上的人唇角缓缓升起，掀开毯子冲过去换鞋。
颜清羽给她将外套裹上，像是照顾女儿一般给她拉了拉链。
“去把你的毯子拿上。”
“好。”
.
.
夏芷晴也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魔，竟然成了夏栀的实习生。
她只是清晰地感觉到，夏栀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她觉得夏栀好像有无尽的耐心和热情，总是让她忍不住想要多认识她一点，然后两个人理所应当成为朋友。
朋友，这两个字，她从未想过，因为她觉得有颜清羽就好了，但现在，她想和夏栀交朋友。
虽然觉得大概率会被拒绝，但她不会放弃的！
颜清羽说过，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应该要有承担错误的勇气。
她的确做了挺多对不起夏栀的事，但她不缺勇气，她能道歉，会弥补，她不会放弃的！
“做好了吗？”
夏芷晴思绪被拉回来，慌忙点着鼠标，语气有些局促：“还……还没。”
“是还有哪里不清楚吗？”夏栀从办公桌走到夏芷晴旁边，盯着电脑看了几秒，而后脸上挂着无奈：“大小姐，一个小时，做了两页PPT，你要不想实习就去跟颜清羽说一声。”
“我……我没有不想实习。”
夏芷晴低着头，语气分贝同往日差别很大，听得夏栀都懵了几秒。
她歪头看了眼旁边人的神情，又不确定地抬手附在她额头：“没发烧啊。”
“哎呀，我当然我没发烧了。”夏芷晴拨开额头上的手，拿起鼠标，一脸认真：“再给我一分钟，不是一个小时，我一定完成。”
夏栀无奈摇了摇头，随便吧，幸好这个汇报的PPT下周才用，她还是挺有先见之明的。
“做完之后发我微信，我先回家了。”
“啊？你要下班了？”
夏栀拎起包包，拿着手机按了按：“嗯，你去找颜清羽吧。”
“哦。”
.
颜清羽看了眼沙发那边的人，从进来到现在一直闷闷不乐，一脸生无可恋地点着鼠标。
他走过去坐在她旁边询问：“怎么了？实习的不开心？”
“嗯。”夏芷晴有气无力应了一声。
颜清羽问：“夏栀欺负你了？”
夏芷晴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不开心？不想实习了？”
夏芷晴依旧摇了摇头，她托着腮盯着电脑屏幕：“我突然觉得，我好差劲，什么都不会。”
连做个PPT都不能按时完成，大学那几年光在京西胡吃海喝，天南海北旅游了，一点正经事都没做。
反观夏栀，不仅凭着自己的实力考上了南大，现在还是玖凌项目部C组的大组长，领导力没得挑剔，能力更是没得说。
一来就带着所有人将烂摊子收拾干净，然后迅速步入正轨。
再反观颜清羽，读的是东里大学，东大的名气和教学资源都是仅次于京大和南大的，更别说颜清羽所修的专业还是东大的王牌专业金融学。
东大的金融学在国内排名第一，教学资源并不逊色于国外知名院校。
虽然颜清羽和凌清是好友，但能进玖凌，完全是凌清的爸爸看中了颜清羽是个好苗子，能更好辅佐凌清才让他一进公司便坐在了现在的位置。
虽然只是总监，但其实颜清羽的实权相当于是玖凌的副总。
只要是在玖凌有三年工龄的人都知道这个默认的事实。
当然她除外。
“不会的话，就慢慢学。为什么觉得差劲。”颜清羽声音很轻，他抬手将女孩儿散落的发丝撩起放置脑后：“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
夏芷晴不解地望着他。
颜清羽：“每个人的轨道都是不一样的，别总是把目光放在别人身上。那样，很容易看不清脚下原本就不平坦的路。”
夏芷晴记忆追溯，这句话她的确不陌生，但似乎对应的事情，所得到的体会也不一样。
他好像总是这样，将自己放在一个大哥哥的位置上，教她很多大道理，且每一个大道理都不是空谈，皆是她所不懂的。
明明他与她同岁。
可夏芷晴总觉得颜清羽要比她大好多岁。
她没忍住，倾身过去抱住眼前的人，贪婪汲取他身上的那丝令她迷醉且极具安全感的味道。
