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课上，老师让大家把摘记本拿出来做记录。谭意在书桌里翻来覆去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本子。
余光瞥到旁边的书桌上有一本熟悉的本子。
“还我。”他轻声说，不想惊动老师和同学。
一头红发的谢行手上拿着的正是谭意的摘记本，闻言，不但没有还给他，反而翻开本子，边看边啧啧感叹：“写这么认真？那么努力干什么？最后还不是要给我们有钱人打工。”
谭意伸手去拿。谢行把本子往旁边一移，像逗宠物一样，“来拿呀。”
他比谭意高许多，居高临下俯视人的时候身上散发出盛气凌人的气息。
他们的动静引起了老师的注意。讲台上的老师冲他们喊道：“后面的同学，不要开小差！”
同学们也跟着看过来。
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谢行依旧没有收敛，凤眸毫不畏惧地对上老师，满是挑衅。
老师警告他不要打扰谭意学习。
谢行：“老师，我没打扰他，是他自己把手伸过来的。”
老师心里清楚谢行的德行，跟他说再多道理也没用，于是对谭意说：“别管他，做摘抄吧。”
但是摘记本在谢行手上……
谭意默默收回手，另外找了一本本子。低头写字时，他的灰眸被半垂的眼睑遮掩，也遮掩了其中幽暗的情绪。
刚下课，谢行转过身，对谭意说：“喂……”
他还没开始说话，洛一寒过来了。趁此机会，谭意离开座位。
洛一寒依旧是来送饼干，以及询最近的学习情况。
谭意收下饼干，一一敷衍地回答。虽然心里厌烦，但面上依旧表现得乖巧顺从。毕竟他和那个男人现在住的是洛家的房子，况且洛一寒还能牵制住谢行。
这时，谢行从教室里走出来。显眼的红发没有细细打理过，凌乱张扬。他歪着身体靠在墙上，虽然穿着校服，但无论是从打扮还是神态气质来看，都不像学生，校服在他身上反而显得不伦不类。
如此扎眼的一个人，洛一寒自然认识。他皱眉，凝视谢行，目露警惕。
谢行走到谭意面前，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枝纸做的花，眼皮半搭下来看向谭意，勾唇道：“谭意，我喜欢你。”
谭意：“……”
洛一寒：“……”
洛一寒反应过来后，把谭意拉到身后，嗓音冰冷：“你做什么？！”
谢行白了他一眼：“眼瞎吗？表白没看到？滚开！”他推开洛一寒。刚碰到洛一寒的胸膛，就被洛一寒甩开了手。
从小到大，谢行就没受过气。本来他看洛一寒就不顺眼，出来表白也是因为实在看不惯这人每天都跑来找谭意。现在表白又被他打断，谢行脸上挂上怒火。
“谭意不会喜欢你的。”对面的洛一寒还在不知好歹地添油。
谢行二话不说动手打过去，但洛一寒不是吃素的，很快作出反应回挡。谢行虽然脾气冲动，可实在不会打架，也就看着威风，不过两招，就被按住了。
谭意冷眼看着他们打架，站在一边仿佛事不关己。
谢行挣脱不开洛一寒的桎梏，弓着背抬头冲谭意喊：“谭意，我说我喜欢你，跟我交往！”
他的语气带着一股威胁的意味。洛一寒给了他一肘。他嘶了一声，嘴里骂骂咧咧。
看谢行的样子，不给他一个答案他是不会罢休的。谭意只得开口说：“对不起谢行，我只是把你当作同学。”
拒绝了谢行，洛一寒很满意，谢行则很生气，尤其是在这么一个丢人的情况下。
直到谭意回教室后，洛一寒才放开谢行，并警告他不要打谭意的主意。
谢行甩开他的手，走进教室。
谭意本来以为谢行回来后会变本加厉地欺负他，没想到他没有找他麻烦，也不怎么说话，上课时候托着腮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行这副奇怪的模样让谭意不禁皱起眉，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中午的时候，谭意吃完饭上楼回教室，刚走到三楼，眼前一个人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抬头，是谢行。
“找我？”
“跟我来。”
“去哪儿？”
“废什么话，跟我来就是了。”
“我想先回教室。”
谢行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
看到那张照片，谭意停下脚步。
他的书包，在天台上。
“如果你不去，我就把你的东西从天台上全部扔下去。”谢行收起手机威胁。
天台啊……
谭意微微垂眸。他记得那里因为年久失修，学校禁止学生上去。
天台，黑色陈旧的书包躺在地上，像被欺凌后随意丟下。谭意眼眸暗了暗，快步走过去捡起书包。正要离开，回去的路被挡住了。
高大的身影近在咫尺，谭意不由得往后退。
“谭意，你乖乖听话，以后我罩着你。否则的话，你信不信我不仅能让你现在就退学，还能让你以后混不下去？”
恶狠狠的威胁如同一把黑暗的钥匙，打开了心底的潘多拉魔盒。
灰眸中闪过几分阴鸷。在谢行要亲下来时，谭意把书包抡到谢行脸上然后趁机逃跑。
他没有往出口跑，而是往相反方向。在离栏杆还有四五步时谢行抓住了他，又要开始强吻。
