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寒?别睡了，起来玩五子棋啊！”尚北熟练地转过来。
“哎！你拍我干嘛?”
“小点声，别打扰我同桌睡觉。”贺源淡淡地说。
“明天考试，现在还不放松放松，睡什么，下棋啊！”
“明天考试，下什么棋，回去复习去，你别带坏我同桌。”贺源冷漠地盯着他。
“五子棋还是他的呢，谁带坏谁啊。”尚北撇撇嘴，还是转了回去。
温寒迷迷糊糊的听着他们说话，又把外套使劲拉了拉，趴了没多久，怀里一热，贺源塞过来一个热水杯，轻轻的，做贼一样。
温寒没动，默了一会儿闷闷的传来一声谢谢。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贺源轻轻地问。
他好像也趴下了，温寒觉得他的声音很近，近的好像他说句话自己的发丝都会随着他的呼吸波动。
“没事儿，有点头晕，睡一会儿。”
明天考试，贺源给温寒画了几个典型的题，但是看他这样子，肯定是复习不成了。
“把他叫起来。”老杨敲了敲贺源的桌子，又指指温寒，脸色不太好。
“老师，他不舒服。”男孩子长得高，贺源站起来差不多把老杨挡严了。
“快高三了，还能睡得着?”老杨不悦道，“不舒服就不学习了？”
“他生病了。”贺源直视老杨烦躁的眼神，认真地说。
“他是走读的是吧?”
“是。”
老杨瞥了温寒一眼也没再理会贺源，径直走了，尚北偏头往后看，对上贺源绷着的脸，一个激灵又默默转了回去。
贺源两节课都没吭声，没有给人讲题也没有背书，班里闹哄哄的，尚北劝觉得背后安静的甚至有点冷清。
“同桌，回家了。”贺源轻轻拍了拍温寒。
“下课了？”温寒眯着眼坐了起来。
“晕的厉害吗？我送你吧。”
“你送我你怎么回来？”温寒搓了搓脸，努力挤出个笑:“没事儿，我睡会儿好多了，能走。”
外面热火朝天的，放学铃一响，高中生的一天算结束了，这一天所有的难题和困意都一扫而光，学生们再次兴奋起来，追追赶赶，三五成群。
贺源拧着眉跟在温寒身后，盯着着他垂着的脑袋，这人眼角总是带着笑，没事儿跟前后桌开开玩笑，呛两句尚北，再来骚扰骚扰自己，虽然贺源并不觉得那是骚扰。总之，跟他走在一起总是热热闹闹的，随着两人越来越熟，温寒话也越来越多，还不许他没有回应，可是却一言不发，低着头好像十分专注的走路，安安静静的像个迷糊的小孩儿。
“嗯?你怎么还在?宿舍过了源子。”温寒确实走的认真，竟然都忽略了身后跟着的人。
“我还是送你吧，回不来的话你看能不能让我在你家借宿一晚?”贺源眉头紧锁，一脸担忧，声音也有些哑。
“我真没事儿，”温寒弯着眼笑，“我家里没收拾，下次再请你来做客好不?”