颜清羽愣住几秒，双手搁置两侧，迟迟没有回搂。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完全挑明，他不敢往前探，而女孩儿似乎比他要大胆许多。
“颜清羽，你最近都没有花边新闻了，你是不是缺女人了。”
耳边猝不及防传来这么一句话，颜清羽眉心骤跳，他将人从他怀里扯下来，眉眼染着硬气：“怎么？想和我玩骨科？”
夏芷晴眼珠子乱转，最终安分聚焦，看向面前的人：“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
“你别忘了，我们曾经在一个户口本上。”
“现在又不在。”她的户口早就在她回夏家的时候迁去了京西，她凑到颜清羽跟前：“你没发现吗？你也已经很久没喊我颜芷晴了。颜清羽，你就承认吧，你喜欢我。”
颜清羽看着女孩儿那双眸子，瞬间没话说了，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你能乖点吗，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哪里不乖了。”夏芷晴继续往他跟前凑，歪头望着他：“你在国外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现在又在扭捏什么。”
“啧。”颜清羽掏出一支烟点燃，没理会她。
夏芷晴自顾自说着：“这也没什么，公平起见，我呢在大学也交过男朋友，所以你也不用有什么负担。”
嘴里的烟还没有吐干净，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话，颜清羽一阵猛咳，咳得双眼猩红，声音也变得沙哑：“你说什么，你大学交了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夏芷晴双手环胸放在胸前，一本正经回：“因为你忙着搞各种花边新闻，没空管我啊。”
“啧，能别气我吗。”颜清羽将手机的烟徒手掐灭扔进烟灰缸，抽出一张纸擦着手：“又没真的发生关系，你至于天天挂嘴边吗，还没酸完？”
“可你搂她们了。”夏芷晴垂着眼眸，转了转身子重新坐在电脑跟前：“我没酸，也没有资格酸。”
毕竟他的事情，她自始至终都无权过问，也不能干涉。
“你就当我刚刚想我前男友了吧。”
“……”
颜清羽闭了闭眼睛，而后睁开，单手将人后衣领拎起来带到她跟前：“真交过男朋友？”
“嗯。”夏芷晴没否认，她说：“他也是东里的。”
颜清羽盯着他的眼眸，沉默了几秒，启唇：“他叫什么名字？”
“柯俊艾。”
颜清羽更烦了，女孩儿看着不像是撒谎，所以有百分之八九十的可能，她是真的交过男朋友。
“行。”他松开手，拍了拍她的脸颊：“翅膀硬了。”
夏芷晴也没生气，轻轻揉了揉脸颊重新坐好，她点着鼠标安静做PPT。
两个人都默契没有接着这个话题往下聊。
但颜清羽始终有口气聚在胸口散不去。
4.
颜清羽也没想到，才知道夏芷晴在大学的时候背着他偷偷谈过一段恋爱，第二天就看见有个人来公司找她。
距离夏芷晴跟他坦白才过去不到两天，他甚至严重怀疑这人可能是夏芷晴雇来演戏的。
可，是不是演戏重要吗？
好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心里他＊的难受得慌，一口气堵在胸口令他十分不爽，整个人烦躁到了极致。
就连夏栀都看出了异常。
“你还想看多久？”颜清羽突然间冒出的一句令夏栀猛然回神。
“抱歉。”夏栀将手里的文件递过去：“需要您的签字，谢谢。”
颜清羽随手翻了翻，写上落款，夏栀临走时，留了一句话，她说：“你家大小姐好像谈恋爱了，公司好多人在吃瓜，你不去看看？”
指关节被颜清羽紧攥的吱吱作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一身戾气大步走出办公室，“都不想干了吗！”
霎时间，所有人“归位”。
夏栀刚走到窗边的身影默默转了一个方向，心里不由感叹一句：亏了，没看到，早知道不说了。
.
