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预选赛结束之后就是关东大赛。
因为训练紧张的问题,南里心里虽然一直记着原田的事,但也不好意思在别人这么累的阶段还麻烦人家,毕竟再怎么说,柳也是看在真田的面子上才帮她而已。
画展嘛……错过就错过了,反正之后两年还有大把机会。
因为这几天实在闲得无聊,南里把该背的差不多都背完了,又因为不想在大夏天顶着太阳去网球部凑热闹,她只能每天在家闲到种蘑菇。
孤身一人,百无聊赖。
于是,以前都是心心念念想来日本看看爷爷奶奶的南里,这次理所当然地也就产生了心心念念想回中国看看爸爸妈妈还有好友陈今的想法。
【叫我网瘾少女】你想回来就回来呗?又不是没钱买机票。
【叫我网瘾少女】嗷!!!
【叫我网瘾少女】你不会是舍不得你男人吧???
当时的南里光是看到这几句就知道某人下一秒就要骂她见色忘义了,连忙喊了暂停,回复:
回回回,我这两天就收拾行李还不行吗?
其实的确是该回去一趟了,毕竟爸爸妈妈也一直在念叨让她回去待一段时间。
为了不影响真田训练,南里的机票特地买在了关东大赛决赛结束之后。
在吵闹的庆功宴上,她和真田提了一嘴,然后第二天就乘上了回国的飞机,马不停蹄地奔向了祖国妈妈的怀抱。
可她没想到,当时气氛过于热烈,真田其实根本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而等到他总算反应过来的时候,南里的飞机已经在中国落地了。
来机场接南里的人是陈今。
她隔着十米的距离就认出了南里,并且直直地就往自家好友的身上扑。
南里张开手抱住对方,后退了半步缓住身形才笑着说:“你是想把我撞倒在地上吗?”
“哼!你终于愿意抛弃你的亲亲男友回来看看我了!”
“你别把我说得像是个朝三暮四的渣女好吗?”南里被抱了好一会儿,很是困难地把某陈姓八爪鱼给薅了下来,“看来高二不够忙?你这体重怎么还不减反增?”
“谁说不忙的?!你可是放下了堆成山的作业来接你的!”陈今用手比了个高度,足足有她人那么高,“一个科目二十张卷子,是你在日本体会不到的‘幸福’。”
“那还真是……让人遗憾。”南里笑容里面带着些幸灾乐祸,“走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寻思着真田在训练,有空回复自己的时候估计已经是晚上七八点了,因而南里插上国内的电话卡给他发了个消息报平安以后,就把手机扔进了陈今随身的挎包里,自己则拖着个大号行李箱与其四处游荡。
该吃吃该喝喝,把这段日子想吃但一直没能吃到的东西全都买了个遍。
最后吃货属性的陈今都没忍住道:“竹子,我说你在日本这是没吃过饱饭啊?买这么多……你以前可不这样。”
南里用眼睛表达【怎么可能?】,把木签子插回了手中的纸袋子里,解释说:“很多地方小吃神奈川那都没有,还有……像这种炸食,弦一郎那家伙不让我吃。”
说完,她有点委屈上了。
“啧,你都回来了,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提那位眼睛里只有网球的小包子了?你这一个下午,真是三句离不了他。”陈今一脸嫌弃,却把头凑了过来,示意南里喂她一口。
“有吗?”南里觉得她没有。
看着瞬间远离了自己的炭烤鸡排,陈今抽了下嘴角,异常有骨气地直起身子,喊:“有啊!”
南里挑眉,感叹于几月不见某人见长的逆反心理。
她低头往纸袋子里看了眼,“嗯……还有最后一块。”
说着就要下手。
“哎?真田是谁啊?我好像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啊?我刚说了什么?比鸡排重要吗?”
……
两人最后拎着各种没吃完的小吃袋子在楼道分别。
当南里拿出自己的钥匙串,找出家里的钥匙,忍不住感慨,自己竟然已经离开了那么久。
以前的自己离家最多只有两个星期也就回来了。
她动作极轻地打开了家里的防盗门,妈妈正在厨房里掌勺,爸爸则在一旁打下手。
闻着熟悉的菜香味,南里弯起嘴角,提高音量对着厨房那边问道:“今天烧了什么好吃的呀?”
南里爸爸听见声音,扭过头,一脸惊喜地打开了厨房的玻璃门:“这么快就到家了?怎么不让我去接你?”
“打车回来也就十几分钟,就不麻烦爸爸你啦。”
“可算回来了。”南里妈妈拿着炒菜的锅铲也走过来,“路上累不累?先休息会儿,等下喊你吃饭。”
“好,那我先去房间收拾行李。”
“去吧去吧。”
南里拖着行李箱打开自己的房间的门。
里面就和自己离开的那天一样整齐,被子铺得好好的,就好像是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家里似的。
南里去卫生间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迫不及待地扑在了自己的小床上。
啊——
是太阳的味道。
-
可能是因为离家太久了,南里第一次发现,自己和爸妈能聊这么久的天。
当她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时间已经临近九点了。
弦一郎这会儿应该也休息了吧?
南里这么想着,下意识就去找手机,然后才后知后觉地记起来,自己的手机还在陈今的挎包里。
她换了鞋去楼上敲响了陈今家的门,遇上的却是陈今的妈妈。
和对方寒暄了几句,陈今才从房间里探出了头。
“哟,就这么一会儿,你就想我了?”