“不是做客的事儿。”
“我知道，我真没事儿，我自己可以回去。”温寒笑着，眉宇间透着疲惫。
贺源沉默着站在原地，他的脸隐在门口松树下的昏暗里，看不清表情。
“好啦，快回去吧哥，我真没事儿。”温寒笑着扶着他的肩膀让他转了个身，“一会儿宿舍门禁了。”
贺源愣了一下，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到家一定给我发个消息。”
“好。”温寒失笑，这人总是那么操心，还真像个哥哥。
他头重脚轻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躺在床上半梦半醒的摸过手机报了句平安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自习，贺源一个人坐在位置上，捂着给温寒接的热水，杯子凉了人也没来。
“桌子都给我搬好了?”温寒懒洋洋的说。
“温寒你早上怎么没来啊？桌子和书都是源哥给你搬的。”
“早上没起来，我同桌呢？”温寒还是晕，说话都觉得费劲。
“我接水去了。”贺源说着递过来一个水杯“今天有没有好一点？头还晕吗？”
“还行，没事儿。”温寒接过杯子，扯了扯嘴角。
“鼻音这么重，感冒了？”贺源塌着眼皮看他。
“有点儿。”
“买药了吗？”
“嗯。”
贺源点点头，轻轻地像是怕惊动他一样说：“你的考场在十二班，我跟华清说了，待会儿你跟他一起去，条形码放你文具袋里了。”
“好。”温寒病怏怏的，说话也没力气。
“我在四班，没法跟你一起去，你跟华清一起走，别丢了。”贺源认真地补充道。
“丢?”尚北不可思议地笑了一声：“温寒一个高中生了，还会在自己学校走丢?源哥你也太操心了吧。”
俩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温寒不好意思的笑笑，没理尚北。
上次周考，贺源跟温寒都在理科六班考，温寒上了楼梯口就往反方向走，大步流星极其自信，眼看就要挤到人堆里去了，贺源拽着他后衣领把人给拉了回来。
“走反了同桌。”
“啊？咱二班不就是这个方向，六班跟二班不是一个方向?”温寒天真地说。
“理科六班跟文科二班之间隔了两层楼十几个班呢，从西面开始是一班。”贺源耐心地解释。
“西面?左边还是右边?”
“……”
“面朝栏杆，左边。”
“哦~原来如此。”
高二换班考试，学生都在一个时间点换考场，楼道挤的厉害，要是走反了，再挤回来估计都要迟到。
好不容易进了教室，贺源大致看了一眼，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温寒站在走廊挨个看桌子上的座位号，有的位置坐了人他还不好意思看，转着转着从后面绕了一圈又绕了回来。
这人本就瞩目，那么高个大帅哥站在过道里晃，班里的同学也不看古诗词了，都盯着他看，贺源无奈的摇摇头，笑了笑过去看他条形码。
“条形码呢？你几号?”
“25。”
贺源抬眼扫了一圈，“那儿，第三排靠走廊。”
温寒也不质疑对不对，十分信任的过去了。
还真是，他隔着几个人跟贺源竖了个大拇指：真厉害，一下子就找到了。
贺源笑着摇摇头，他总觉得他同桌天赋异禀，做事儿迷迷糊糊的，成绩却好的吓人，除了数学以外。
见识过同桌的方向感，早上学委苏晓静发完条形码贺源就去周围问有没有在十二班的，然后选中了靠谱的李华清。
“早上怎么没来啊？”李华清带着他往十二班走，“班主任还问了。”
“早上没起来。”温寒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以后要注意一点。”
“你的条形码呢？座位号是多少？”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十二班门口，李华清笑笑：“贺源操心的很，让我给你找找座位，说给你省时间。”
“费心了”。温寒把条形码拿出来，桃花眼一弯，想起来昨晚贺源非要送他那个执着的表情。
上午只有一场语文，温寒写的很快，他头晕的厉害，只想速战速决，赶紧趴着。作文写完还有四十分钟，他卷子往旁边一推，怕老师来提醒他，还特意把作文那面朝上，高跟鞋的声音在他桌边停了一会儿，老师甚至把他的作文看了一遍，最后也没叫他，李华清喊他回去吃饭的时候，卷子早被收走了。
“同桌？吃饭去吧？”考完已经中午，教室里没几个人，贺源从考场回来就看见温寒趴在桌上只露出了个后脑勺。
“不想吃，没胃口。”
“不吃饭怎么吃药?空腹吃药对胃不好。”贺源放了书在他旁边坐下，悄悄地说。
“那就不吃药了。”温寒疲惫地笑了一下。
“你都难受成这样了，不吃药不行。”
不知道是不是晕的厉害听错了，温寒感觉贺源好像有些生气，但是他实在没力气，也没起来确认贺源是什么情绪，他感觉的到贺源在他身边坐了很久，直到他睡过去。
“语文那个第三题你选的啥?A还是D?”