楼下的夏芷晴看着面前的人，她开口：“我说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晴晴，你别任性。”柯俊艾摸了摸她的头：“我帮你找了工作，你不用再寄人篱下了。”
夏芷晴张了张口还没有发出声，就被一个人男声打断，“把你的脏手拿开。”
紧接着一双粗糙但却十分燥热的手心裹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身后，夏芷晴怔怔望着站在她身前男人的背影，足够宽厚且极具安全感。
柯俊艾：“你是？”
颜清羽声音很冷：“和你有关系吗？”
柯俊艾：“晴……”
“晴晴是你喊的吗？”颜清羽语气之中带着某种说不上来的强势：“你刚刚说她任性？”
夏芷晴歪头，她不解地看向挡在她身前的人。
真不知道颜清羽今天吃错什么药了，难道他不知道楼上围了一圈吃瓜群众吗？他就这么直接把她护在身后，可不就坐实了两个人的关系。
这几天她一直都在试探，这人明显目前不想和她谈这些，要是因为她的事，将两个人关系坐实，他万一不让她来公司了怎么办！那她就不能跟着夏栀一起实习了，不行不行不行！
夏芷晴抽回自己的手，上前走了几步：“颜总，这是我的私事，我会自己解决的。”
颜总，他几乎没怎么听过她喊这个既正经又生疏的称呼，他胸口源源不断涌出一丝苦意和酸涩。
他养大的女孩儿此刻为了别的男人和他故意保持距离。
好样的，夏芷晴。
颜清羽垂眸，脸色阴冷，站在旁边也没走，他拿出一支烟点燃，就这么静静看着他们二位。
收回视线后的夏芷晴，对面前的人说：“我没有寄人篱下，都是我自愿的，而且我也已经找到工作了，”
柯俊艾：“晴晴，你来东里，难道不是来找我的吗？”
旁边的人冷笑了一声：“自作多情。”
夏芷晴：“……”
“柯俊艾，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知道，可我还喜欢你。”
夏芷晴忍不住问了句：“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当初和柯俊艾在一起的时候，是因为她当时看到了颜清羽的花边新闻，一个人蹲在路边嚎啕大哭，是柯俊艾给她买了水和吃的，安慰着她，那一刻她在他身上看到了颜清羽的影子。
后来她表白，柯俊艾同意了。
她当时根本没想过他会同意，后来也一直认为柯俊艾只是不好意思拒绝她，所以才答应和她在一起的。
“晴晴，最开始不是你给我表的白吗，你现在……不喜欢我了吗？”
“我……”
看着面前的人一脸受伤，夏芷晴一瞬间说不出那句特别伤人的话。
因为她不是现在不喜欢，是从来都没喜欢过。
旁边听到是夏芷晴先表白的颜清羽，脸色冷到了极致，他将还在燃烧的烟紧紧攥在掌心，试图用灼烧感唤醒他的理智。
“晴晴，我不知道是什么误会导致我们分手，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你可以告诉我，我都可以改的。”
柯俊艾的话卑微到了极点，听的颜清羽心里那股酸劲直冲天灵盖。
大概是夏芷晴在大多数外人眼里表现的都是不好的一面，他也习惯了，因为他觉得，只要他心里清楚她是什么样的就行。
可现在很显然，有其他人看到了她好的那一面，颜清羽嗅到了浓厚的危机感。
“说完了吗？”他低声打断两个人的对话：“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夏芷晴，你是想让全公司的人因为看你们这场‘分手求复合的戏码’而扣完整个月的绩效吗？”
闻言，夏芷晴随后应付了几句柯俊艾，便同颜清羽一起回了公司里。
路途中，她情绪不高，似是还在沉浸于柯俊艾的那番话中。
见状，颜清羽彻底忍不住了。
一进电梯，他反扣住夏芷晴的手腕，整个人欺压在她身前：“夏芷晴，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演给谁看？怎么？前男友主动找你，你想复合了？”
夏芷晴反应了几秒，她下意识挣扎了几下：“你干什么！颜清羽，你疯了吗？”
“我疯了，我他＊就是疯了！”颜清羽将人拽到他怀里，臂力收紧，像是想要将怀里的人揉进他的身体里。
强烈的窒息感令夏芷晴紧蹙着眉心，她的脚后跟被迫抬起，脚尖虚浮点着地板，鼻子之间全是颜清羽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香。
他很少抱她，所以在痛苦的同时，夏芷晴又有些贪恋他怀里的温度。
“颜清羽……”
她轻声且艰难地唤了声紧紧抱着她的人，话音一落，不出几秒，那股力量缓缓减轻，她大口且急促的呼吸着氧气。
颜清羽没将人松开，他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声音又低又冷：“夏芷晴，你要是敢跟他复合，你试试。”
话语一落，那股紧致的力量消失，颜清羽直起身子面无表情替她整理着衣服和头发。
电梯门此时缓缓打开，他转身一边整理着领结一边往出走，脸上不挂一点表情。
这一系列操作看得夏芷晴满脸懵。
这人……都不带一点心虚的吗？
.
对于颜清羽的话，夏芷晴内心并没有太大起伏和波动。
他总是这样，占有着她，却从来不推进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他所显露出的感情汹涌且偏执，他以为她感觉不到吗？
可她都主动把台阶修葺好了，他为什么就不能走快点？
就这样一直等着……
等得她心里愈发没底。
夏芷晴深深叹了口气，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将整个脑袋蒙在被子里。
“算了，再等等吧。”
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5.