“我手机。”南里伸手。
“啊?”
“我手机在你包里。”
南里看陈今表演恍然大悟状,好像还想要调侃自己一番的意思,没忍住伸手推了推她的腰肢,示意她快些去拿。
“哎呀,急什么……”虽然这么念叨着,她还是转身踱步回了房间。
从房间再次出来的时候,陈今一改刚才的散漫,三步并两步冲到了玄关:“天啊竹子,你、你快回复他,别给人急坏了。”
她说着,还着急忙慌地戳了戳屏幕。
南里不明所以地跟着看向屏幕,只见上面有四通未接来电和十一条未读信息。
南里微微张开嘴,有些难以置信。
她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明的感觉,像是有些慌,又有点酸,好像还有些自责,但又藏不住感到欣喜。
“走了。”她说完,攥着手机已经转身下了楼。
陈今在后面看着,都害怕她人在楼梯上踩空。
回到家,南里关上自己房间的门,连忙将电话拨了回去。
听着“嘟”声一遍又一遍地响着,南里心里也跟着咚咚作鼓。
她不禁有些懊恼自己昨天没有好好和真田告别,或许她应该在家门口的时候说的。
片刻后,电话里响起焦急的声音。
真田问:“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吗?怎么突然回去?”
真田的担心源源不断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将南里的心狠狠地撞了一下又一下。
她以为当自己回了心心念念的家,脑子里就装不下别的了,可她没想到真田两句话就让她又开始想他了。
真田那边见南里沉默许久也不说话,又说:“如果是出了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我——”
“没有,就是想家了。”南里打断了真田的猜测。
她听得出来,这次真田是真的急了——他以前可不会在电话里说那么多话。
南里抿了会儿唇,坐在床褥上低垂眉眼,抱歉道:“不好意思啊,之前没看手机,让你担心了。”
过了几秒,那边才回,“没事,没事就好。”
语气听起来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嗯……”
两人一阵无话,但谁也没有提出要挂断电话,就好像都等着对方先说些什么。
南里指尖摩挲着手机,思量着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比如【想你了】,又比如【今天训练辛不辛苦?】一类的。
“你……是不是生气了?”话筒那头的声音不太笃定,询问得小心翼翼。
南里愣住,下意识摇了头,又想起来对方看不到,连忙答:“没。”
“如果你生气了,要和我说。”
南里有些困惑,他怎么就觉得她生气了?
“你不说的话,我可能察觉不到。”真田声音低沉,“我这段时间一直忙着比赛和训练,没能顾及到你,是我松懈了。”
“啊——”
“我以后会设定闹钟,每天早晚提醒自己和你打电话。”
南里双手拿着电话,赶忙道:“弦一郎,我真的没生气。你……”
他今天这一天是自我反省了多久啊?
她觉得好笑,又有些想哭,但还是忍着情绪宽慰对方:“我如果生气的话肯定会和你说的啊,你知道我的,我不喜欢藏着掖着的。”
“……嗯,好。”真田顿了下,还是有些担心,问:“伯父伯母的身体还好吗?”
“很好,他们今天给我烧了好多我爱吃的。”
南里想,如果对方现在在自己的面前,她肯定是要好好揉揉他的脑袋,问问他今天都胡思乱想了些什么。
可现在她没住在真田宅的隔壁,他们之间甚至隔着汪洋大海,所以她只能用言语让对方安心。
“我真的真的只是想回家看看,没有生你的气,我爸爸妈妈也一切安好。你这两天就安心训练,我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好。”
“加油,我相信你们这次也能拿到冠军的。”
他那沉默片刻,问:“决赛,你会来吗?”
“怎么?想我来看?”南里本着开玩笑的心理逗他。
“嗯,想。”
“也想你。”
他后面那一句是南里怎么也没想到的。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已经洇湿了床单。
南里看着那一片,两边嘴角下撇,鼻头更酸了。
这人怎么每次开窍都这么让人猝不及防啊?
讨厌死了。
南里无语地抽了张纸巾掖了下眼角的湿润,含着鼻音回:“好啊,当面不说,电话里说,跟谁偷学的哄人这套?”
“我没学。”
听到对方“恼羞成怒”的辩解,南里将手机拿远擤了个鼻涕,差点笑出了鼻涕泡。
她稳了稳说话的声音,带着些残留的笑意道:“好啦,知道你发自肺腑了。”
真田无话可说——他也觉得刚刚那话不像是自己会说出来的。
南里听出来真田这是彻底被自己惹恼了,于是正了神色,说:“这里有我的父母,你不用担心我。还有啊,太忙的话也不必天天都像是做任务似的给我打电话,累了就早点休息。”
“至于我嘛……”南里看了眼书桌上许久没被翻动过的日历,心里盘算了下日子,“我会尽快回来,至少在你全国大赛决赛那天,我一定会回来。”
“嗯。”
“那……晚安了?”
“晚安,早些睡。”
“拜拜。”
“嗯。”
过了几秒,南里看着依旧保持着通话的手机屏幕,笑着按了挂断。
她抱着手机,嘴角的笑容不断扩大,最后甚至抱着手边的玩偶在床上翻滚了几圈。
真田刚才给她带来的惊喜,足够她一个人开心一晚上了。
早点睡?不存在的。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