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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五次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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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林觅以为除了合作拍摄工作,她和这位经济学院才子理应不会再有联系了。

但意外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来临了,甚至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

邬北和同行几个朋友本来在体育馆打球,张大炮估计是觉得中午那事有些不好意思,秉着继续做好好室友的觉悟,他提出请客下馆子。

不巧的是,菜还没上齐,邬牧生直接到餐馆把自家儿子拐跑了。

邬牧生:你还记不记得林叔的女儿,前两年见过的。不过你俩现在不在一个学院……

邬北:打过照面了,她不记得我。

邬牧生:那正好,你开车去校门口接她,送到林府。你和林老太太也好久没见面了,帮我问候两句。

邬北拿出车钥匙,没问原因。

他们父子多年来的相处模式一贯如此。

邬牧生是生意场上洞若观火的商人,为了商机可以走南闯北四处跑。

一家户籍本在外地一个小县城里,邬牧生白手起家,租房扎根在泞京,拼了整整二十年终于在城市里崭露头角,经营了房地产集团,至今已是本地的商业巨头。

此时邬北开着的这辆大G便是今年购入的。

月上中天,远看天山交接的地方,乳白色的云雾模糊了落日的轮廓。

四合院在北城区,正值晚高峰,出租车橙黄的尾灯水儿似的流过,像摄影里的延时镜头,斑离繁华,蜿蜒不息。

副驾驶的女孩安安静静坐着,坐姿极为板正。

第二个绿灯没赶上,邬北一手扶着方向盘,食指时不时在上敲打。

两人相隔不过寥寥。

他侧眼随意看过去,目光游离在女孩握紧的手指上,关节拧得没有血色。

白得刺眼,仿佛一捏就断了。

目光上移,邬北笑着盯她眼看:“你紧张什么?”

林觅没说话。

这时刚好变成绿灯,邬北脚底优哉地踩下油门,跟上前面的车辆。

林觅是那种,不论在什么场合,都能沉心找回专注力的性子。社交的时候大多数是作为一名倾听者,但让她主动说也不会觉得为难。

印象里鲜少有人让她不自在,邬北是其中一个。

好像只要和这人见面,身边的空气因子都变得紧密起来。

林觅沉住气开口:“邬学长,你是牧生叔叔的儿子?”

邬北整个人状态很松弛:“不重要,我今儿就是听命充当一下你的司机,然后再负责把你送回去。”

林觅心中的疑惑更重。

好在话匣子开了道口,车内的氛围稍微变得缓和。

“操场那回……”她没忍住提起,觉得应该把那天的事说明白,“是学生会的曹学姐让我找你加微信,别误会,祝学长和你女朋友百年好合。”

话音落,她听见身边人胸腔里漫出一声闷笑。

“那我是不是得谢谢你?”

林觅说:“不用,客气了。”

邬北把着方向盘,左转驶入迎喜路。

可通行机动车道的车流仍在涌动,侧边的光线顺着他的手背滑到肩膀,流连一阵,消失于车内空间。

林觅向身旁敛眼。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骨节分明,冷感,青色筋脉延伸其上。皮囊下是极具张力的鼓动。

只一瞬,她收眸转向窗外。

林府坐落于远离闹市的北城郊区内,过了迎喜路,街边来往的车流逐渐减少,四周变为山景和绿色,灯光不比市区张扬,惬意又柔和。

邬北看上去心情不错,难得主动向她解释:“曹岁那人一向不怎么喜欢我,她找你一方面是想让你接下宣传片的活儿,另一方面是不想和我见面,邀请我合作又是学生会主席交代给她的任务,她非做不可。”

林觅默了两秒说:“曹学姐也可以找中间人把你微信推过去吧。”

邬北:“我把所有添加方式都关了。”

意思是加他微信只能面对面,推名片搜微信号都不行,一切说通了。

林觅轻哦了声,没就这事继续说下去,此刻的心情也不允许她想别的事。

奶奶的主治医师是国内名望前三的心内科主任,记得微创手术做完后那天,他表示老太太的病情控制很客观,只要作息规律按时服药,心脏不会出现大的危险。

可这次病危通知来得突然,饶是她心态再好,也很难一下接受这个事实。

林觅头朝窗外,竭力控制住睫毛的颤抖。

她不想在别人面前失态。

默契的,谁都没有再说话。

车内安静得针落可闻。

直到车载音箱响起一道急促的微信铃声,女孩小脸上才恢复一些生气。

看到中控台屏幕显示备注是“吴俊 经济系 1x届”。

邬北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说是他室友,接通了。

他性子似乎不会避讳这事,也可能懒得避,有一搭没一搭和室友说着专业里的事情。

就在林觅以为这段对话即将结束的时候,对面凭空挤进来一道甜腻的女声。

“阿北,你在干嘛呀?一下午都没找我聊天,我去体育馆找你也没看见人,好想你呀。”

林觅:“……”

原来前面聊的只是道开胃小菜。

她屏住呼吸。

邬北大概也没想到会出现陈栀夕的声音,掀起眼皮看了中控台几秒,然后他笑了下:“我在送人。”

陈栀夕:“你开车了?”