夏芷晴没有想过和柯俊艾复合，只是有些意外，像她这样的人还会被人念念不忘。
可她心里清楚地知道，她喜欢的人从始至终都是颜清羽，而不是他。
她不想和柯俊艾再继续纠缠。
如果放在以前或者别的男生，她一定会说各种难听的话，且丝毫不留情面地让人滚蛋。
可面对柯俊艾，夏芷晴做不来。
倒不是说她对他有什么感情，而是她有些愧疚。
因为并不是喜欢他才和他在一起的，而是将他当成了颜清羽的替身。
所以她无法在柯俊艾面前说那些尖酸刻薄且难听的话，她想将所有的体面留给他。
倘若是柯俊艾拿起一杯水朝她泼过来，她一定不还手，或许这样她心里的愧疚感会减少一点。
“晴晴。”柯俊艾笑的很温和：“你能来，我很开心。”
夏芷晴指尖蜷缩在一起，眼睫轻颤，张了张口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答应了人过来说狠话的夏芷晴，此刻却如鲠在喉。
“晴晴？”
夏芷晴！你理智一点！别再耽误人家了！夏芷晴在内心深处挣扎着。
“柯俊艾。”夏芷晴深吸一口，而后轻轻叹出，她说：“我不会和你复合的，我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柯俊艾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他怔怔坐在椅子上，半响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我说清楚了吗？”夏芷晴不确定地问了句，她垂着眼眸，声音分贝很小：“柯俊艾，我不值得你的喜欢，以后你也一定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晴晴，你以前可从来不会这样说自己。”
柯俊艾眼里的夏芷晴，是在任何人面前都会勇敢地做自己的夏芷晴、是永远将自己放在第一位的夏芷晴、是永远都不在乎别人想法，只在乎自己的夏芷晴……
他觉得夏芷晴很特别，有些娇纵，却又清醒理智。
“以前……”
就连夏芷晴自己也忘记了她以前是什么样的。
只知道，在得知她是真正的夏家孩子时，有些后悔背着颜清羽偷偷查自己的身世。
因为她无法接受自己亲生父亲是那样一个人，更无法接受自己的亲生父亲毁了颜清羽的家这个事实。
自那以后，她更加听颜清羽的话了，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陪着他演戏，陪着他完成推翻夏良平的计划。
不知不觉中，她似乎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嗯，如果放在以前，你一定会说，你就是更好的那一个。”
思绪被拉回，夏芷晴愣怔看着对面的人，对于他的回答，她不否认，但却没勇气承认。
遇见柯俊艾的夏芷晴还并未做很多错事，那个时候的她被颜清羽扔去了夏家，取之不尽的零花钱，程希铺天盖地的母爱填补她心里的空缺，物质和精神上的富足，让她更加娇纵且任性。
“晴晴，送你来的人是你喜欢的人吗？”
柯俊艾的视线移向窗外停在路边的车，他是看着夏芷晴从那辆车的副驾驶下来的，给她开车门的那个男人他也并不陌生，正是那天的那个男人，似乎是她的上司。
“嗯。”夏芷晴没否认，她也将视线移向那边，那辆全黑色的大G莫名给她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她生怕颜清羽下一秒直接从车里蹦出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我的事情有点复杂，我也不想再提起，总之，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我明白了。”柯俊艾苦笑了声将视线收回：“原来在一段感情里，被动也可以成为爱最深的那一方。”
夏芷晴低头不语。
“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柯俊艾将一张卡掏出来移过去：“这里面是你给我买的所有礼物的折现。我给你的礼物都是我亲自做的，你要是不想留着，扔了就好。”
“我不……”要这张卡。
“晴晴。”柯俊艾出声打断她的话，他低着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们不合适，可我还是放任你追我，陪你走了一段没有结果的路，我不后悔。”
“其实，我没有想要复合，只是想来见见你。京西夏家的事我都听说了，我怕你一个人没人陪，所以才来找你，但好像是我多想了。”
“现在看见你完好无损坐在我面前，我便安心了。这张卡你收着吧，那些礼物折现后金额也不小，你以后会有用钱的地方，拿着吧。”
“晴晴，以后的路，我就不陪你走了。”
愿你前路平坦，再无苦难。
6.
