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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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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孩子死后,梁思音又一次成为了孤家寡人。她的性情也愈发阴沉,喜怒无常,梁府上下乃至整个宗族无不惧怕。

当刀锋日日悬在头顶之时,终会有人被逼出胆量,试图打破这沉重枷锁。

只是所选择的方法,实在难以谈不上多高明。

那人献上了自己刚出生的孩子。

以他浅薄的见识,只能认为梁思音是承受不住丧子之痛,才会如此疯狂。若是能让她重温天伦之乐,或许能唤回对方一丝理智。

梁思音望着胆战心惊的男人,淡然开口道:“你妻子知道这件事吗?”

男人肩膀微颤:“知道的。”

“她居然同意?”

怎么可能会同意呢?男人不敢言,他也实在愚蠢,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梁思音等不来回答,话锋一转,竟是让他将孩子抱过来。

不过只是个牺牲品罢了。她想,却在见到那孩子的一刻,愣住了。

眉眼太像了,仿佛是上天垂怜,又一次将她的缘儿送回了她的身边。哪怕缘儿刚出生的时候只是一只小老虎,但身为母亲,她觉得自己没有看错,这孩子,真的太像了。

小小的孩子睁着双天真懵懂的眼睛,朝她笑,梁思音的内心如同冰冻三尺的湖面,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那春风拂过,到处都是破冰的碎响。

她小心翼翼抱过那个柔软的身躯,生怕一用力,这个孩子就消失了。

男人的计划似乎在天意中,得到了成功。

后来的梁思音确实收敛了许多。不再杀生,不再滥刑,开始恩威并施,赏罚分明,甚至做起了善事,修了祠堂,捐了庙宇,逐渐有了大家长该有的风范。

她请了个人给这个孩子取名。

但偏偏落下来的,是个“柯”字。

“黄粱美梦,终有清醒之日。”那算命的瞎子说完这话,没能走出梁府。

梁思音看着血淋淋的尸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在那个瞎子被杀的第三天,梁柯生了场重病,梁思音到处寻医问药,依然无法挽救这个孩子小小的生命。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有人在诅咒她?

“祖母一定会治好你的,宝宝。”梁思音抱着两岁的梁柯,在屋内徘徊。

窗外暴雨如注,又是一个苦痛的盛夏。一声大雷落下,映照出梁柯惨白的脸。

小小的孩子仍是没了呼吸。

梁思音定定地站着,突然像发了疯似的,不停大叫:“为什么!为什么!”

她跑到屋外,那倾盆大雨如同扎在她身上的刀片,似要将她凌迟至死。

痛,好痛。

梁思音发疯似的逃出了家门。

她在无人的长街上游走,直到看见昏暗的雨夜中,历家大门上那摇摇欲坠的灯火。

那微弱的光芒,如同刺破她内心的一把利刃,梁思音瞬间想起了什么,再度朝着历敏家中奔去。

在那个雨夜,历兰筝诞生了。

历敏忙前忙后,终于换得母女平安。

他们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起,小声地说着话,烛火亮如白昼,在窗纸上勾出一片温馨的轮廓。

梁思音透过那扇门,看到了絮絮而言,一脸温情的历敏和他的妻子,还有尚在襁褓中熟睡的历兰筝。

她看到了,那是一个至阴命格。

梁思音忽然笑了:“好啊,真好。”

她低下头,亲了亲梁柯冰冷的面颊:“宝宝,你有救了。”

故事在这里戛然而止。

梁思音面露痛苦之色,不肯再说下去。施未却是心急如焚:“后来呢?你干了什么?”

接话的,却是燕知。

“至阴之命格,易受恶鬼侵扰。”

施未浑身一震。

燕知说得很轻很轻,但每一个字落下来,都像是要他的命。

“若我猜得不错,历敏夫妇的死,应该也是你的手笔。”燕知望着梁思音,表情淡漠,她已见惯了人世生死悲欢,如今只是麻木地陈述着这个事实,“你需要历家的剑匣,帮你斩断你与梁柯之间的联系,而后杀死历兰筝,帮助梁柯夺舍成功,是吗?”

“是这样。”梁思音承认了。

施未像是被人紧紧掐住了咽喉,无法呼吸,他甚至无法大声质问梁思音为何要如此歹毒。

可想想,早在数十年前,这个人就疯了,他怎么能理解一个疯子的想法?

梁思音痴痴地笑着:“是啊,我借历炀之手,杀了历敏,如此,历炀便能坐上家主之位,而我也能得到那个剑匣。”

她说着说着,突然冷了脸:“我提出结亲,无非是想在明面上维持与历家的关系,可历炀那个蠢货,居然连这种事情都办不好!不仅让历兰筝跑了,还让她带走了剑匣,甚至让她遇到了你们!坏我好事,当杀!”

施未闻言,忽感一阵晕眩,脸色煞白,傅及悄悄从背后扶住他。

一贯伶牙俐齿的施未竟沉默不言。

燕知眉头微挑:“不止这些吧?”

梁思音反问道:“你还想听见什么?”

“若你一心报仇,并不会遭幻境反噬。”燕知摆摆手,“毕竟复仇心切,也算是一种坚定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历敏死之前,一定和你说了些什么吧?让你不知不觉中心生悔恨,心生苦痛?”