邬北嗯了声。

对面停顿了整整十秒,传来的女声晦涩:“那……是我们学校的人吗?我认不认识?”

林觅明明什么也没做,心里却有股莫名的心虚感。

她侧眼望过去,男生眸子微眯着,像是在思索嘴里吐出什么词,能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显得正当。

林觅自认不了解邬北,也不敢赌。

以前参加播音艺考培训时,她的声色好戏感足,经常被配音课的老师夸赞有天赋。

林觅赶在男生出声前,掐嗓说出一串地道的泞京方言。

“女娃你好你好,我是北子他嫂。”

前方明明是平坦道路,林觅却感觉脚底腾空打了滑,上半身踉跄地往前倾。

她快速稳住声音:“他爸让她接我去老家嘞,嫂子听说了,你们在搞对象,年轻人就是好撒。”

陈栀夕听见熟悉的方言,瞬间放了一万个心:“啊原来是阿北的嫂子,没事没事,我就是问候一下他。”

那边吴俊的声音听着有些小:“我都说了,北哥和你谈得好好的,早收心了。我帮也帮了,你先回去吧,在男生寝室待着不太好。”

陈栀夕哦了声,之后没再听见她的动静。

吧嗒一声门关上,吴俊拿回手机说:“别怪我啊北哥,你的小女朋友来了不放过我,她就——”

邬北把通话切了。

郊外灯光透过窗沿,在他眼下打落两扇睫毛阴影,乍看仿若一宿未眠的青黑眼圈。

纵脱,诡秘。

车继续开了十来分钟,停在一条林间小道上。

邬北推开车门下了车,站在街头从烟盒抖出一根烟来,瘾貌似是突然起来的。

不过他本身也不是什么省身克己的人。

打火机的火焰在脸上跳了瞬。

他顺势拿出唇缝,微眯眼,凝望着车里抿唇瞧他的女孩。

烟雾缭绕在口唇边,久久才散到空中。

林觅隔着层玻璃嗅到了蓬勃又绝望的烟草味儿。

这模样可不太对头。

她蹙起双眉,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这人看着也像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

邬北脚底踩灭火星子。

掌心搭在车檐,昂首望天,表情像是极力在克制着某种情绪。

林觅抿了抿唇,越细想心跳越乱。她眼睁睁看着男生手握拳放在嘴前,缓缓驼身。

过了两秒。

“噗哈”的一声自唇缝溢出,邬北肩膀笑得颤抖,高低震个不停。

她愣住了。

小道上有几个结伴夜跑的中年人,起初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顶不住他模样出众笑声绵长,小跑过去时齐刷刷望过去,表情跟着乐了起来。

“年轻人就是要心态好,叔叔向你学习!”十米开外的大叔边跑着,不忘笑呵呵回头敬了个招呼礼。

“谢谢叔——”

邬北手拢在唇边喊回去,嗓门扯得老大。

他那样子分明不怎么斯文,林觅的感知却忽然混沌了一下。

这事真的捅到了邬北的笑穴,但他这人情绪收拾得也快,笑够了,坐上驾驶位继续开车。

这块距离林府只有十分钟车程,他心情不错地说:“小同学,你还挺会随机应变。”

林觅回答谢谢。

邬北想起女孩顶着一张乖巧白净的小脸,说出的话却是世俗又地道,又笑了一声。

开口的调子吊儿郎当:“我都要以为今天载着的人是我嫂子了。”

林觅语气很淡:“我没你这个小叔子。”

这话有些呛的成分在,邬北像是听着什么惊奇事,唇角轻扯,拖腔带调嘶了一声。

过会儿他勾唇说:“放心,你占不到这个便宜。”

林觅平时不会这样。

她承认此时自己情绪不太稳定,没有开玩笑的心思,但也不应该对专门过来充当司机的学长撒气。

林觅瞧了邬北那边一眼。

他面色如常,应该没往心里去。

四合院建在竹林的小山丘上,十分钟后,车辆沿着蜿蜒的青石路往上开,停在正房大院。

听见邬北说到了,林觅开门下车。

入目是甬路相衔的石板院落,绿柳周垂,佳木茏葱。大门正中是大师笔下的“春风入襟怀”老楠木匾额,为府内平增静雅之韵。

林觅觉得过意不去,走到驾驶座那侧的边窗,对着降下玻璃的邬北说:“学长,我给你转点过路费吧,一路太麻烦你了。”

“你说认真的?”邬北眯眼瞧她,“过路费?”

林觅点头。

邬北瞥了眼四合院牌匾上的字,又偏眸看回林觅,舌尖抵住后牙。

发哂:“真把老子当司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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