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丹书白马 > 第46章 第 46 章

第46章 第 46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何处相逢似此间,丹心碧落分西东。”

傅及轻声念完,想来这四行小诗应是意有所指,只是这字里行间,又隐约透着些怅惘无奈,令人徒生哀叹。他将手里的蛋壳交给文恪,然后手刚伸过去,那软乎乎的小鸡崽就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蹒跚着往他手边走。

傅及见状,便将那蛋壳放在了这小东西旁边。那小鸡崽扑腾着又钻回蛋壳里,蹲下身,乌黑的眼珠滴溜溜直转。

“你在做什么?”曹若愚很好奇,他想,前辈送来的鸡蛋不是普通的鸡蛋,孵出来的鸡崽肯定也不是普通的鸡崽,说不定天生就有灵性,要给他点提示。

直到他闻到了一股很淡的鸡屎味。

曹若愚:“……”

我是应该夸你爱干净吗?知道拉屎要拉在蛋壳里?

曹若愚望着再次向他蹒跚走来的小鸡崽,心情复杂。他手一抄,就把那小东西捞了起来,放在膝上。再回头,文恪依然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文长老?”曹若愚唤着。

文恪忽然开口道:“这四行诗,应该是在暗示某个方位。西北高楼,青雀玉山,那位前辈又是如此高深莫测。”

他沉吟着:“我记得先前我们遇到的谢照卿,自称出身无渡峰迷雾台。”

“这是有什么联系吗,文长老?”曹若愚提紧了心。

文恪微叹:“我也不知道我这个猜想对不对。但既要与这四行诗对上,又要符合那位前辈的实力,那我只能想到八百年前的,翎雀宫,玉山派。”

他解释着:“玉山派本建于神州西北观碧峰上,因其入山所见正殿名为翎雀宫,后人便以翎雀宫代指玉山派。再后来,岁月更迭,传闻多有遗误,观碧峰之名逐渐消弭,世人便多称其为翎雀宫玉山派,而不是观碧峰玉山派。”

“玉山派存续千年,香火鼎盛,门徒众多,其影响力之大,现今的修仙大宗皆是望尘不及。”文恪缓了口气,继续道,“八百年前,天下分崩,仙魔混战,翎雀宫元气大伤,松山派与无渡峰相继封锁,继而消亡。而翎雀宫最后一次有记载的现身,是四百年前,其掌门受先人所托,前往锁春谷与当时的锁春谷谷主李霁一晤。之后锁春谷关闭铸剑池,隐居避世,翎雀宫也随之消失于红尘之内了。”

曹若愚听得一愣一愣的:“怎么还有锁春谷的事情啊?”

“八百年前正值天地裂变之际,人神仙魔,鬼怪妖精,纵横四野。”文恪说着,忽然起了坏心,压低声音道,“比如说你现在坐的位置,正巧有只孤魂野鬼坐在你旁边。”

曹若愚一惊,面色大变,文恪忍俊不禁:“这种事情,八百年前有可能,现在已经不常见了。巨变之后,天地秩序重建,人间不再推崇飞升得道之法,而是各谋出路。人心复杂难测,却也有它的热闹可贵,比起寡淡的修行和无止尽的杀戮,或许这才是红尘本该有的面貌。”

他笑笑:“扯远了,古籍记载,四百年前,时任锁春谷谷主的李霁曾是翎雀宫弟子,教导他的,是翎雀宫第六十四任掌门,詹致淳。”

曹若愚瞬间瞪大了眼睛。

詹,詹致淳?那不就是前辈吗?那那那,原来他不是我师祖,他是我祖师爷爷啊!

曹若愚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文恪一眼就看出了异样:“你有话要说?”

“我,我我我……”曹若愚支吾着,硬是没憋出一句话,文恪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你那天送前辈离开,他不会告诉你,他本名叫詹致淳吧?”