回到家，半个小时后。
“夏芷晴，你再哭，就给我滚回京西去！”
颜清羽捏着纸巾没好气吼着面前从回来到现在一直都在流眼泪的人。
他压着火，且耐着性子给她擦眼泪，结果这人越哭越凶。
“滚就滚！”夏芷晴吼回去，抽出纸巾擤完鼻涕后将纸直接丢进旁边的人怀里。
“你他＊……”
颜清羽将纸巾拨到地面上，伸手拽住要走的人，他现在火气冲天：“你能耐了是吧，夏芷晴，就这么想和那小子复合？那你刚刚怎么不和他一起走，你还和我回来干什么！”
夏芷晴现在又伤心又生气，根本来不及思考和顾及其他，脑子一热，直接回怼：“你以为我不想和他走吗！你上次都威胁我了，我要是和他复合了，你只会让他不好过！”
女孩儿的话像是一把尖锐的匕首毫无预兆地袭上他的心脏，颜清羽紧绷着脸庞，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站在他面前的人，紧紧攥着拳头，他的声音很冷：“你知道就好，我不会让他好过，也不会让你好过。”
“所以你考虑一下，还哭吗？”
还哭吗？
她还敢哭吗？
“滚回你房间去。”
将人赶走后的颜清羽，一个人静静坐在沙发上，他将手心的那团纸巾随手丢进烟灰缸，从口袋摸出一支烟点上。
缭绕的烟雾从他微启的双唇间袅袅升起，模糊了他那紧锁的眉头以及满是痛楚的面容。
每一口烟吸进，都像是带着千斤的重量，重重地压在他的心头。
那心痛的感觉，就像是一把锐利的钝刀，一下又一下缓缓地割扯着他的心，每一下都伴随着揪心且磨人地刺痛。
他将烟夹在指尖，胸膛微微起伏着，似乎再极力压抑着内心如潮水般翻涌的痛苦。
眼眶渐渐湿润，一滴又一滴的水珠坠落，烟灰缸里那团纸巾被彻底打湿。
……
当他再次想要将烟递送到嘴边的时，眼皮轻掀，一双兔子拖鞋映入他的视线，呼吸连同动作同时滞住。
整个客厅陷入一种诡异的沉寂。
颜清羽缓缓吸了口气，将指尖的烟攥紧手心，灼烧感令他回神，另一只手附上额头，动作自然擦过眼眶里的湿润。
他抬眼看向站在他面前的人，声音微哑：“没听见我说的话？”
夏芷晴略微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她走到一边翻出笔记本电话，“我来拿电脑，我工作还没做完。”
她准备走时见颜清羽闭着眼睛仰靠在沙发上不再说话，手心紧攥着不知是否已经熄灭的烟。
她脚步一顿，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分钟后，重新将手里的电脑放下朝着颜清羽的位置走去。
她坐在他旁边将他的手心掰开从里面取出香烟扔到烟灰缸里，又抽出湿巾将他手心处理干净。
颜清羽的手心很粗糙，疤痕很多，大多都是他用烟头自己烫的。
夏芷晴问过他为什么总是这样做，他不会感觉到疼吗？
颜清羽的回答是：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保持理智。
“晴晴。”颜清羽声音低沉之中带着一丝轻颤。
夏芷晴手下一顿，紧接着整个人随着一个力道被人抱在怀里。
这次他没有抱得很用力，只要她想挣开，随时便可以。
但她没有。
“我放过手。”
这四个字，每一个字都以轻颤收尾，抱着她的人胸口起伏得急促且夸张。
“为，为什么……”
颜清羽想问她，为什么要因为别的男人难过，为什么明明选择了他却还为别的人哭。
他自认为他对待任何事情都从来不带有强求的态度，但除了夏芷晴。
“你就那么喜欢他？”
夏芷晴感受着肩膀处那片潮湿，她抱着他，语气尽可能的柔和：“我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
“别敷衍我，你为他哭了。”
“还哭了那么久。”
为什么会哭？
在她和柯俊艾的感情里，她是主动的那一个，也是主导的那一个，柯俊艾始终被动，且是清醒地被动。
夏芷晴只是觉得自己辜负了柯俊艾的一片真心，并无任何其他情感倾斜泄。
“真的？”
“当然，比你的眼泪还真。”
颜清羽身形一僵，带有一些个人情感地轻捏了一下怀里人的腰，夏芷晴扭动着身子想要撤出来却被人抱得更紧了。
“颜清羽，你犯规，我好心安慰你，你还欺负我。”
“谁要你安慰。”颜清羽将人一把抱起来朝着二楼走去，“安分点，摔了我不管。”
话语刚落，怀里的人安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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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夏芷晴第二次见颜清羽哭，第一次是那次在警察局。
但这不是她第一次见脆弱的颜清羽。
颜清羽总是特别抗拒让她见他脆弱的一面，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她必须被迫视而不见。
可每次还都不是她顶着被他骂的风险，一次又一次坚定地走到他身边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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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芷晴：即便知道会满身靳棘，我也依然会选择爱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