梁思音像是被戳中了痛处,肩膀一颤,咬唇不言。

燕知等了片刻,又轻佻地说道:“既是如此,那我只好先送那个小鬼上路了。”

她掌心再度出现了那把团扇,轻轻一摇,先前洒下的清酒顿时燃起熊熊大火,梁柯吓得大哭,扑到梁思音怀里:“祖母,祖母……”

那冰冷的泪水就如那天的暴雨,冲刷了一切血腥的回忆,将梁思音心中最后一点温情冲洗干净,坦露于众人面前。

“那天,他对我说,他不恨我。”

梁思音终于开了口。

历敏死在家中,就在他亲手为女儿种下的那棵桃花树下。他倚在树杆上,捂着汩汩流血的伤口,沉默地望着来人。

梁思音厌恶他这样的眼神,厌恶他与历杼一模一样的眼神。

“你就和你爹一样,愚不可及。”梁思音冷冷地对他说道,可是历敏很平静,他道:“剑匣需要有缘人才能打开,这是父亲交代我的。”

梁思音微微一怔,历敏又道:“父亲说,若你要来取,让我代他替你寻到这个有缘人。”

“他不是到家就死了吗?”

“这是父亲的遗言,他交代完这件事,就去世了。”历敏说话轻飘飘的,已然没了力气,“那天下着大雨,你离得太远,听不见。”

梁思音愕然,历敏微微一笑:“我知道,你那天就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看着我们。”

“父亲不恨你,我也不恨你。”

历敏说话变得断断续续起来。

“恨只能,我学艺不精,无法……破解这……无解之局。”

历敏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但我不能让你,伤害我的妻子,和我的女儿。”

“好可惜……父亲和我……想拯救的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说完,最后一丝灵识也随风飘散,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来得及说明剑匣的事情,就这样,死在了那棵桃花树下。那时候,正是春月,那灿烂的桃花正轰轰烈烈地盛开着,阳光从花叶的缝隙中洒落下来,斑驳陆离地照在他含笑的脸上。

梁思音没由来地刺痛。

“你为什么不恨我?为什么不恨我?”

因为若是来得及,若是有能力,我应当是能拯救你的。

梁思音好像听见了历杼在说话,他温声低语:“要是在最开始,就能阻止这场悲剧发生就好了。”

梁思音蓦地,潸然泪下。

可悲剧的齿轮一旦打开,就无法停止运转。

历敏的妻子无法接受丈夫死亡,更不能接受历炀的欲盖弥彰。可是她没有办法复仇,悲痛欲绝之下,选择了殉情。

历兰筝那时候正跟着年轻的夫子外出游学,惊闻噩耗,连夜赶回了家中。

梁思音依然作壁上观。

她远远地看着那挂满白绫的灵堂,看着披麻戴孝形单影只的历兰筝。

院内的桃花落了一地,就像那消逝的生命,零落成泥。

“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历炀谄媚地问着她。

梁思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莫名心生厌恶,丑陋的皮囊,丑陋的个性。

“让历兰筝嫁过来吧。”

她道,既然已经花了那么多的代价,再放弃,实在是太可惜了。

太可惜了,真的好可惜。

若是一开始就结束的话,若是一开始死的是她,就好了。这样结局就会改写,就不会这般罪孽深重。

梁思音终是有了悔意,在爱恨纠葛中,慢慢迷失了方向。

夜色深沉,竹林潇潇,梁思音终于说完了全部的故事。

施未听完,愣怔片刻,突然剧烈干呕起来,他只觉身体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五脏六腑像是要冲出这皮肉。他死死抓住傅及的肩膀,靠在那人肩头,傅及轻轻拍着他的背,亦是有些恍惚。

“我的孩子,还有救吗?”

梁思音悄声问着,哪怕她已经知晓答案。

“没救,剑匣不在我们这儿。”燕知举着她的团扇,“不过我可以大发慈悲,让你们祖孙俩一起上路,说不定下辈子还能一起投胎做猫做狗。”

她言辞犀利,不留情面,梁思音竟是笑了:“是我低估了你。敢问姑娘何方神圣?”

“区区虎妖,也配打听本姑娘?”燕知虽是这么说,却没有发出以往那些哂笑。梁思音愣了愣,梁柯抱紧她:“祖母,我会一直陪着您的,下辈子做猫做狗,也做你的小猫小狗。”

她终于从那具僵硬的人偶身中逃离出来,只觉浑身轻松。

梁思音为了将她伪造成一个正常孩子,便花了大价钱打造了各个年龄阶段的人偶,让梁柯暂时寄居其中。这样,她便能外出交友,将来若是夺舍成功,再请人改头换面,一切就会顺理成章,不会被发觉其中猫腻。

梁思音为了这一天,谋划了整整十八年。为此,双手满是血腥。

梁柯退去了那个不属于她的皮囊,眼神清澈:“祖母,没事的,你紧紧抓着我的手就好。”

梁思音蓦然红了眼眶,哽咽数声后,嚎啕大哭起来。

燕知面无表情,团扇一挥,熊熊大火瞬间将祖孙俩的身影吞没。

“下辈子还能赎罪吗?”梁思音问。

“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夜君。”燕知翻了个白眼。

梁思音又望向伏在傅及肩上的施未,道:“历兰筝的母亲,是异族之人,但具体我不清楚。她的至阴命格,会给她带来无尽的苦难,你快些找她去吧。”

话音刚落,梁思音便抱着梁柯,一同消失在了大火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亲亲!!(搓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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