挣扎间，谭意一脚狠狠踩在谢行的鞋面上。谢行喊了一声，吃痛松开，谭意一把推开他。
谢行往后踉跄了几步，后背碰上栏杆。因为脚被踩得疼，他下意识靠下去。
“咔嚓——”
脆弱的栏杆承受不了他的重量，断裂开来。他整个人失去支撑，朝后倒去。
谭意在边上看着谢行掉落，没有伸出援手。灰眸滑过暗光，带着冷酷的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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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谭意好惨！谢老师，你说一个人怎么会这么倒霉，同时遇到三个变态？！呜呜呜最后还死了，我不想他死呜呜呜……”
谢行一进房间，就看到学生坐在书桌前抹眼泪。书桌上是学生刚看过的一本小说。她之所以哭就是因为本小说里的主角受太惨了，看完后接受不了。
还有十分钟就要上课。但学生这个样子完全没法进入学习状态。谢行只好先让她缓和情绪。
一番倾诉后，学生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谢行正打算开始上课，突然听见学生说了一句：“谢老师，小说里有个炮灰的名字和你一样。”
谢行：“……是吗？真巧啊。”
“谢老师，你知道吗，和你同名的这个炮灰是万人嫌，也喜欢谭意，不过刚出场就死了，我跟你说……”
“咳咳，已经到上课时间，我们要开始学习了。”
作为家教老师，谢行始终不忘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听到学习，学生闭上嘴，兴致一下子低落起来。把小说放回去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什么，把小说塞到谢行手上。
“谢老师，你是不是很好奇小说里和你同名同姓的那个人？这本小说你拿回去看，下周来的时候还我就行！”
谢行：“我没说……”
学生：“哎呀，拿回去嘛。谢老师，你就当帮我保管了行不行？”
听这个语气……
谢行突然反应过来了。
“你怕你妈妈发现？”
被说中心里的小九□□生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我妈最近查得严，我得先避避风头。谢老师，我知道你人最好了，就帮我这么一个忙，别跟我妈说，行不行？求求你了……”
“要我保管可以，但你这一次的月考……”
“保证每科都九十以上！”
“行，成交。”
“谢谢谢老师！谢老师人帅心善，我最喜欢谢老师了！”
“好了，别拍马屁了。”谢行无奈，“该上课了。把书拿出来。”
……
做完家教，谢行离开学生家，步行到公交车站，准备坐公交回学校。
他刚到公交站，公交车就在眼前开走了。下一班要等二十多分。找了个位置坐下后，他等得无聊，突发奇想翻开了学生给他的那本小说。
他没有从开始头看，随便翻了一页后开始快速浏览。反正也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已。
看的过程中，谢行发觉学生说得没错，这个叫谭意的主角受确实命运坎坷，令人同情。
“等等我！”
身旁传来一道稚嫩的童声。谢行从书本中抬头，转头望去。
只见路边一小孩焦急地朝马路对面招手，也不看路上情况，径直冲上马路。
转角处，一辆汽车迎面驶来，眼看就要撞上。
“啪嗒”一声，小说掉落地面。谢行冲过去，千钧一发之际，推开了小孩。
汽车紧急刹车，发出尖利的声响……
谢行躺在地上，感觉身上很疼，尤其是脑袋。
周围太吵，吵得更疼了。他想安静一点，张了张嘴，却发觉自己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头顶的天空渐渐模糊，他失去了意识。
一阵风吹过，掉落在地面的小说轻轻翻页，停在了开头的某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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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谢行没死。谭意很惊讶，但惊讶的情绪只持续了短短几分钟，他又恢复了平静。
这次是他命好。下次就说不定了。
今天是谢行回学校的日子。早上来到学校后，他的座位还是空的。
一想到又要见到这个人，谭意眸中划过几分厌恶的神色。
他拿出一本书开始看。
就在这个时候，教室门口传来骚动。他听到林余余和方可陈吃惊的声音，以及那个名字。
他抬头，看到谢行站在教室门口，一头黑发，校服整齐，眉眼清冷，如不染尘埃的仙人。
清冷的少年慢慢朝他走来。
窗外微风轻拂而过，树影摇晃，白云飘浮，命运的齿轮也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