“D，我也纠结了好久A。”
“赶紧把这题背背，我预感数学肯定会考。”
“要不要先给数学最后一个选择题猜个幸运答案?反正也做不出来。”
……
教室里吵吵闹闹的，大家吃完饭都回来了，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考试，温寒努力睁开眼，看见桌上放了一杯燕麦粥，他抬手碰了一下，还是热的。
“醒了？粥还热着，你多少喝点，要不然吃药不舒服。”温寒转过头，看见贺源手里还拿着笔，刚才应该一直在写题。
“谢谢啊源子。”他有气无力地挤出个笑。
温寒嘴里发苦，实在没食欲，但是同桌把饭都送到嘴边了，不吃就不礼貌了，他插了吸管喝了两口，大概是粥里加了糖，甜甜的，倒冲淡了几分嘴里的苦味。
“杯子递过来，给你添点热水，一会凉了把药吃了。”贺源声音总是很温柔又很坚定，温寒总会不自觉的跟着他的话行动。
温寒整天抱着水杯，一下课就喊尚北去接水，有时候尚北补觉，他嫌一个人无聊就非拉着贺源去。贺源不爱喝水，每次接回来都是倒给温寒了，冬天水凉的快，凉水他不会倒给温寒。后来为了少折腾还能喝热水，贺源干脆买了个暖壶，一壶喝一上午。
刚开始一下课就是“源子，给我倒点水呗。”
慢慢时间久了，一下课贺源就习惯的来一句“杯子呢？拿过来。”
有时候尚北趁着温寒要喝水也来蹭，但是一次也没白嫖成功过。
“下次你去接。”贺源淡淡地说。
“为什么，温寒天天喝这么多他怎么不去接?”
“每次都是我俩一起去的，他怎么没接？”
“可是我也没见他提回来过啊。”尚北不服气道。
“他提过去的。”贺源淡淡地看着他。
去的时候水壶是空的哎大哥，这不等于没出力吗！
尚北幽怨的看着温寒，指望温寒帮他说两句，但是温寒得了便宜，只会乖乖的对他笑，气人。
贺源这水，不蹭也罢。
温寒看着手里的七八个花花绿绿的药丸，仔细地分了三批，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吞下去。贺源看着他有一下没咽下去，腮帮鼓半天，禁不住替他紧张。
“快，吃一个。”
“奶片？”
“你还咳嗽呢，不能吃糖，这个不太甜，吃这个压压药味。”贺源认真地说。
“小孩子的东西，我怎么会吃。”温寒不屑地笑了一下。
话音一落，小孩子已经扔了两个到嘴里，这人的身体和嘴总是各干各的。
贺源笑着摇摇头:“一次只能吞三个药丸的，不就是小孩子?”
温寒也没反驳他，又含了个奶片趴回去了。
所以直到考试结束，贺源总结出来那几道题也没给温寒看，实际上给了他也没力气看。数学温寒半个小时就把会的写完了，枕着半白的卷子，一直睡到考试结束。
贺源把桌子跟他重新搭在一起的时候，温寒才渐渐意识到考试结束了，他这两天昏昏沉沉的，一张一张卷子好像都是手在写，脑子都没怎么参与。
“终于考完了，撑不住了，我先撤了。”温寒有气无力地笑着宣布。
“现在就走？晚上还要看电影呢，票都买好了！”尚北提醒到，经过反复争论，最后全班决定考完试用运动会的奖金去看电影。
“晚上我再过去，我先回家躺会儿。”
“别躺着了，药都喝两天了鼻音还是重，回去赶紧去医院再看看。”贺源有点严肃。
“源哥说得对，你回去好好治治，你这几天不说话，我晚自习可无聊了，晚上还是喜剧片，你可别到时候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行，知道了。”温寒笑着瞪了尚北一眼。
“作业我给你整理，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能给做吗？”温寒掀开眼皮，冲他笑笑。
“需要吗？”
“开个玩笑，我还是自己来吧，走了源子。”
贺源看着他路过窗口，这人一病老实多了，两三天才皮这么一下，怪可怜的。