曹若愚顿时熄了火,认命般的说道:“他,他只和我说,他有个道名,叫,叫这个。”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曹若愚面红耳赤:“前辈说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秘密。”

文恪哭笑不得:“那你还挺守信用。”

几人轻笑,曹若愚很不好意思,摸着怀里的小鸡崽不发一言。施未却余额琢磨越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乔装改扮,暗地相助,留书寻人,这行事作风怎么那么眼熟?”

曹若愚被这么一提点,也回过神:“是有点眼熟。”

他沉吟着,突然灵光一闪:“我第一次见鬼主前辈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施未一愣:“死老头也不可能有八百岁吧。”

曹若愚笑着:“可能前辈们都喜欢——”

“啾啾啾。”怀里的鸡崽突然叫了几声,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掌心,曹若愚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而后,一行人又再次复盘了历家一事,决定今夜就与何以忧取得联系。

月上中天,叶摇影疏,溪水潺潺,乔序独自一人站在水边,望着一弯摇曳的月影。

月如银盘,三两星子。溪水清浅,装不下这满盈的月光。那双血色重瞳亦然。

历兰筝悄悄从屋里出来,只看见乔序略显单薄的背影。她无声上前,关切问道:“夫子,您怎么还在这儿?”

“在思考一件事。”

乔序依然背对着她。

“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乔序沉吟片刻:“兰筝,假如你从前有个很好的朋友,但因为一些变故,你们分开了很多很多年,再次见面的时候,你会和她说些什么呢?”

“不一定要说些什么吧?我觉得还能再见面就已经是一件很庆幸的事了。”历兰筝笑笑,“也许见面的时候会很激动,拉着她的手不放呢。”

“嗯,好像应该如此。”乔序莞尔,再望向那微微荡漾的水中月,血色重瞳之中,浮现出一丝怀念之色。

“夫子是有故人要来吗?”历兰筝问他,乔序喟叹:“故人已经来过了。”

即将要来的,也许是个冤家。

乔序转过身,那双眼睛又变回了黑白分明的模样,他道:“兰筝,头还疼吗?”

“头不疼了,但是我似乎有几件事情想不起来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历兰筝神色困惑,乔序温声道:“那么兰筝,你就想起来吧。”

历兰筝忽感神思一空,眼前虚影明灭,如飞蛾扑火,转瞬湮灭。她顿时失去意识,向前栽去,乔序伸手扶住她,轻声道:“睡吧,兰筝。”

等你明天醒来,就不会再头痛了。

乔序将她打横抱起,回了屋,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掖了掖被角。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这人的睡颜,想到她飘若浮萍的命运,忽生“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的怅然之感。

他明明最是喜爱恣意快活的一个人。

乔序微叹:“晚安,兰筝。”

他悄然转身,离开了房屋。

曹若愚他们未能传音至何以忧,对方行踪飘渺,镜中只影未见。如此,几人只得各自睡下。

何以忧其实就在他们不远处,甚至和那水边静默而立的乔序,只隔着一道盈盈月光。

她修为甚好,远非那些小辈可及,因此来得很快。

她与历迟一面,便知晓历家暗处一定有推手。原因无他,历迟没有内丹,根本不是梁思音的对手,就算他机关算尽,竭力一搏,也未免能胜其一二。何况那泥人精巧,诓骗梁思音日久,这就已经大大超出了历迟的能力范围。

她早该想到的。

何以忧来时匆匆,但在见到那血色重瞳的那一刻,陡然停下了脚步。

她用以遮住双眼的薄纱,似乎意外沉重。

乔序没有说话,沉默地注视着她站立的方向。

溪水自山顶遥遥而下,漫过嶙峋碎石,隐入野草之中。

何以忧默然许久,望着那低矮的房屋,她知道里面睡着什么人,可脑海里浮现的,却又是另一种场景。

“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施故叼着他的烟斗,蹲在茅屋前,难得认真地与她传音。

“何事?”

“你能不能从临渊出来一趟,替我看两眼我家那小子。”施故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咋舌,“我怕到时候他没法自己从悬崖底下爬上来,难办。”

他又敲了敲烟杆,抖出一小撮冒着红光的烟灰。

他只有情绪不稳定的时候才会有这么多小动作。

何以忧心知肚明。

何以忧不语。

“行不行啊,何姐姐?”施故咧着嘴,满脸沧桑的褶子。

他看上去年纪大了。

何以忧却还是会想起他年少时的模样。

勇敢无畏,一腔热血,笑起来的时候嘴角甚至有个浅浅的酒窝。

何以忧问道:“我们认识多久了?”

“这个啊,”施故摸了把他乱糟糟的头发,“有没有一百年啊?没有一百年的话,八九十年应该有的?”

“我也不记得了。”何以忧轻声说着,“突然之间觉得你老了很多。”

“操心的事太多,人老得快。”施故哈哈大笑。

何以忧又是一阵沉默。施故笑了会儿就笑不动了,感觉气氛有点尴尬,便又兀自抽起了烟。

“我替你看两眼。”何以忧没头没尾地结束了这段对话。

那是施故临终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何以忧还是会想起施故年少时的样子。

他可比施未有出息多了。

这是何以忧半生中,屈指可数的令她十分自豪的一件事。

何以忧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朝前走了一步。她想,无论如何,她得替施故多看两眼那个孩子。

乔序见到一身月白天青衣衫的女子朝她走来,却没有感受到历兰筝所言的欣喜。

他平静得不得了,甚至十分自然地问道:“你要去见见那几个孩子吗?”

“夜深了,就先在这里歇个脚,明早再说吧。”

“也好,我陪你坐坐。”

乔序席地而坐,脚边就是细声流淌的溪水。何以忧没有犹豫太久,抱着琵琶坐下。

两人之间很近很近,只一指宽。

“你什么时候学会弹琵琶的?”

“忘了。”

“施故送你的?”

“不是。”

“那是谁?”

“忘了。”

乔序哑然失笑:“琵琶用起来怎么样?顺手吗?”

“顺手,能要你的命。”

乔序朗声大笑:“看来你这些年过得不错,都会和我开玩笑了。”

何以忧没有接话,而是问道:“历家的事,你插手了?”

“对。”

“理由呢?”

“需要那个剑匣,也需要兰筝。”

何以忧沉思片刻:“那个剑匣,与历兰筝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打开剑匣,能逆天改命。否则以兰筝的命格,迟早出事。”

“不对吧?”何以忧终于转过头,薄纱之下,那双眼睛流露出强烈的质疑,“以你的能力,护不住她吗?我甚至认为,只要你愿意,保下她一家都不成问题。”

“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确定我有这个能力?”乔序反问。

何以忧的指节按紧琴弦,声音却一如既往地冷静。

这是她起了杀心的意思。

“你若是没有这个能力,我劝你尽早回你的地方待着。”

乔序竟是一声低笑:“你怎么变这么凶了?小时候你多可爱啊,妹妹?”

琴音只差一点就在何以忧指下催动,但被生生遏制住。

“你怨我恨我,是应该的。”乔序笑着,指尖戳了戳下对方的手背,“但你总是一副要与我斗个两败俱伤的样子,不划算,松手吧。”

何以忧垂下眼帘,收了琵琶,乔序也同样撤了手。然后,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乔序狠狠挨了何以忧一耳光,头都被打歪到一侧,整个脸颊瞬间红肿了起来。

乔序一抹嘴角,全是腥甜的血。

“再这么叫我,我把你的头拧下来喂狗。”

何以忧冷冷地站起身,拂袖而去。

乔序低低地笑着,鼻腔里又涌出一股热流,一侧的耳朵也嗡嗡作响,好像也有什么东西慢慢淌了出来。

原来真有人能打得他七窍流血。

乔序抹去那些血渍,不想再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是亲兄妹哦(关系逐渐混乱)(吸氧)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